「劉嬤嬤不惜下重本特別訂製的,當然沉了。」起身,她攙著他落坐床沿。
「喜宴結束了?」
搖了下頭。「我先過來看看你。」他伸手撫向她臉龐。「先吃點東西別餓壞了。還有,你先睡不用等我。」天知道還等在大廳的一群人要喝到何時才甘願放過他。
先睡不用等?花靜初嘴角抽了抽。
開什麼玩笑!今晚可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燭夜耶,不達目的她怎能甘心!別世不說,就說這一世好了,尋尋覓覓了這麼多年、等了這麼多年,求的不就是這一晚好成就完滿的夫妻關係?
轉身,她倒了杯熱茶給刑觀影,抒了條巾帕讓他擦臉,還替他揉了揉太陽穴與肩頸。
「爺累了,別出去了。」
「可……大夥兒還在等我。」他垂下頭、傾過身,慢慢貼靠在她身上,放緩又拉長的語調,撒嬌意味濃厚。
聞言,花靜初的心頓時變得又軟又暖。沒料到刑觀影喝醉時竟會向她撒嬌,也沒料到他撒嬌時模樣竟是如此可愛,害她……害她……害她真想「推倒」他。
「靜初?」怎麼脫起他的衣服來了?
「爺,先脫去外衫比較好歇息。」脫去他外衫的花靜初乾脆連中衣也脫了。
「我……」
「爺先躺一會兒消消醉意,待會兒我再叫醒爺。」她半扶半推地讓刑觀影躺上了床。
頭一沾床,倦意與醉意便席捲而來,讓刑觀影意志動搖。「……就睡一會兒。」他真的有點不勝酒力了。
「就睡一會兒。」順應著他的話,纖指撥開他覆面髮絲而後順手解去他束髮的髮帶。
靜靜看著他那外人見不著的慵懶微醺神態時,她臉蛋竟不爭氣地漸漸紅了。
「嗯……」長呼口氣,他閉上了眼,半睡半醒間動了下唇。「靜初……你……好微訝的輕呼在嘴裡迴繞,她甜甜一笑,傾身在他耳邊吐氣如蘭。「謝謝爺。」這男人,讓人真想好好疼愛他。
脫鞋上床,她雙手抱膝坐在他腿旁看著他的睡顏。如此甜美的寧靜時刻,讓她連眨眼都捨不得。
「觀——影。」美形的唇輕聲喚著他的名。
「觀影。」只是想這麼喚著的她,將嗓音降到最低:「夫君。」
「唔……」刑觀影無意的輕唔彷彿是對她的回應。
將身子縮了縮,她將下巴靠在膝上,偏著頭繼續凝望他。「夫君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對他人而言如此理所當然之事,對我倆卻是難圓之夢。」
她萬般依戀的眼神中,滿是柔情。
「屢屢失望的我總是安慰自己——幸好,沒讓夫君見著我雞皮鶴髮的模樣;幸好,不會瞧見夫君嫌我老的眸光。」她知道這些話聽來很可笑。「明知夫君絕非如此膚淺之人,但說不擔心絕對是騙人的。」
放下腿,她俯過身去。「夫君,這一世我倆絕對要一起廝守到老,可好?」
「唔。」
明知是刑觀影醉酒的輕哼,她仍是開心不已。
「說定嘍。」她根本在趁人之危。「烙印畫押。」手一撐,她塗著胭脂的紅唇精準無誤地印上他的嘴,貼得密不透風的。
正想伸舌挑逗他時,吵鬧的人聲隱隱傳來……
「都說刑爺肯定是溜進新房去了,不然怎麼久久不見人影,偏偏就有人堅持說他家爺必是醉倒在茅廁,要大夥兒一塊兒去救人。」金鳳的大嗓門很好認。「看吧,茅廁裡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還救人呢。」
「爺只是不在茅廁而已,不代表爺在新房裡。」青山努力捍衛著他家爺的名聲。
「青山小哥真是嫩得可愛啊。」翠玉的食指偷襲地刮過青山臉頰。
「別別別……」
「唉呀,連口吃的模樣都可愛呢。」
「你你……」青山急忙掩住自己的嘴,遇上這群大膽的姑娘,他總是被吃得死死的。
翠玉見狀,笑得樂不可支。
「刑爺到底是怎麼樣的人,大夥兒現下轉往新房瞧瞧,順便鬧鬧洞房不就知曉了。」金鳳對這樣的事總是特別熱中。
不好!說到做到的金鳳,動作可不會慢。
聽到這兒,花靜初連忙跳下床,連鞋都來不及穿,先衝到書桌拿了筆,再奔出花廳直往房門口而去。
開門,執筆的手揮了揮,關門,落閂,一氣呵成。
「嗅?門怎麼推不開呢?」
「還用問嗎?推不開必是有人上了鎖。這一男一女關起門來能做什麼事,不用想也知道。」
「不管,我非要鬧鬧洞房不可。」金鳳可不甘心了。
「等等,門上有寫東西。」還是翠玉眼尖。
「什麼?」珍珠將油燈移近。
「請勿打擾!」
「是花主的筆跡無誤。」
「怎麼?花主說不打擾就不打擾,你們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金鳳頗感訝異,抬起腳就想往門上踹去。
「喂喂!等等!花主是用硃砂筆寫的!」珍珠在油燈下瞧得分明。
「呃……」金鳳倒抽一口氣,趕忙朝後退開一步。
「怎麼了?」青山愣了愣。
翠玉失望地歎口氣。「花主的硃砂筆通常只用來寫符咒,若用來寫字,必伴隨著眼睛看不到的字外字。」
「什麼字?」青山好奇著。
「殺、無、赦。」翠玉噘了噘唇。「那是一種詛咒,會衰八輩子的。」
「真的假的?」青山無法想像八輩子是有多久。
「算她狠。」金鳳沒轍地咕了聲。「算了,今晚先放過他們,日後有的是機會。走吧,回大廳繼續喝,不醉不歸」
吵鬧聲漸漸遠離後,站在花廳屏息凝聽的花靜初終於鬆了一口氣。
「呃……爺?」被吵醒了嗎?
一回身,就見刑觀影坐在床上,似醒未醒。
「爺,怎麼了?」正想扶他躺回時卻讓他握住了手。
「靜初。」
「是,爺。」這一聲靜初,喚得好柔,柔得連她的心都快化了。
「靜初,喝交杯酒……不能忘了,是我與靜初的交杯酒……」
就為了這事逼自己從睡夢中醒來嗎?「爺今晚已經喝太多酒了。」
「喝交杯酒。」他看著她,眼神與口氣一樣堅定。
心悸動了下,她的笑如花綻放。「好,喝交杯酒。」斟了兩杯酒,遞酒杯給刑觀影的同時,她的手已繞過他的。「爺,願我倆永遠親親愛愛,白首到老。」
「誰也不許先誰離開。」儘管他的頭很昏,思緒也不若平時清明,他仍是直直看她,執意要她也許下諾言。
她明白刑觀影之意,也恨不得馬上允下承諾,但……已失信於夫君如此多回的她,還能嗎?
見她猶豫,刑觀影神情一凝。「為何不答應我?」
「因為……」心一揪,她只能實話實說:「怕讓爺失望。」
「傻瓜。」說這種話的她心裡面的愁苦與感傷他豈會不明白。「沒見過比你更傻的女子了。」心一慟,他欺身湊唇密密地吻住了她,廝磨的唇力道頗重,似是懲罰她的遲疑。
「不允諾我的你,豈是讓我更失望?」
「爺……」她的心顫了顫,唇瓣又熱又麻。
「誰也不許先誰離開。」他重申,將手中的酒杯與她的互碰,而後仰首飲下這杯交杯酒。
見狀,花靜初也跟著飲盡杯中酒,隱泛淚光的眼惹人憐愛。「誰也不許先誰離開。」
她終於做下了承諾。
「這才乖。」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捨不得放開她的手又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頰。
「這個給你。」他將一物放在她手中。
低頭一瞧,是個荷包。
是刑觀影甘受污辱、眨損也要向蘇夢芯要回之物,當時在場的她瞧得可清楚了。
「這是……」
「雖然晚了點。」刑觀影語含歉疚:「但我一直想將這東西當作定情之物送給你。」
「定情之物?」她的眼睛一亮。
「只是件老舊、不值錢的東西,你別……」
「是娘的頂針兒?」她驚喜地看著自荷包取出的東西。
爺的娘親繡功一流,頂針兒是必備的隨身之物。
點了下頭。「這是娘唯一留下的東西,你可喜歡?」倘若娘還在,必會叨念他怎能送如此寒酸的東西給媳婦。
「喜歡。」她拚命點頭。
「我一定好好珍惜。」她歡欣地將頂針兒瞧了又瞧,並將它套在指上。
「不嫌棄?」帶著醉意的刑觀影雙眸顯得有些朦朧。
「它一點都不值錢。」搖了搖頭,她帶笑的眼閃閃發亮。
「它是爺的無價之寶,現在是我的了。」她那驕傲的神態、如獲至寶的模樣,是純然的喜悅,令旁人難以抵擋的嬌媚。
「而你現在是我的無價之寶。」刑觀影有感而發,用著溫軟的語調說著這句殺傷力十足的話。
「爺……」一股熱氣從花靜初心窩往外擴散至四肢百骸,連呼出的氣息都熱呼呼的。
因為醉了?
不然刑觀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說好聽話了?
那她……能天天灌醉他嗎?
「我很感謝你。」他雙手合握著她的手輕輕撫著。「謝謝你沒放棄尋我,謝謝你堅持糾纏著我不放手。」
「爺,您知道我臉皮最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