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時見到她,他莫名地有些激動。
「你有沒有看到一件內褲?」她很阿莎力地問了。
「嗯?」他一時沒反應過來。
「粉紅色內褲。我剛到樓下自助洗衣,回家時發現少一件,因為我是走樓梯上來的,猜想可能掉在途中。」她死命盯著他的雙眼,像測謊機一般檢測他瞳孔變化的幅度。
他如果說沒有,那就是心裡有鬼,藏起內褲,腦中存有不可告人的淫穢想法。
他如果說有,但接著解釋一堆他不知道那是內褲,或是為什麼會把內褲撿起來帶走的理由,愈說愈亂,那就是心虛——事發突然,來不及準備完美說詞,所以禁不起測試。
「有,掉在我門前,我撿起來了。」
「然後呢?」
「不好意思,因為不知道是誰的,又不方便到處問,所以被我丟進垃圾桶裡了。」
「你丟掉了?」她不信,是想偷偷收藏起來吧!「我可以進去看一下嗎?」
「請進。」他退後一步讓她進屋。
鄔曼綠繃緊神經,警戒地走進他的住處。
我的媽呀,一個王老五的房子打掃得這麼乾淨,是想給女人難看嗎?
她實在不想多瞄,不想瞭解他的品味有多優雅,不想知道他居住的環境佈置得有多舒服,不想證實他真的是個零缺點男人,可誰教她視力一點八,好得很。
「在這裡……」他指向客廳垃圾桶。「真的很抱歉。」
鄔曼綠眼睜睜地看著粉紅色性感丁字褲可憐兮兮地躺在垃圾桶裡,那是多少男人幻想能見到女友穿在身上的夢幻逸品,到了段培風眼中卻成了「垃圾」?!
「我輸了,算你行。」她被打敗,這個男人真的一點也不好色,沒有任何猥褻的念頭,他是君子,而她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人。
「要不,我買一件還給你。」他見她似乎十分沮喪,很過意不去。
「你陪我去內衣專櫃買嗎?」她打賭他沒這勇氣。
多尷尬,陪女友以外的女性買內衣,她光想都覺得彆扭。
「當然好。」他毫不猶豫地答應。
「你……」她呆住。
這個男人的大腦究竟是什麼構造,到底是什麼環境教養出來的,怎麼會正直陽光到這種程度!
難道他就沒有一點邪惡細胞,沒有一點壞心眼,沒有一點貪心、計較、虛榮等正常人應該有的小缺點?
「老實說,你對我有什麼企圖?」她決定直接逼問他。
「我?」他愕然。「沒有什麼企圖。」
頂多就是想認識她,做朋友,這算是企圖嗎?
企圖應當是指懷有不好的目的。
「沒有?」她節節貼近他。「你說過我長得很漂亮,現在又被你知道我穿這麼性感的丁字褲,而且看起來又笨笨的很好騙,你對我怎麼可能沒有任何邐想?」
「我……」他無力反擊。「對不起……」
「對,你是該對不起,你害得我這陣子腦袋裡裝的全是你的事,白白浪費我的青春跟睡眠時間,結果,你居然對我沒有任何企圖?!」
她大概是累到崩潰了,語無倫次,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
「對不起。」她的意思好像是怪他對她沒有企圖,他只好道歉。
「算了,」她放棄。「我已經決定要離你遠一點了。」
這麼完美優秀的男人,沒有女朋友,的確很可疑,不過——
關她屁事!
第4章(1)
鄔曼綠一覺醒來直想撞牆。
因為她眼睛才睜開就記起昨晚她跑去段培風家裡,逼問他為什麼對她沒有企圖!
這是什麼瘋女人的行徑?
就算他去報警告她性騷擾也不為過。
原來,一個太完美的男人會將不完美的女人逼瘋……
「嗚……」她死賴在床上,不想起床,不想進廁所,不想看見鏡子裡那個愚蠢的女人。
只是,天不從人願,這時門鈴響了,催她起床。
鄔曼綠不知道是誰,工作室的夥伴都有她家裡的鑰匙,而且今天的工作下午才開始,所以,門外按門鈴的傢伙要倒大楣了,在她心情這麼惡劣、火氣這麼大的時候來吵她。
她帶著一臉殺氣走出房間,用力打開大門。
沒想到,門外站的竟然就是害她想撞牆的男人——段培風。
砰!
她立刻將門甩上。
短短幾秒,她已經經歷幾波內心轉折。
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突然莫名其妙心跳加速。
接下來,想到自己剛起床一頭亂髮,不曉得黑眼圈是不是很明顯,眼角有沒有眼屎,直接的反射動作就是關上門。
關上門後她清醒過來,罵自己神經病,他算哪根蔥,值得她在意自己在他面前是什麼形象?
訕訕地再次打開門,鄔曼綠難以解釋這一連串怪異的舉動,惱羞成怒,瞪著池。
「找我幹麼?」
「送早餐來給你。」段培風一臉平和,並沒有被她的反覆無常嚇到。
「為什麼送早餐給我?」
「因為,你在生氣……」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是介於肯定與疑問之間,好像隱約感覺她生他的氣,但是又不很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生氣以及為什麼生氣。
「對,我在生氣。」她覺得自己有病,每次見到他好像就會莫名一肚子火。
「所以我帶早餐來賠罪。」他微笑說道。「那件小褲子,我會去找,買一模一樣的還給你。」
她挑眉,搞半天,原來他以為她是為了他將那件內褲丟掉而生氣?
「你怎麼找?」呿,一個大男人,難不成拿著粉紅色丁字褲到店裡問女店員「請問你們有沒有賣跟這件一模一樣的內褲」?
噗,光是想像那件布料少得可憐的丁字褲拎在他手上的畫面,她都快要噴飯了,搞不好他會被當成神經病抓進警局。
「我打算請朋友幫我找,女性朋友。」
「喔。」這更慘,一見到女人就從口袋裡掏出那件隨身帶著的粉紅色丁字褲,問朋友:「你能不能幫我找跟這件一模一樣的內褲?」
吐血,他的一世英明肯定毀於一旦,什麼完美形象,全沒了,從此「變態」兩個字將如影隨形,像刻在他額頭一樣洗刷不掉。
「算了,不用找了,那是我客戶在賣的,隨時要跟他拿半打一打都沒問題。」見鬼了,她何必擔心他的形象毀不毀?
「那麼,幫我買一打。」他明顯鬆了一口氣。
「你要穿的?」她故意鬧他。「抱歉,恐怕沒有你的SIZE。」
「是送你的。」他笑了,原本還有些低落的心情,陰霾一掃而空。
昨晚,聽見她說「我已經決定要離你遠一點了」,他,一夜無眠。
段培風不明白鄔曼綠為什麼要用這麼重的字眼,也不曉得自己做錯什麼,雖然,這並不是第一次……
過去他經常被女性朋友戲稱是「木頭人」;之所以會有這個綽號,就是因為他太理智冷靜,個性過分沉穩,缺乏熱情,也因為猜不透女人細膩的情緒變化,常惹得女性朋友生氣。
他的歷任女友也都以「你不夠愛我」為理由指控他,然後憤而離開他。
所以,當他聽到鄔曼綠那句話,他覺得難過。他無心傷害別人,卻無法避免身旁的人因多心而感到受傷。
這次,他認真地想解釋,想讓她明白他絕非刻意要惹惱她;想讓她知道他喜歡她、欣賞她,如果做不成朋友,也還是可以互相幫忙、和平相處的好鄰居。
剛剛她一搞笑,他立刻感到如釋重負,安心許多。
這是不是表示她不再生氣?
「非親非故,非老婆非女朋友,怎麼可以隨隨便便送女人內褲?」她繼續刁難他。「我可以告你性騷擾喔!」
說不贏她,他不說話了,只是笑著。
她看著他右頰淺淺的酒窩,看著他好脾氣地任由她捉弄,頓時,被濃濃的罪惡感包圍。
這個男人哪裡會是犯罪集團的幕後首腦、哪裡會是偷藏女性內衣的變態狂?
他簡直好欺負到像個阿呆!
回想這陣子步步為營,無時無刻不想逮到他的犯罪實錄,不由得笑了出來。
簡直莫名其妙,亂栽贓!
她愈想愈好笑,笑到不可抑制,笑到一手搭著他的肩,一手搗著肚子,以免笑到軟倒在地上打滾。
這是段培風第一次見到鄔曼綠的笑,像個孩子,沒心機,一笑就停不下來。
他喜歡她的笑,會傳染,害他不禁也跟著笑了。
「你不錯。」她沒頭沒腦地稱讚他。
她已經很久沒笑得這麼開心,捉弄這個完美先生帶給她源源不絕的生活樂趣,並且達到紆解壓力的功效。
「我笑得好餓,早餐拿來。」對他,她一點也不覺得需要客套。
他將裝著早餐的紙袋遞給她。
「謝啦,拜拜!」
她收下,轉身進屋,關門。
站在門後,鄔曼綠想像段培風此時肯定一臉大便,心裡嘀咕著,哪有這種女人,把人胡亂罵一通,還不知廉恥地伸手討飯吃,最過分的是也沒邀請他進來一起享用,完全過河拆橋。
反正他脾氣超好,EQ超高,不會為她這麼點沒禮貌的小缺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