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齊仁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說的是我?」
方允澤面色凝重地點點頭。
「你別開玩笑了!雨姮愛你,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你怎麼會亂發神經說這種蠢話?」
「你和她關係匪淺!」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她是我學妹,我們認識起碼有六、七年了,更別提我們是私底下的好朋友。」
「所以她背著我和你上床!」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皆臉色大變,這是非常嚴重的指控,關係到兩個人的名譽。
「喂,方允澤!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多污蔑我沒關係,但是你怎麼能說這種話破壞雨姮的名譽?太過分了!」何齊仁一副想揍人的模樣。
「我說錯了嗎?今天雨姮親口對我承認,你和她在賓館碰面,你敢說沒有嗎?」方允澤銳利的眸子凌厲地盯在何齊仁身上,對於這種誘拐別人老婆的下流胚子,他沒有面上前去將他打得頭破血流已經算他風度好了。
「那是……」何齊仁面色一片潮紅,想要開口卻欲言又止。他若說出實情,自己和小敏都免不了一場尷尬,可是若不說出實情,無辜的雨姮可就倒楣了。但是,他怎能如此不顧道義地縮頭縮腦呢?清了清喉嚨,他盡量以平靜的口吻說:「和我在賓館的人不是雨姮,是小敏。」
「什麼!?」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霎時全落在程之敏身上,程之敏羞窘得連脖子都紅了。大家心裡也不免一場嘀咕,怎麼一下是姊姊,一下又換成妹妹,這個花心大少到底和多少人上過賓館呀?
「你說什麼?」方允澤總算肯轉過頭以正眼看他,他頗為詫異地指著程之敏。「你是說,你和她……」
何齊仁尷尬地點點頭,眼睛根本不敢望向程母,偷偷拐了人家的女兒上床已經夠可惡了,偏偏還得當著人家的面承認,他怎麼會讓自己落到今天這樣的窘境?
方允澤看看他,再看看一樣臉紅尷尬的程之敏,心裡頓時有點醒悟了。
「你和她在一起很久了?」
「幾乎和雨姮一樣久,從一開始我喜歡的人就是小敏,從來沒有改變過。」何齊仁嚴肅地重申。
「可是雨姮明明承認她和你在賓館碰面,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
「那是因為小敏和我有一點誤會,又不肯聽我解釋,所以我只好請雨姮來幫忙,沒想卻害慘了她!早知如此,我就不會請她幫忙了,不管你是怎麼想我和雨姮的,我和她之間真的是清白的,她對我來說只像是好朋友、好學妹,我對她絕沒有非分之想,而我相信她對我也是一樣的。」
「而你根本一點都不瞭解我姊姊!枉費她愛了你那麼多年,換來的卻是這種下場!」程之敏為姊姊的癡心感到不值。「這些年來,在她身邊的追求者多如過江之鯽,可是她從沒有動心過,因為她的心裡一直只有一個方允澤,可是你真的令我們很失望你知道嗎?你娶了她,卻沒有好好善待她,讓她傷心流淚還差點流產,早知你如此無情,打死我們也不會讓她嫁給你!」
天啊!方允澤幾乎不敢相信程雨姮一直愛著他的事實,可是此話從一向和他誓不兩立的程之敏口中說出,絕不會是假的。
驚喜交加中的他也不免羞愧,而自己又回報給她什麼呢?除了羞辱與冷嘲熱諷之外,就是無止境的冷漠和忽略,想起雨姮始終如一的溫柔笑臉,他真恨不得捅自己一刀,以彌補自己對她的虧欠。
「我……」
診室的燈驟然熄滅,醫生和護士魚貫地從裡面走出,等在急診室外的眾人心急如焚,紛紛一湧而上,七嘴八舌地探問病人的情形。
醫生停下腳步,面露笑容說:「幸好情況還好!胎兒和母體都沒有受到很大的損傷,只要好好地休養一段時間,保證一樣可以生下健康的寶寶。但是這段時間要小心一點,不要再讓她受到太大的刺激,知道嗎?」
眾人連忙點頭稱是,醫生一走,程母、方母等人馬上迫不及待地衝進病房去探望病人。
最後走進病房的何齊仁看見方允澤還站在原地不動,詫異地問:
「你不想進去看看兩頓嗎?還是你仍然不相信雨姮?」
「不不!我已經相信她了!」方允澤愧疚地低下頭。「我也很想進去看看她可是我不敢!經過這件事情,我不知道雨姮還肯不肯原諒我,剛才醫生交代過不能讓她太激動,我怕她看見我,一時生氣會傷了自己的身子,所以我寧可站在這裡就好。不如——這樣吧!你代替我進去看看雨姮,出來再告訴我她的情況、可以嗎?拜託你!」
何齊仁望著方允澤透露出殷切渴求的眸子,很難相信商場上那個呼風喚雨的高傲男人,也會有低聲下氣求人的一天。所以雖然嘴裡叨念著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他還是心軟地答應替他通報消息,誰叫他看起來該死的可憐呢?
何齊仁轉身進入病房,程雨姮已然清醒,聽到自己懷孕的消息既驚又喜,迫切地想和孩子的爸爸分享她的喜悅、可是她的一雙眸子尋遍病房,並沒有看見那張最讓她掛念的臉龐。
沒有,他沒有來,他還恨著自己嗎?即使自己正懷著他的孩子、虛弱地躺在病床上,他仍對她不肩一顧是嗎?
程雨姮難過得閉上眼睛,忍著不讓淚流下來,程之敏蹲在床邊握足姊的手給她力量。
程雨姮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說:「我好累,想要睡了。」
「那你好好的休息吧,我們先回去了。」方母拍拍她的手,使了個眼色給其他人,暗示大家離去。
眾人體貼地離去,想留給她一個安靜的空間,讓她能夠好好地休息。
可惜安靜的空間,卻無法讓她擁有一顆平靜的心,她想到自己和方允澤之間的種種,為了他絕情地放任她孤伶伶躺在這兒而哭泣。
悲傷的她渾然不知,有個人一直坐在病房門外守候著她,同樣一夜無眠。
程雨姮在醫院待了一個多禮拜,醫生才准許她出院回家休養。
出院當天,程家和方家的大隊人馬都來到醫院迎接她回家,唯有方允澤仍然沒有出現,這又讓程雨姮好不容易止息的淚水又滾滾落下。
程母看見女兒如此心傷,便忍不住心疼地向女兒提議:「跟媽回家靜養一陣子吧!等你的心情開朗一點了,再回去好了,嗯?」程母轉而詢問方母的意見:「親家母認為呢?」
方母很清楚是出口己兒子惹的禍,所以連忙說道:「只要雨姮願意,我是不會反對的。」
程雨姮心想能暫時避開允澤也好,若此時的她再去面對他的厭惡和冷漠,真的會讓她全然崩潰的。
於是她答應和程母回家,高興的程母辦過手續之後,帶著女兒回家去了。
回到程家,進入客廳,程雨姮看到父親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想到父親曾說過要她別回家來哭訴的狠話,頓時感到萬分心虛。
「爸!」她怯弱地開口喊道。
程冠清放下手中的報紙,面無表情地盯著程兩姮看了半晌,然後不滿地皺著眉頭說:「你怎麼還是這麼瘦?方家沒米給你吃是不是?待會兒叫人多煮點東西給你吃,不要餓壞肚子裡的孩子。」
「爸!」程雨姮感動至極,她沒想到父親竟然還會關心她。
「走吧,回房去躺著吧!你現在還很虛弱,不要站太久了。」程母一邊扶著女兒上樓,一邊忍不住嘮叨起來:「你爸爸呀,就是那個臭脾氣,接你回來休養,其實還是他的主意呢!昨天他就已經叫人把你的房間收拾好了,今夭一大早還要家裡的傭人去買一大堆雞鴨魚肉什麼的,說要好好給你補一補,只是他的嘴巴壞不肯承認,真是受不了他!」
程雨姮聽了不禁又紅了眼眶。她長這麼大,從沒有像此刻這般感受到父親對她的關愛。
程母將女兒送回房裡,要她寬心靜養別想太多,程雨姮順從地點點頭。現在除了安心養好身體,等孩子生下來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還能幹什麼。
現在的她美其名是回家靜養,事實上卻像個棄婦一般無人聞問,自己的丈夫多日不見行蹤,不知是何去處,自己也沒勇氣再回到那個齟齬百生的家,只有躲回娘家千舔傷口。何其悲哀呢?
當初她滿心以為,只要能陪在方允澤的身旁,就算受到他的冷落也不會在乎。可是她沒想到的是,情人間的一句冷語,勝過旁人的一把利刃,別人對她漫罵輕辱,她都可以不去在乎,可是只要他一個輕蔑不耐的眼神,就會讓她傷心好久。
雖然如此,她還是不後悔,即使連此刻自己像棄婦一般被遺忘在此,她也不曾後悔和他有過那一段苦中帶甜的日子,每天能夠看到他,真的讓她覺得很高興,他偶爾對她一笑,她就好滿足,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