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冷書亞眼神亮了起來。
舒大猷磨磨蹭蹭地拿起筷子,挖了芥末,慢吞吞地調味,見冷書亞已滿臉陶醉地享用,他忘情地瞧她滿足的神情,覺得她就是他的美食。
「這干貝又鮮又甜。」她分享心得。
舒大猷為了配合她的建議,只好挾起干貝。
他沾了滿滿的芥末醬油,低睨那生食,見她熱心地盯著他看,正等他「享受」,與她一同感受這滋味是無比的美妙難忘……
唔,就當作在吃……豬腦吧!他一口吞進去。
呃,軟軟的……他咀嚼。雖說沒什麼腥味,但一想到他正在吃沒煮過的海鮮,還是……他趕緊用力地吞下肚。
「果然好吃。」他口是心非地讚美,表情是大大的鬆口氣。
冷書亞眼神怪異地瞧他好一會兒。
「怎麼啦?」舒大猷有些不安。
她眼神一變,有些激動地垂下眸,抿嘴一笑後搖搖頭,再望向他。
「你真好。」她感動地低語。
之前兩人共餐,她發現他刻意點海鮮的料理讓她吃個滿足,現在又讓她發現,他根本不喜歡生食,卻仍為了投她所好,選擇來這種生鮮料理餐廳用餐。
舒大猷不懂自己是哪一點的表現能讓她如此感動,不過既然是對他加分的讚美,他就不客氣地收下了。而且她也沒再鼓勵他吃生魚片,他樂得放下筷子。
第二道菜是海膽山藥。
舒大猷正想利用第二道菜來營造兩人一起享受美食,留下難忘回憶的情境,一看又是生食後,忍不住在心裡無聲地哀號。
冷書亞見他淒慘的臉色,輕笑轉向侍者。「請問下一道菜是什麼?」
「蝦壽司。」
「蝦是熟的嗎?」
「是。」
「一起上吧。」
「是。」
「還有接下來的菜都是熟食嗎?」
「是。」
「嗯,謝謝。」
「被你發現了。」舒大猷待侍者離去後,神情有些狼狽地招認了。
「嗯。」冷書亞眼神—轉,正襟危坐地點點頭。
「嘿嘿……」他乾笑。
「你故意選擇迎合我口味的餐廳,狡猾。」她似笑非笑地指控。
她意外流露出的風情,教舒大猷忘了掩飾,著迷地直盯著她嬌柔的容顏,難以轉離視線。
冷書亞被他看得心慌意亂。
如果他曾暗示不喜歡生食,可卻每次為了她而做出多大的犧牲,她並不會覺得感動;偏偏他什麼也沒說,要不是剛剛的干貝,她從頭到尾盯著他食用,觀察到他勉強下嚥,仍違心讚美的表情,她不會知道原來他對她竟是如此用心。
「你存心灌醉我。」她語氣嬌嗔地繼續指控。
「一小杯清酒嗎?」舒大猷指指桌上的酒杯,他不知道她酒量這麼淺。
「不,是用你真心釀的美酒。」冷書亞笑容甜蜜。
舒大猷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呆愣地望著笑意盈盈的冷書亞,彷彿沒事般地繼續用餐。他的目光裡全是眼前這位像貓一樣神秘優雅的女人,她是唯一令他心動難忘的女人。
她的意思是,她也對他動心了嗎?
然後,他就像個傻瓜般,傻呼呼地笑了。
傍晚,舒大猷送冷書亞回到寵物用品店。
「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
冷書亞搖頭婉拒。「我還要把櫥窗裡的貓抱回籠子裡。」事實上,她雖接受了舒大猷,但基於家是最後避風港的理由,她還沒準備好要讓他知道她的居住之處。
「那我幫你。」舒大猷體貼地提供勞力。
冷書亞再度微笑婉拒。「這次不用,下次再請你幫忙。」
舒大猷連續碰了兩個軟釘子也不以為意。
貓的警覺心強,總愛維持若即若離的關係,他相信冷書亞也一定有此習性,兩人才剛開始交往,怎能奢望她會有多熱絡的表現?
「那我走嘍。」
冷書亞點頭,審視舒大猷,他臉上沒有任何不悅、介意或失望的表情,彷彿她不解風情的乖僻個性再正常不過。
「大猷……」她欲言又止。
「嗯?」舒大猷耐心地等她開口。
「你不覺得我孤僻,難相處嗎?」她的家人與前男友就受不了她這種冷僻的個性,總是強迫她要對周圍的人熱絡。
「有客人這樣說你嗎?」他訝異地反問。
冷書亞搖頭。「那是做生意,不一樣。」
「或許正因為你這種個性,所以才吸引我呢!」舒大猷咧嘴一笑,很高興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已脫離客戶的角色;她說願意跟他交往看看,果然不是隨口唬弄的。
「我爸不喜歡,我前男友也很嫌棄。」冷書亞低聲承認。
「那有什麼關係?我喜歡就好。」
她盯著他的表情,想搞清楚他是牽強附和,還是真心接受她不優的個性。
「別懷疑了,」舒大猷乾脆俯身面對面與她互看。「我們都不要偽裝遮掩,或許改天你也會發現我某些個性很差勁,我們再想辦法彼此磨合,這不就是我們現階段的功課嗎?」
冷書亞原以為自己是冷情的,但他的一番話又令她感動了!
她可以感覺出他喜歡她,是喜歡她這個人的一切,全盤接受,而不是想將她塑造成他想要的女人。
「謝謝你。」她望著他帶笑的眼、上揚的唇角低語,冷不防地貼近他,在他的唇上「啾」地印上一吻,之後快速地跳下車,躲回店裡。
舒大猷愣了十秒鐘,才緩緩地伸手撫觸自己的唇。
她吻他了!
雖說是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道別之吻,但她竟願意賜給他!
望進櫥窗裡,他找不到她的身影,一定是躲起來了。
他衝動地想進店裡,告訴她,她無須這麼小心翼翼,她的吻可以再暴力一點、粗魯一點、狠勁一點……他不在意,他承受得了……
嘿,等等,他想到哪裡去了?他怎麼滿腦子變態的遐想?
他真要對她說出這些話,她肯定會嚇死了!
收拾起心猿意馬,他不捨地再瞧一眼寵物用品店,仍不見冷書亞的身影,才帶著不滿足的心,驅車緩緩駛離。
冷書亞一直等到舒大猷的車子駛離後,才出現在門後目送他離去。
她竟在衝動之下吻了他。
她搗住跳得飛快的胸口,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這麼大膽的行為。
這讓她看清一個事實——
舒大猷輕易地就走進了她的內心,而她對他所放下的感情,也比自己預料的更快、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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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冷書亞拎著貓提籠回到家中。
「來,乖,出來。」她朝貓提籠裡低喃輕哄。
阿金躲在籠裡,警覺地盯著四周不願出來。
冷書亞也不勉強它。
傍晚她在店裡餵食貓時,覺得阿金不太對勁,她在店裡磨蹭了好幾小時觀察它,最後放心不下,乾脆帶它回家看顧。
洗完澡後,她發現阿金已經離開籠子,在她的屋裡四處嗅聞。
她破例留了盞小燈,將枕頭改放床尾,趴在枕頭上,看著阿金探險。
今晚很安靜,事實上,自從她發現兩戶是用夾板隔間後,隔壁的鄰居似乎也察覺了,自此之後,每晚的交響樂就不曾在十一點後響起。
看阿金似乎還OK,冷書亞稍稍放了心,她困了,眼皮緩緩地沉下。
貓沿著牆角緩步地熟悉環境,接著它鑽進床底,發現有個洞,佇足朝洞裡打量一陣子後,按捺不住好奇,它小心地鑽過洞……
舒大猷在作夢。
一場春夢。
因為他夢見自己正與冷書亞親熱。
夢裡的冷書亞穿著貓服,跪坐在他身旁,對著他的耳邊細聲呢喃。
「喵∼∼」阿金跳上舒大猷的床,坐在他的耳邊喵喵叫。
「唔……」舒大猷側首,覺得這夢好真實。
冷書亞俯身貼近他的臉,在他的臉龐邊吹氣,一下子滑過他的眼,一下子掃過他的嘴,她的氣息在他的臉上遊走,惹得他心癢難耐,可她就是調皮地不願與他觸碰。
她在勾引他嗎?
那麼她是真正的高手,因為他被她逗得血脈僨張。
「書亞……」他低吟催促,享受她主動貼近所帶來的銷魂刺激感受。
阿金用腳肉墊碰碰舒大猷的臉,舒大猷睡臉因愉悅而佈滿笑意。
阿金俯身舔了舔舒大猷的頰邊。
「呃……」好粗糙的感覺!舒大猷有些意外,冷書亞的舌頭怎麼了?一點也不滑溜,曾受過傷嗎?
「喵喵∼∼」阿金呼喚著舒大猷。
舒大猷還沒有想通是怎麼回事,夢境忽然一變,穿著貓服的冷書亞不見了,換成阿金睜著無辜的大眼俯視他。
他緩緩地睜眼,看見了阿金。
「喵∼∼」阿金高興地搖著尾巴。
「哦,不,阿金,你走開,叫書亞回來。」
舒大猷怎麼也想不到會在自己的屋裡看見阿金,所以以為自己還在作夢,他翻了個身,將阿金推下床。
「喵!」阿金發出不悅的叫聲,看了看沉睡的舒大猷,之後鑽入床底下,回冷書亞的屋裡去了。
兩分鐘後,舒大猷突然跳起來。
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