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元以倫長歎一聲。「沒結過婚的人不會懂婚姻的難處,連戀愛都沒談過的處男更不可能懂。
連戀愛都沒談過的處——
步向仁瞬間火氣沖頂。
可惡!那傢伙明明就是在說他,偏偏他還不能動怒,以免落入「對號入座」。
「你要不要先去「冰」一下?畢竟步家也只剩你一脈單傳,比起我使用過度,你「一條」都捨不得用,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
步向仁眼帶殺氣地掃向元以倫,有些惱羞成怒。
「現在不在公司,別拿總裁氣勢壓我。」元以倫早想勸勸他。「就算不當我是朋友,至少我們也算熟人,聽我說幾句也無妨,不想聽就當我在自言自語,把耳朵捂起來。」
「哼。」
步向仁別過頭,不想理會。
「我知道你厭惡女人一聽說你的身份就兩眼發光,認為她們靠近你都是心情算計,就像你的繼奶奶,見錢眼開,所以你潔身好到不讓任何女人有機會爬上你的床,但是這麼做也未免矯枉過正了。」
步向仁完全不搭話。
「你知道嗎?沒有人可以挑選自己要哪種父母、家人,那是一出生就注定的事,是好是壞都得認了。可是老天還是仁慈的,它留了一個親人的位置讓人們自己挑選,選對了人,原本不幸的生活便能因此變得無比幸福。那個,就是陪我們到老、到死的另一半。」
元以倫感慨地繼續說:「其實這世界上好女人比壞女人多,別放棄讓自己得到幸福的可能,我不想看你孤單到老。」
步向仁眉頭皺了皺,還是沒吭半聲。
「不過,也許是我多慮了吧,你好像已經找到了那個好女人。」
「你哪只眼看見我去找女人?」他終於開口。
「夏蓳。」元以倫直接點名。「今天她毀了你的沙發,還能活著走出辦公室,不能不說你對她的確有點另眼相看吧?」
「哼,另眼相看?」步向仁冷哼一聲。「我對她的確相當「另眼相看」。笨蛋我看多了,可是笨到像她那樣令人歎為觀止,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罵她根本就是對牛彈琴、浪費口舌。」
「是嗎?」
元以倫倒認為她是捨不得罵,只是死不承認。
對公司裡的那些「蠢蛋」他可是百罵不厭,被他罵哭的女人更是不計其數,而那些人犯的錯,可遠遠不及毀了他的訂製沙發和地毯。
「當然是。你知道那女人有多可笑嗎?她專程來找我,竟然是要求我答應讓她照顧,她就願意去律師那裡簽下任何保障我在期滿後取回房屋的契約,她要不是藉機接近我,就是真的傻,再不然便是該送去精神病院。」
相識多年,元以倫知道他只是無法輕易相信有人不懷私心地接近他,夏蓳的單純直率連自己都看得出來,何況是辨人成精的他?
「或者她只是個心軟又信守承諾,難得一見的好女人?」元以倫提醒他最重要的一點。「至少我看得出來,一開始她並不是很樂意接近你,所以絕不會是第一種可能。」
這該死的元以倫!
他自己也感覺得到,那沒眼光的女人壓根沒留意到他的魅力,對他的身價也不感興趣,那頑固腦袋裡只有遵守諾言照顧他這件事,難得他有點被感動,她卻異想天開要當他的媽!
可惡!那女人不止沒品味,還沒眼光、沒神經——
真是瘋了!他幹麼在乎那女人眼裡有沒有他?
「我警告你,從現在開始不准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女人,說一次就罰你底薪一萬。」步向仁沒好氣地警告他。
「OK,我再說一句就閉嘴。」元以倫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不相信女人誠信的人,遇上一個連對死人的承諾都信守不移的女人,不是所謂的天作之合?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折?再囉嗦我就折斷你脖子。司機,停車。」
元以倫納悶他為何突然要停車,司機已漸漸往路旁靠。
「下車。」車一停,步向仁再度命令。「要說別人之前先看看自己,連個女人也搞不定,真是沒用。給我滾回台灣,兩天內把手上的工作處理完畢,三個月內別讓我看到你那張礙眼的臉,聽見沒?」
元以倫先是一愣,思索片刻才明白那番責語背後的意思,是要准他三個月的假期,挽回前妻的心。
「聽見了。」元以倫笑開了。「你放心,到時我一定會拿著「我贏了」的牌子,大搖大擺去跟你炫耀。」
「哼,做得到再說。」
「就這件事,做不到我也一定要做到。」
元以倫說完便開門下車。關門前,他無聲地向他說了聲「謝謝」。
車子再次啟動,步向仁看著身旁的空位許久,一股前所未有的孤寂驟然將他裹住,他不假思索地拿起手機撥號。
「喂?」
「好,我讓你照顧。」
「什麼?」
手機另一頭的夏蓳以歉意的眼神看向老闆,一手摀住耳朵急急跑到爆米花攤前一角,努力從夜市吵雜聲中聽清楚他的聲音。
「明天開始,你每天早上八點前親自送早餐到我辦公室陪我用餐,就這樣。」
不待夏蓳回答,他便逕自結束通話,把手機放回口袋,唇角得意地微微勾起。
嗯,感覺舒服多了。
第5章(1)
早上七點五十分,夏蓳進入「吉兆精品」總部大廳,搭乘直達總裁辦公室的專用電梯上樓,一路通行無阻,沒受到任何詢問與刁難,讓她頗為不習慣的。
「夏小姐早。」
已接到總裁命令的朱秘書,瞧見夏蓳走出電梯,立刻迎上前。
「早。」夏蓳嚇一跳,沒料到對方會主動打招呼。
「總裁交代過,請你先進辦公室等他。」朱秘書領她進入。「他還要我轉告你,不要動他的東西、不准先吃,吃的放在茶几上,再毀了新沙發就要你簽賣身契抵債。」
聞言,夏蓳的好心情頓時飄過幾朵烏雲。
聽聽看,這是受人照顧的傢伙該說的話嗎?
沒在他的早餐裡放瀉藥,真是太對不起天地良心!
氣歸氣,夏蓳還是咬牙忍住。
那傢伙的偏激、難相處是日積月累,既然打定主意要改變他的壞脾氣、代替步爺爺成為他的親人,第一步就是勤練忍功,當自己在修行,難得他主動答應讓她照顧,不能頭一天就被自己給毀了。
這麼一想,烏雲散去,她繼續好心情地一個人在辦公室等步向仁,順便參觀一下,改天才好做些「機關」……
幾分鐘後,步向仁進入辦公室,看見夏蓳端坐沙發,對他微笑,怎麼看怎麼不習慣,總覺得其中有鬼。
「你做了什麼?」他警覺地環顧室內,好像沒什麼不對勁。
「做了什麼?」夏蓳眉開眼笑地回答:「就很聽話地一直坐在這裡,等著和我親愛的新家人共進早餐啊!」
親愛的新家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竟然讓自認心腸冷硬的步向仁,胸口瞬間湧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早餐吃什麼?」
他放下防備,坐到夏蓳身邊,再度確認自己並不討厭和她單獨相處,甚至難得地感到自在。
「料好味美的蚵仔麵線。」夏蓳邀功地說:「這是我們那邊菜市場的人氣攤位,早上六點開、下午兩點關,不管你什麼時候去人潮都滿滿滿,口味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贊啦!」
「兩個字。」他面無表情地接口。
「什麼?」她一頭霧水。
「贊啦!」步向仁重複她的話。「不是一個字,是兩個字。」
「先生,「啦」不能算字吧?」夏蓳好笑地看著他認真糾正的模樣。「你這個人真的很有趣,發火的時候像暴龍、認真的時候像木頭。」
「你也很好玩,發火的時候像瘋婆子、認真的時候像呆子。」
「……」
「啪」地一聲,夏蓳雙掌不輕不重地往他頰上一拍,不拍死地揉搓起來。
「呵呵呵,你說話真是幽默啊——」
「彼此彼此。」
步向仁皮笑肉不笑,大手也在她嫩頰上猛揉,越揉怒氣越淡、越覺得掌下肌膚滑嫩的觸感,比起上等美玉更為溫潤細緻,讓人愛不釋手……
夏蓳只覺得他擱在自己臉頰上的手勁越來越輕柔,凝望她的眸光越來越深沉,心跳不知不覺變得越來越快。
空氣中似乎有股異樣電流竄動著,相互凝視的目光膠著,彼此掌下的肌膚熱度緩緩上升,連氣息也漸漸失序。
望著她微啟的豐潤唇瓣,步向仁突然有點好奇,不知道吻上那張小嘴的滋味會是如何?
夏蓳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她覺得步向仁的眼光,就像她看見了最愛吃的螃蟹,饞得想一口把她吞了。
「吃、吃早餐!」
夏蓳像碰到燙手山芋般縮回手,不著痕跡地擺脫步向仁令人心猿意馬的觸碰,藉著把麵線拿出保溫袋的動作穩定浮動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