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償?華磊曾也這麼說,她也的確開口了,但被婆婆否決了,從此之後,她都被關在這座華美巨大的牢籠之中,直到……失去性命的那一天。
「唉……」華煜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引起了眾人的注意。「娘說了也沒用,爹爹根本不會答應,想來只是意思意思敷衍一下娘而已吧。」
「煜兒,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這麼胡鬧?」華磊看著前幾天知道他的身份,還抱著他的大腿不停撒嬌,哭著說終於有爹親的華煜,怎麼才幾天的時間,好像長成了一個小大人?
「那爹爹要說到做到,否則就是煜兒說對了,那就不能說煜兒胡鬧了。」
「若怡,你說吧,只要我能力所及,我就答應你。」
安若怡知道這是一個大好機會,華老夫人肯定還是會反對的,雖然有很大的可能華磊還是會聽從華老夫人的意思,但她還是開口了,「剛經歷戰亂,京城裡多了許多孤寡,我想給他們一個自力更生的機會,所以我想繼續做頭面的生意,請一些手巧的婦人,由我親自傳授技藝。」
若怡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如果拒絕了,那他豈不真應了兒子那句話,雖然一個女人家不該在外拋頭露面,但想想做的反正都是女人的生意,能有什麼,於是華磊就準備要答應她。
但華老夫人快了一步,「不行!我就知道你不安於室!我們華府的媳婦,怎麼可以這樣拋頭露面。」
「娘,過去十年,我可是靠著拋頭露面才養活我們一家子的。」
「你現在是跟我討功勞嗎?」
「若怡不敢。」
華磊已經厭倦了母親的偏見,他出聲道:「娘,這事我不反對。」
「磊兒!」
「娘,怎麼做還不是女人的飾物,就算拋頭露面,也是跟女人做生意,有什麼關係?」華磊也覺得安若怡有心幫助那些沒了丈夫的寡婦的心思值得讚揚。
「磊兒,這來看頭面的可不只是女人,就像那個凌老闆……」
華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華煜就捧著肚子叫了一聲,「哎唷!」
安若怡心一驚,有些焦急的問道:「煜兒,怎麼了?肚子疼嗎?」
「好疼……好疼啊!爹爹,你快給娘親答覆,我們要回院落去了,我趕著上茅廁啊!」
「爹應了,你快隨你娘親回院落去。」華磊說完又對著玉顏交代,「玉顏你帶路,等一下讓裊裊替煜兒看看。」
玉顏福了福身,立刻帶路前往安排好的院落,一切快得華老夫人來不及阻止,只能兀自氣惱。
華磊既然決心補償安若怡,那麼她想要的他都可以為她做到,即便會惹母親生氣。
走出大廳拐了個彎,華煜確定廳裡的人看不見也聽不到他們時,直起身子,哪裡還有剛剛那痛苦的模樣。
「煜兒?」安若怡看兒子恢復如常,不解的問道:「你的肚子不疼了?」
「突然就不疼了。」
安若怡掩嘴輕笑,就算吃了仙丹妙藥,也要等藥效發作,哪裡像他走沒幾步路就好了的。「你啊!古靈精怪的。」
見母親終於笑了,華煜這才放下心。
第2章(1)
安若怡的院落有個很雅致的名字,纖雲閣,一走進去,她就看見熟悉的景色。
京城裡的豪宅除卻原先那些富豪,很多是前朝官員所有,如今改朝換代,很多官員不是拔了官就是抄了家,他們留下來的官邸就成了犒賞功臣的賞賜。
華磊是數一數二的大功臣,皇帝賜給他的宅邸自比其他官員更加豪華,雖然華磊不是這座宅邸的原主,但這宅邸一沒被戰火波及,二又是這些年才建的,要不是安若怡在京城居住了好些年,一定會以為是新建的。
安若怡一路走來,看著熟悉的雕樑畫棟、亭台樓閣,廊道自花園中央穿心而過,兩旁都是仙境一般的美景。
時節剛入秋,不冷不熱,幾隻沒跟上時令的蟬兒鳴叫著,鳥兒趁著冬遷前在枝頭上吟唱。
玉顏見夫人沿路走來笑容似乎多了,也開心的介紹著,「夫人,將軍府原為前朝宰相的府邸,這處院落是宰相夫人的居處,將軍當時一眼就看上了這裡,姨娘和老夫人的院落是將軍命總管去挑的,唯有夫人您的院落,是將軍親自擇選,這院落的名字也是將軍自己取的。」
「將軍取的名?」這件事安若怡倒是第一次聽說,也可能是上輩子她光是因為華磊納了妾,再加上婆婆在眾人面前給她難堪,讓她心神陷於恍惚,所以根本沒仔細聽玉顏的話。
「是的,據說是將軍有回陪著皇上看戲,戲裡的人詠了詩,將軍聽了纖雲這兩個字覺得喜歡,就用來當作夫人院落的名字。」
安若怡沒忘記纖雲閣是將軍府中唯一築有觀星台的院落,日間午後可以觀覽雲彩,夜裡可以賞月觀星。「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玉顏聽見夫人吟的詩,果然和小姐吟的一樣,當時她記得小姐還說了,將軍是一個很癡情的男子。
「那麼夫人應該知道將軍為什麼有感而發了,將軍看戲的時候,一定是想起什麼了。」
安若怡的腳步停頓下來,她捧著心口,想起死而復生之前,她身處在一片漆黑虛無之中,聽到的成年男子的聲音,對方自稱是她的煜兒,說華磊一直深愛著她,過去的種種只是誤會……
莫非她真誤會了華磊?安若怡側過身去,扶著廊道的亭柱,她能這麼想嗎?
「夫人,您怎麼了?身子不適嗎?要不要奴婢喚小姐來……」
「沒事,我沒事。」安若怡一直強撐著的情緒,此時似乎讓淚水尋到了破口,會不會她的重生,是要來完滿前世的缺憾?
她半信半疑,卻知道剛剛自己強裝的無情,正在慢慢瓦解。
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直覺,萬一她錯了,等著她的可是整整一年悲慘的人生,想起她臨死前的不甘心,她好怕再經歷一次。
好怕再次孤身一人離開人世,而身邊為她哭泣的,只有玉顏一個人。
「夫人莫非是知道了將軍的心意而感動了?」看著夫人的淚,玉顏只能這麼猜測。
「十年了,我早已不知道這名震天下的安國將軍,是不是還是當年那個磊哥哥。」安若怡抹去了眼淚,笑容有些無奈、有些淒楚。
這首詩,原是在歌詠牛郎織女的愛情,她不知道華磊當時看的是什麼樣的戲,但應是一對相隔兩地的戀人吧,是否讓華磊想到了他身在遠方的妻子?
安若怡感覺到一雙溫熱的小手握住了她的手,她低下頭,看見兒子正憂心忡忡的望著自己,她怎麼能讓孩子這般為她擔心,於是她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安撫道:「煜兒別擔心,娘沒事的。」
「我知道娘看見爹爹納妾很傷心,但爹爹也有可能是身不由己,娘或許覺得過問會顯得你沒有容人的氣度,但女人終究是女人,都想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不是良人,娘可以問爹爹,我相信爹爹會給娘一個解釋的。」
「我的煜兒怎麼一夕之間長大了?」安若怡輕撫著兒子的小臉蛋,好笑的道。
兒子除了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以外,長得和華磊都不像,他承襲了她小巧精緻的臉型、直挺的鼻、略顯紅潤的雙唇,讓人看了他現在的樣子,就能知道長大會是什麼俊俏的模樣。
也因為他與華磊的不相像,最後成了她不貞的佐證,唯一相信她的,只有那個被笑話的華磊。
「娘,煜兒擔心你。」
「沒事的,你還是個孩子,用不著那麼快長大。」
「娘不要煜兒擔心,那就爭氣一點,挺起背脊,想想你開舖子的時候有多精明能幹,一個從小養在府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千金,鬥不過你的。」
「你啊!」安若怡伸出食指,輕輕戳了下兒子的額頭。「小小年紀的,你知道什麼叫鬥?」
「娘不要小看煜兒,煜兒可以當娘的軍師。」
「好好好,娘有需要定當跟軍師你請益,希望到時你別倒戈,心都偏向了你姨娘才好。」說到這裡,安若怡的心情有些淒然,這個孩子會不會像前世一樣,最後讓蘇霏雪收買了?可是一看到兒子沒了笑容,她立刻打起精神,「娘開玩笑的,不是不信任你。」
「煜兒不孝,的確不值得娘親信任。」華煜低下頭,若有所思。
「好啊,你們母子倆也真大膽,居然在廊道上就聊起怎麼宅斗姨娘了。」
聽見這個聲音,華煜重又露出了笑容,回過頭看去。
安若怡也立即認出聲音的主人,正是另一個與她搶夫君的女人。
「小姐,這不就是玩笑話嗎,別當真了。」玉顏對宋裊裊福了福身,才轉而向安若怡介紹道:「夫人,這位是將軍的義妹。」
既然是義妹,就該是宋裊裊向安若怡見禮,但或許跟著一群大男人在戰場上多年,宋裊裊的個性完全也不拘小節,她走上前,豪爽的道:「我聽義兄說大嫂個性溫順,以為是一個任人揉捏的軟柿子,想不到這麼有個性,大嫂,衝著這一點,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