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糟蹋那張臉。」他攬起眉,伸手想拂去她惡意加諸在臉上的狠勁。
「哪裡糟蹋了?」她快一步退後,讓他撲了個空。
「很醜。」
「男人重要的不是臉。」她撇撇嘴,有些不快。
嫌她醜?她在韃靼可是被喻為第一美男的耶!
「是不重要,但在枯燥乏味的邊城生活,長得賞心悅目些,對大伙都好。」他隨便扯,重點只是要她別刻意弄丑他喜歡的臉。
「怎麼,這兒沒有軍妓?」竟得要靠皮相好的男人來調劑軍旅生涯?
「你要我去找軍妓?」
她心裡抖了下,別開臉,笑了。「款,大哥,這事問我做什麼呢?男人總有所需,想去就去吧。」
世於將注視著她,唇角微勾。「可惜關城無軍妓。」
她臉上的笑意依舊,微微回過臉,很替他惋惜的模樣。「難為大哥了。」
「壓根不難為,只要我想要的.此生不會再放過,沒有我想要的,擁抱再多也乏透。」他笑得傭懶,把心意交織在字裡行間,等著她的反應。
只見璽愛辛神色不變,笑而不語,而他也不猛擊,兩人淡淡以視線交流,各式心思藏在彼此隱諱的眸底。
「王爺、王爺,不好了!」
世於將懶懶拾眼,瞧兵鐸從城樓上一躍而下,幾個箭步衝到他面前,奉上手中的快書。
「居庸那裡傳來消息,千里侯軍師心疾復發,性命垂危。」
世於將驀地起身,扯下他手中快書,迅速看了一遍,眉目沉凜了起來。「兵鐸,立即備本王的戰鬼,本王要立即啟程回居庸。」
「可王爺,你的身子……」
「去!」
他噙威的眸色銳利得教兵鐸不敢再勸,拱拳正要差人準備,便聽見主子又說:「慢,替愛辛也備上一匹快馬,她要和本王一道。若蘇尹回來了,就要他直接轉向居庸。」最後一句,是附在他耳畔輕聲交代的。
「是!」兵鐸領命而去。
「等等,王爺,你背上的傷不適合快馬奔馳,況且這裡離居庸少說一兩百里,你趕著回去,對你的傷極不妥。」璽愛辛皺起眉。
「愛辛,你擔心我嗎?」
「我擔心你砸了我妙手回春的招牌!」她沒好氣地低呼。
「放心吧,一點小傷不礙事。」他說著,扣住她的腕往寢房走。「回房收拾收拾,帶你去醫治我大哥的心疾。」
璽愛辛原本還擔憂著快馬會影響他近日漸收的傷,但突地意識到他健步如飛,身若潛龍……「你騙我!」
「嗯?」他回頭,不解。
「你根本不需要人攙扶!」瞧,走得跟飛沒兩樣,她得跑步才能跟上呢。
「……全都是愛辛的功勞,方纔你攙我到外頭走動,現下我就覺得好多了,好似連背都不疼了。」說著,繼續抓著她往前走。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怎麼,攙著他吹吹風曬曬太陽傷就好了,還要她這個大夫幹麼?
世於將心情愉悅地大笑起來,她愈是氣惱,他愈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還笑!」
太可惡了!
第4章(1)
城所在之山,屬太行餘脈,是太行八徑中最北面的一徑。兩山夾峙,一水旁流,艱折萬狀,車馬難行。
然而,世於將騎著愛駒戰鬼,如風徜佯在如臥龍的山道上,快馬三日回居庸,神速得教璽愛辛不得不佩服他異於常人的意志力和飛速的行動力。
雖然他老說背上是小傷,但大夫是她,傷勢如何她會不知道嗎?
本著醫者仁心的宗旨,她決定一抵達居庸,定要馬上再讓他嘗嘗地獄生肌散的滋味。
豈料——
「愛辛!」一人關門,馬不停蹄地直行進行宮,世於將風也似地跳下馬等著她急馳來到,馬未止步,他已經躍起將她從馬上抱下,而後一路朝行宮垂花門奔進。
「等等、等等,大哥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跑。」璽愛辛掙扎著要跳下。
一路上將領士兵兩列迎候,他是沒瞧見那些人的眼睛像要掉出來了嗎?
「這樣比較快。」無暇理睬其他守城將領,他逕自抱著她轉上二樓。
「你的傷呀……」快馬三日,只歇不著五個時辰,連她都累透了,帶傷的他豈會不乏?
「不礙事。」上了行宮三樓,牆面窗欞皆是素雅雕飾,他們進了花廳,掀開珠玉垂簾,即是世於將胞兄世於略的寢房。
「王爺,你總算是回來了。」
掀簾珠玉亂顫聲敦守在床邊的女子回過頭,面色激動,淚水在瀲濫眸底打轉,滾出一池漣漪。
「朝霧,我大哥還好吧?」世於將這才把璽愛辛放下,快步來到炕邊,審視著胞兄如紙面色,眉頭重擰著。
「千里侯在幾日前突地心疾發作,雖有軍醫在旁隨侍,仍是昏迷不醒,不見好轉。」朝霧秀麗面容滿是哀感,「還好王爺回來了,要不,朝霧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世於將歎口氣,輕輕將她摟進懷裡,拍著她的肩,緩和她緊繃數日的情緒。「沒事的別擔心。」
「王爺……」朝霧窩進他懷裡低低切切地哭著。
世於將垂斂長睫,舉措溫柔地安撫,卻發覺有一道極尖銳的視線從門邊不斷射人,他察覺,抬眼,對上璽愛辛來不及移走的不悅目色。
他笑開唇。「愛辛,過來吧。」
璽愛辛努了努嘴,心不甘情不願地走來。
對呀,他哪裡需要軍妓?這兒不就有他的紅粉知己!哼,抱得那麼緊,摟得那麼溫柔,令人心煩極了。
「朝霧,來,先過來這兒,我請了個大夫與我隨行,先讓她替大哥診治。」
「是嗎?」朝霧聞言,不禁秀顏泛紅,羞赧自個兒竟在外人面前哭得淚流滿面。
她羞澀抬眼,看著來者,水眸不由得瞠圓。
璽愛辛不解的與她對上,隨即別開眼,來到炕床邊診治世於略。
看著他紫中泛黑的唇色,她連脈都不把了,直接拉開他薄衫衣襟,掃開懸在他胸膛上的護身符,將耳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聲。
「你在做什麼?」世於將見狀,一把將她扯起。
居然當他的面把臉貼在其他男人的赤裸胸膛上,就算那人是他的親大哥,他也不允許!
她翻動眼皮子。「大哥,你別鬧了,現在沒空和你玩。」她沒好氣地甩開他,再貼上世於略的胸膛,且左右前後小範圍的聽聲,再以指輕敲,一處敲過一處,驀地跳下炕。
「大哥,幫個忙,把燭火拿過來。」她掏出包袱裡所有家當,邊說邊指揮著。「還有,這位姑娘,能請你去拿多點紗巾來嗎?」
朝霧傻眼地看著她,而後緩緩點頭,立即下去吩咐。
「愛辛,你有法子了?」世於將拿起燭火跟在她身後。
「不知道。」她取出包袱底下的小扁盒,拉開盒面,裡頭是一根根的細針。
「不知道?」
「試試吧。」手上夾著數根細針,又將匕首插在腰帶上,她認真地說:「大哥,我現下要使的是帖猛藥,打得動,就有救,打不動,神仙來了也沒用。」
「我大哥病得這麼重?」他沉下臉,滿限陰霾。
「是很重,相當嚴重,他能夠活到現下,我已經覺得很意外了。」走回炕床,她跳上炕,跨跪在世於略的兩側,想撬開他的唇將藥灌人,豈料他的嘴閉得死緊,她濃眉攢緊,手一伸便要將藥倒人自個兒嘴中。
「等等,你又要幹麼?」世於將趕緊拽住她的手。
「喂藥!」她不悅地皺擰眉心。「大哥,你不信我嗎?」
「我若不信你,又怎會帶你來?」他只是猜出她的動作,不願她和其他男人如此貼近。
該死,這緊要關頭,他在意的竟是該死的兒女私情!
「這藥叫白河附子,是種毒,但也是種引子,是強心的藥引,你大哥的心就快要停了,我要先下猛藥再導血,不要打擾我,遲了,可別怪我。」璽愛辛眉目沉入泉底,無垢清澄如刀。
「既然有毒,豈能讓你喂?」他一把將藥搶過,配著溫水,扣起兄長的下巴,全數往他嘴裡灌。
璽愛辛看著他熟練的舉動,再次確定他確實是喜男風,面對自家胞兄都能夠毫不猶豫……算了,那是題外話,先救人要緊。
她再次趴上世於略的胸口,聞聲,逐穴紮下金針,從左脅往胸中,再往鎖骨,而後立即抽出匕首,大聲喊,「紗巾!」
剛捧著一堆紗巾入內的朝霧趕緊上前,還未來得及細問要多少,便教一道溫血噴得手上皆是濕膩,鼻息皆是腥味。
「不夠!」璽愛辛將她手中的紗巾淨往世於略的頸間塞。
世於將二話不說,扯下內袍紗質內襯,全數交給她。
璽愛辛神色專注,再次趴向世於略的心間,驀地爬起,握緊粉拳,就往金針旁用力捶下。
世於略驀地噴出一口血,整個人悶哼了聲,開始發出低吟。
「大哥,幫我把藥取來。」她指了指桌面。
「這個嗎?」世於將立刻取來那折磨他最多的一瓶藥。
「沒錯。」她用力壓了壓世於略頸間小小的傷口後,將藥撒在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