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小孩嘍!」他抱著妹妹,可憐兮兮的問。「那我們呢?」
「有你們兩個我還要小孩幹麼?」那兩雙眼睛好可愛喔……她忍不住在他們兄妹圓圓粉粉的臉蛋上用力啵一下。「晴天娃娃是召喚晴天回來的娃娃啦!要先有晴天娃娃才會有晴天。」
「所以你是晴天娃娃的娃娃?」
「……」
那時候她也曾經教兩個小傢伙做簡單的晴天娃娃,隔天,她就看到孟權用被單包住家裡的籃球,在白布上畫了一張扭曲的笑臉,還用一條繩子掛在窗戶邊。
聽說孟真一看到就嚇哭了,所以她趕快把那只可怕的晴天娃娃拿下來。
好久沒看到他們了,上次孟真嚇哭之後,她帶她去收了兩次驚,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孟權最近還好嗎?」
殷天朗抬頭看她。他發現他的秘書最近很關心他的小孩,但都只是口頭上問問,確定兩個小朋友沒事,就不再多問。
「還好。」
「要多跟他講話喔!」她叮嚀。「還有孟真,她睡覺很淺眠,容易被惡夢嚇醒,可半夜又不敢爬起來找你,所以要記得去巡房,不要讓她一個人待在房間。」
「你怎麼……知道?」他難掩驚訝,因為同樣的話,陽希堯也曾告訴他……難道陽希堯也會把這種芝麻綠豆的瑣碎小事告訴妹妹嗎?
「……我哥說的。」
陽希堯真的很娘!殷天朗沒好氣的想。
陽希晴默默離開辦公室,殷天朗則盯著她的背影。那抹背影明明就那麼相似,卻又不是同一個人。和陽希堯保持距離這兩個多禮拜,他每天上班,總得花力氣逼自己不去留意和陽希堯相似度高達99%的身影,可一想到方濟平那該死的建議——把陽希晴當替代品——不行,他再怎麼難熬也不能做這種缺德事。
他們是兩個人。
晚上,他不回家吃飯,吩咐保母弄晚餐給兩個小孩吃,讓他們吃飽飯,洗完澡就上床睡覺,而他會在九點半前送夏慕兒回家,那他就能在十點左右回到家。
也許連續幾天都是雨天的關係,他的胸口彷彿壓了一塊大石頭,怎樣也舒展不開,獨自開著車,他脫下外套,拉鬆了束縛他一整天的領帶。
夏慕兒是個聰明又有個性的女性,她很漂亮,陽希晴幫他選好照片那天,他前往赴約,第一眼除了訝異照片與她本人的差距之外,對方看到他,似乎也有點驚訝。
「殷先生你好。」她自在地先向他伸出手。「我是夏慕兒。」
他發現她和一般女孩子很不一樣,卻說不出那種失去協調的感覺,好像她的心從來不在他身上,而在他身後。她常看著他笑,但又不是在看他,而是像看穿他的心思,知道他答應吃這頓相親飯背後的目的。
「其實,我並不想相親,但我的家人似乎很著急,所以——殷先生,如果您不嫌棄,可以和我一起合演一齣戲嗎?」第一次送她回家時,她在車上這樣告訴他。
「既然不想結婚,又何必相親?」
夏慕兒咧嘴一笑,此時的她,和雜誌上風情萬種的模特兒完全不一樣,一抹難以言喻的光芒閃耀她眼底。
「我喜歡的是女生。」
殷天朗倒吸一口氣,尚未脫離震驚,夏慕兒又自顧自的說:「我的父母親很擔心我,所以我不得不去吃這頓相親飯,據我所知,他們很喜歡你,而我——因為私人因素,並不討厭你。」
殷天朗低吟。「這樣不是長久的辦法。」
「但至少能拖過一陣子,」她又笑了,而且笑得非常燦爛。「殷先生,你不用擔心,我不久後會和我的女朋友一起去法國,到時候我們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我想,你應該也是因為一些原因才和我相親吧。」
他沒有否認。只要讓他冷靜一陣子,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脫離對陽希堯的莫名情緒。
由於夏慕兒表現得非常誠摯,因此他答應和她合演這齣戲。
將車子倒車入庫,上鎖後,他撐著傘經過庭園,那裡已經開滿了各種顏色的花朵,儘管經過連續的雨天,把花園打得看不出她該有的繽紛模樣,但從地上落下的殘花,仍勉強看得出這園子有多美。
突地,一個影子在角落動了動,他一愣,定睛一看——
「希堯?」他猛然大叫,丟開雨傘衝到陽希晴身邊,將她搖醒。
「搞什麼?你幹麼淋雨?」他迅速脫下西裝外套蓋在她頭上。他發現陽希堯手腳冷得全身顫抖,立即靠近他,想給他一點溫暖。
「……拜託你家加蓋個遮雨篷好嗎?」
「你不會按門鈴嗎?」
「不要……」她靠近他,滿足的將臉靠在他肩上。「我想等你……」
他為這靠近的身軀渾身一震。他冰冷的皮膚貼在他身上,儘管很淡,仍保有那股淡淡的馨香……他差點低頭吻他,但他沒有,多虧這場雨,冰冷的雨水讓他保持清醒。
「等我幹麼?要是我不回來,你就淋雨淋到掛了。」殷天朗打開門,扶著她進屋後,才把外套從她身上取下來。
「你會不回來嗎?」陽希晴突然掙脫他的攙扶,用哀怨的眼神盯著他。「見色忘友的傢伙。」
殷天朗胸口一緊。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被他用那雙幽黯的眼睛盯著看,比死還難過。
進屋後,他丟了條浴巾給他,順道逃避他的控訴目光。「你全身都濕了,先去洗澡。」
「你也淋雨了,不一起嗎?」她盯著手上的浴巾,突然問。
殷天朗一愣。「你耍什麼寶?淋雨淋昏頭了!」紅了臉,他按捺住下腹的鼓動,轉身走進廚房。
陽希晴晃著腦袋走進浴室,洗了個溫暖的熱水澡,頭上披著一條毛巾慢慢走出來。
「我洗好了,換你。」
殷天朗坐在單人沙發上,身上的衣服也換過了,換成米色POLO衫,頭上一樣披一條浴巾,他丟了罐啤酒給她。「傻瓜,我是不會到樓上洗嗎?」
「你不是不喜歡用樓上的浴室?」
他喝著酒,沒說話。他哪有辦法再用他用過的浴室?裡頭會有他的味道,還有他慣用的沐浴乳香味,兩者混在一起,是要他進浴室洗澡還是……
唉!算了。
知道自己著了這個男人的魔,也就認了,只希望能藉由時間和空間沖淡這股莫名其妙的激情。
兩人對坐著好一陣子沒出聲,殷天朗忍不住多看眼前人幾眼。幾天不見,他似乎更有女人……嗯!似乎更娘了,他剛洗完頭,最長的頭髮長度剛剛好碰到肩膀,而他穿著他的深紫色POLO衫,更是讓他白皙的肌膚更加明顯,亦剛亦柔的樣子讓他的心跳又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該死!
「看什麼?」陽希晴仍是不滿的瞪他。
「你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抓緊啤酒罐,她一口氣將啤酒喝到肚子裡,最後還痛苦得皺起臉,打了一個嗝。
「你最近跟夏小姐走得很近嘛……」
「……還好。」
「都一起逛珠寶店了,還說還好?」她皮笑肉不笑的挖苦。「這麼快?什麼時候寄喜帖?」
「你喝太多了。」他挪開她面前的啤酒,不讓她繼續瘋言瘋語。才認識兩個禮拜而已寄什麼喜帖?一起逛珠寶店也是她說想送朋友禮物,要他陪同一起挑的。
她賭氣,一張嘴扁了起來,忿忿的低吼,「你就喜歡那種長頭髮的女人!」
「不然呢?」他不能反駁,拒絕自己的心再放到他身上。「難道你不喜歡長頭髮的?」
「短頭髮的呢?」
「我不喜歡——」
「那你會喜歡陽希晴嗎?」
殷天朗瞠大眼睛。怎麼回事?方濟平這麼說,他也這麼說,難道只要臉長得一樣,誰都可以嗎?他是這麼看他的?
「你今天到底來做什麼?」他從沙發上跳起來,難掩怒氣的咆哮。
「還是說,只要有個女人能幫你照顧小孩,誰都可以待在你身邊?」陽希晴繼續說,苦澀地咬咬下唇,抬眼看他,眼眶中佈滿淚水,差一點就要潰堤。
「陽希堯!」他在胡言亂語什麼?如果真的隨便一個人都可以,他又何必那麼辛苦?
「我不是陽希堯!」
他是喝醉了在胡言亂語嗎?殷天朗深吸幾口氣,試著冷靜,一聲童稚的聲音卻在樓梯口響起。
「把拔……尿尿……」
他們不約而同往上一看,看見殷孟權揉著眼睛,手上拖著一條白色被單,一張臉原本還搞不清楚狀況,但在他一見到陽希晴的瞬間,雙眼便立刻發亮,丟掉被單,急急忙忙跑下樓,抱住她哇哇大哭。
「晴天!晴天!你終於回來了!」
原本就忍著眼淚的陽希晴在看到他後,也忍不住大哭出聲,一大一小就這樣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殷天朗愣在一旁,不知該怎麼勸他們,兒子和他很像,就連內斂的個性也如出一轍,他們都習慣壓抑,所以當他見到自己的兒子見到陽希堯,激動得大哭出聲,實在不忍心將兩人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