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她悄悄轉身要走,不料這時有一片枯葉飄到她的腳下,她一踩,頓時發出了聲響。
就在她暗叫不妙,想立刻拔腿逃跑時,小廟裡的人已經衝了出來。
瘦削男人一把抓住她的後領,沉聲道:「想跑?」
趙靈秀一個轉身,抽出藏在靴子裡的小刀,唰地劃向他,瘦削男人卻不閃不避,一掌拍向她,她登時摔在地上,小刀落地。
男人欺身上前,一腳將她踩住,待看清她的容貌後不禁一震,「是你?」
「放開我!」她掙扎著想起來,男人腳下卻猛一使勁,踩得她肚子發疼。
就在這時,她驚見男人臂上有一處燙疤,形似狗又肖似狐狸,讓趙靈秀心頭一驚,想起那一夜——
難怪她第一眼看見他時就覺得渾身不對勁,原來他就是那晚潛入客棧暗算她的兇手!
這人既然跟樊剛在一起,一切不言可喻,樊剛確確實實就是劫鏢的人,也是他指使這人潛進客棧殺害她的。
「火狐,」樊剛走了出來,看著被他踩在腳下的姑娘,「你認得她?」
火狐,本名杜蒼峰,是個惡名昭彰的非法人牙子,他陰狠毒辣,經常從各地偏鄉拐帶或強擄少女販賣,樣貌身形差一些的便賣去為奴為婢,長得好的就賣至娼樓妓院。
因臂上有個形似狐狸的燙疤,道上都稱他為「火狐」。
「這丫頭是趙安峻的女兒。」火狐哼了聲,「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
「你們想對萬達鏢局做什麼?」趙靈秀毫不畏懼,怒視著兩人。
火狐神情一沉,「你剛才聽見了什麼?」
「我什麼都聽見了!」其實她什麼都沒聽到,只是嚇唬著他們,「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萬達不是你們惹得起的!」
火狐聽了,突然一陣怪笑,「看來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聞言,她一驚,這什麼意思?難道他們剛才不是在商議要如何劫萬達的鏢嗎?
「不過……既然你發現了我們,我也留不住你。」他自身後抽出一把匕首,「趙家小姐,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好奇了。」
「慢著。」樊剛攔住火狐。
火狐頓了下,眉間皺起,「做什麼?」
「就這麼殺了她,未免可惜。」樊剛眼底閃過一抹異采,兩眼直盯著她,然後在她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火狐瞬間讀出他眼底的想法,哼哼冷笑,「你喜歡?」
「是啊,」樊剛挑眉笑視著他,「讓我樂一樂,再送她上路吧。」
「那好,就交給你了。」火狐說罷,將腳自趙靈秀身上移開。
他的腳一挪開,趙靈秀便想趁機逃跑,可她一起身,樊剛便將她擒抱住,一手捂著她的嘴往小廟裡去。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麼危險,趙靈秀拚了命的掙扎,可她與樊剛的身形相差懸殊,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掙脫。
他將她擒進廟中,一把將她按在破舊褪色的神案上,眼睛緊盯著她那因情緒激動而起伏的胸口。
「妓院裡那些窯姐兒我見識得多了,你這種乾乾淨淨的千金閨秀我倒還沒試過呢。」
聽到他說這些下流話,趙靈秀氣得差點厥過去,想到娘親好不容易替她求來的重生機會又將宣告終結,還是以如此悲慘的方式,她頓時悲憤不已,早知如此,她還寧可讓火狐一刀殺了!
她猶如困獸般不斷掙扎,可樊剛輕輕鬆鬆的就制伏她,像是抓一隻小兔子般毫不費力。
他從袖中掏出一方黑色面巾往她嘴巴裡塞,教她出不了聲音,接著,他扯開她的衣襟,俯身欺近,抓住她揮動的雙手,頭往她的肩窩處鑽,讓趙靈秀氣恨得眼淚直流。
「姑娘別怕。」突然,樊剛在她耳邊低語一句。
她陡地一震,瞪大了眼睛,這聲音怎會如此誠懇溫柔?
她抬起頭,兩人四目相對,她的胸口莫名一悸,只見他的眼神不似剛才淫邪,又恢復為她初次見他時的澄澈正直。
還來不及思索,他又欺近,嘴唇不斷碰觸著、磨擦著她的頸子跟胸口,她又氣又急地想用兩條腿將他踢開,那力道可是十足十的,連樊剛都有些受不住,皺起眉頭,只能盡力避開要害。
下一刻,他的動作戛然而止,甚至鬆開了制住她的手,幫她拿出嘴裡的布巾。
看著神情驚恐又憤怒的她,樊剛眼底有一抹歉意,他伸出手,還未碰到她,她已一拳招呼過來,結實地落在他的左臉上。
他能躲開,卻沒躲,這是他合該受的。
這一拳教他嘴角掛了彩,流了一點血。樊剛笑了,一臉興味的看著她,「姑娘的拳頭可真夠勁。」
「你休想碰我!」她悍然的瞪著他。
「我只是想為姑娘拉上衣服。」
他一說,她才意識到自己的衣襟敞開,臉兒一熱,立刻抓著自己的衣襟搭上。
樊剛轉身走向門口,淡淡地道:「他已經走了。」
聞言,趙靈秀一怔,疑惑的看著他。
他回過頭,作了個揖,「剛才多有得罪了,趙姑娘。」
她不解地皺眉,「你……」
「那個狗東西生性多疑,剛才說要走卻沒走,還躲在外面偷看偷聽呢。」他解釋道。
「你是說……火狐?」她訝異的看著他。
「是,為了騙過他,在下只好冒犯姑娘了。」說著,樊剛再次作揖,「還請姑娘見諒。」
聽他這麼說,趙靈秀這才知道他不是真的要侵犯她,只是要騙過火狐。可是他跟火狐不是同夥嗎,他為什麼要救她?
算了,這事容後再想,現在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兒,離開他。
「既然你是作戲,那就太好了。」她把衣服理妥,拍拍衣袖就要走人。
「欸!」樊剛突然伸手攫住了她。
她本能的又是一拳,可這次她的拳頭落進了他的掌心裡,讓他牢牢的抓住。
他唇角一撇,一臉興味地道:「你真以為還能給我一拳?剛才是我故意沒躲,為了賠罪存心挨姑娘一拳。」說完,他將她的手一扣,頓時教她動彈不得。
她急了、慌了,「放開我!你做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爹……」
「就是知道你是誰,才不能讓你走。姑娘聽了不該聽的,在下恐怕無法放你回去。」
「你想幹麼?」她怒視著他,「你想殺人滅口嗎?!」
樊剛哈哈大笑,神情輕鬆自若,「我與姑娘往日無冤,近期無仇,為何要殺你?只是怕你壞事,得委屈姑娘到寒舍做客一陣子。」
還寒舍咧,他指的是黑龍寨那個賊窩吧。糟了,要是去了黑龍寨,她還能活著回來嗎?
可眼下看來他是非擄她走不可了。都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改變命運或許也是如此,這是她深入敵營,探其虛實的好機會。
而且她若失蹤,爹肯定沒心情走那趟奪命鏢,說不定能因此躲過死劫……不,不行,這趟鏢是龐記票號指名要爹親押的,可見運送物品之數量及價值必定非比尋常。
爹走鏢數十年,最著重的就是信用,既然答應了,他就非走不可,既如此,她絕不能讓爹懸著一顆心去走鏢。
「跟你走可以,但你得讓我寫封信回家報平安。」
「成。」他乾脆的一口答應,「待離開沂陽,我就讓你寫信。」
趙靈秀失蹤兩天了。
這在過往也有過,但不知怎地,趙安峻就是覺得心裡很不踏實。
他派人放出消息協尋,還讓各分局的鏢師們幫忙打聽,於是整個沂陽都知道趙家小姐「又」失蹤了。
「總鏢頭,你別瞎操心了。」駱聰安慰著他,「小姐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或許又像上回一樣去闖蕩江湖了。」
趙靈秀十六歲那年剛定完親,就留下一紙書信,簡單的交代幾句說要去闖蕩江湖、增長見識,然後一別月餘。
「那次她有留下書信,可這回沒有。」趙安峻憂心地說,「她雖孩子氣,但不是個不負責任的孩子,我總覺得這次……」
「或許她調皮,故意讓你擔心。」駱聰又說。
趙安峻不解地問:「她何苦這麼做?」
駱聰聳聳肩,「我沒有女兒,還真是不懂,會不會是婚期已近,她想在出嫁之前尋個樂子?」
趙安峻沉吟不語,若有所思,「可我就是覺得不對勁……」
「總鏢頭別多想。」
「駱聰,你說……會不會跟這次龐記票號的重鏢有關?」他所有的不安憂疑全寫在臉上及眼底,「要是有人擄了她以鉗制我,那可不妙。」
駱聰搖頭笑笑,「總鏢頭別自己嚇自己,若真是擄人勒索或是其他目的,咱們合該收到信息了。」
「話是不錯,但……」
「總鏢頭,」駱聰打斷了他,「這趟鏢可不一般,除了你,少東家對誰都不放心,你還是靜下心來,好好準備此事吧。」
「秀兒行蹤未明,我何以安心?」趙安峻長長一歎。
這時,外面傳來聲音——
「總鏢頭,有人送信給您!」一人進到大廳,恭敬又匆忙的呈上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