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以為她在生氣,但她沒有,說完就笑了,方纔那句只是純粹嚇嚇他,她摸摸他汗濕的黑髮,孟虎好重,壓在她身上沉沉的,但她不想推開他。
「不過你沒騙我,你要我長大以後再來找你,你說你會跟我賭,然後賭贏隨便我,你都做到了,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沒關係,至少你沒騙我……不對,有件事你可能誆我了。」
「哪件事?」
「在我去之前,你不可以喜歡上別人——但我不相信這些年裡你沒有跟別人談戀愛過。」她絕對不相信孟虎會守身如玉。哼,從他的技巧看來,不知流連過多少花叢,躺過多少溫柔鄉,枕過多少只玉臂?
「談戀愛?誰有那種閒工夫?!你不知道當年在你家輸成那副狼狽德行,我和阿夜他們為了賭一口氣,花多少精神研究賭場生態,打過多少工才賺到開小賭場的資本,然後越做越大,越來越忙,打老千打到越來越順手,別看我們四個人好像很會玩,阿夜還是到了二十七歲才擺脫童子雞的身份!」精力全花在賭場上,每天累得像條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了,還有體力找女人,鬼的咧!
「哦——尹夜二十七歲才擺脫童子雞身份,那你呢?」
「別問這種傷感情的事啦!」他的答案一定會讓韓三月揮拳過來。「反正我沒誆過你,我沒談過戀愛,我也不懂怎麼談戀愛,身邊是有過幾個女人,但每次都是吃個飯然後就——」床上運動,做完就bye-bye,這個也不能講。
「就」什麼,她懂,男人,下半身思考,尤其孟虎的名字裡還有一隻畜生當道,他是肉體派,她瞭解。
她也相信孟虎沒談過戀愛,她沒辦法想像這個男人跟女人情話綿綿說不完的場景,他不是那塊料,加上他一定不看溫馨愛情八點檔大戲、不讀言情小說,連電影都不挑文藝片看,他會談情說愛才叫基因突變吧。
不過,他惱蓋成怒連珠炮吼著要跟她床頭吵床尾和……
他開始打電話給她,只是問問她晚餐吃了沒,藥吃了沒,開始聊些芝麻綠豆大的閒雜小事……
第一次賭贏她,不是為了和她上床……
聽見她賭氣說「那不然離婚好了」,他手忙腳亂的蠢模樣……
他替她挑婚戒的認真模樣……
醫院裡那四碗大陽麵線的味道,是他特地去買回來的……
他不懂得談戀愛,卻給她戀愛的感覺。
戀愛怎麼談,問一百個人八成會得到一百個不同的答案。
她也沒談過戀愛,心裡一直只有他,除他之外,她連暗戀別人都不曾。
論經驗,他和她。都是生手
沒關係,談戀愛,不分年齡,不分時候。
婚前談,不晚,婚後談,更不晚。
「那我是你初戀情人囉?」她笑覷他,心情大好,看孟虎臉色爆紅。
「少在哪裡噁心巴拉,什麼情不情人,你是我老婆,就這樣!」孟虎拙劣地掩蓋赧紅臉色,他和她的關係已經脫離情人關係——雖然從一開始他們就不是從情人做起,夫妻嘛,是家人,談嗯爛情話很浪費時間,說那些屁話還不如抱著她,窩在暖暖被窩裡耳鬢廝磨比較實際。
再者,說情話他哪會呀,他只有撂粗話流利了一點。
「老婆也可以當情人,你可以從今天開始學習,虎哥,我不介意你駑鈍,你慢慢來。」韓三月身負教導他當一個好情人的重責大任,想像當他學成之後,最受惠的人是她,她就熱血沸騰。「當你有一天發現自己喜歡我、愛上我的時候,也能很坦白的說出來,多久都沒關係。」就算她等到七老八十才能聽見,她也會非常非常滿足。
當他有一天發現自己喜歡她,愛上她?
這句話,讓孟虎挑眉:這句話,沒有讓他驚訝或驚嚇;這句話,也沒有換來他的嗤笑;這句話……在他心裡不是早就已經成了無法撼動的定論嗎?
他怎麼可能不喜歡她?不喜歡就不會因為在她身邊而顯得開心;怎麼可能不愛她?不愛就不會心甘情願為她戴上戒指,不會看見自己身份證上與她名字並列時也能傻笑得像個笨蛋,不會覺得她可愛,不會因為她被人贏走了而心浮氣躁、坐立難安,不會為了將她贏回來而和尹夜、藍冬青做抽鬼牌特訓,天知道在范克謙面前露出來的笑臉愁臉,他練了多久!
她怎麼會以為現在的他,還沒有愛上她?
他想反駁她,想拍拍她胡思亂想的小腦袋,想跟她說他喜歡她喜歡到超乎她的認為——
但是情話還是太惡,梗在喉頭,實在是沒辦法太流利說出口。
他沒辦法從孟虎突然變身成大情聖。
沒關係,她說了,慢慢來,她會等他。
他總有一天會把肉麻當有趣給學習起來,然後天天說給她聽,說到她聽膩,說到她捂耳被他追著跑,說到她直接用唇堵住他的嘴……
「虎哥,要不要再來賭一把?」她迷上了和孟虎賭博的樂趣,尤其是輸和贏的代價都很歡樂。
「又要玩那種『賭贏隨便你』的遊戲?」
「我滿想報報之前的餐桌之仇。」
孟虎很壞地咧大嘴笑,「這次你輸我要改流理台。」下流的腦子馬上就浮現另一個好地點。
「好呀,賭、贏、隨、便、你。」她在他耳邊呼口氣,聲音比氣息更輕:「但是我也先說哦,我贏的話,你也要做好被搾乾的心理準備。」
……那還賭什麼?
她贏他贏,結果都一樣。
在流理台被搾乾?
真讓人期待。
快拿撲克牌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