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發現自己挖到了比兩百萬更有龐大價值的金礦。」聽見她親口承認設計他的事實,路唯東霎時心冰冷成硬石。
區區兩百萬和成為路氏投顧集團的總裁夫人,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要選後者,她又怎麼可能例外?
一想到他生平頭一次深深地愛上了一個女人,一片真心卻被她嘲弄、無情地踩碎……她把他當猴子耍,心底一定暗暗笑翻了吧?
「不是這樣的,我是真的愛上你!」章敏猛然抬頭,心痛焦灼呼吸困難。「我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也試著告訴自己,你是別人的,我不能愛上你,可是我的理智就是管不住自己。」
「誘惑太大了,對嗎?」他輕聲問,眸底盛滿嘲諷之色。「你趁這個機會接近我,又成功的讓我愛上你,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乾脆真的取如蘭而代之……我早該想明白,在化裝舞會那天你冒充如蘭的身份,已經是別有居心,你一開始就打算利用苗家當跳板。」
「沒有!我沒有!」灼熱的淚水燙痛了她的雙頰,她哽咽又絕望地喊道:「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這樣的……難、難道這些天來的相處,還不夠讓你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你欺騙我。」路唯東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句話,痛苦和恨意流露無還。「從一開始到現在,統統都是謊言。」
「不是的……」
「如你所願,我和如蘭的婚事會取消,」他眼神冰冷地看著她,「但是我要你從今天起滾出我的世界!」
「唯東——」她拚命想吸氣,卻感覺全世界的空氣都被抽光了,她的人生搖搖欲墜,即將在眼前碎成千千萬萬片。
她的出發點是錯的,可是後來不知不覺愛上了他,點點滴滴都是真心,並沒有一絲虛假或欺騙,只是……一切都太晚了,對不對?
他恨她,他也不會再相信她了。
一切都要怪她自己……都是她的錯……
淚霧迅速模糊了他大步離開的身影,直到砰地重重甩門聲響起,章敏才發現他真的走出她的世界。
一記重響,深深關上了他們兩個人之間聯繫的那一扇門。
從今以後……從今以後她再也不能見到他了嗎?她再也不會有機會解釋,不會有機會證明她是真的好愛好愛他嗎?
她想追出去,可是雙腳卻僵在原地無法動彈,像生了根一樣。
也許他說得對,她是個騙子,她騙了他的感情,騙了苗老先生的錢,甚至還騙了自己,以為她終究是一個值得被愛,值得擁有幸福的女孩……
可是到最後,她想騙誰?又還能騙誰?
從今以後就隨波逐流吧,她再也不想要掙扎奮鬥,不想要戰勝出身,不想對抗命運的捉弄……
出人頭地是一場空,深情癡戀也是一場空,她苦苦的追求,到最後統統都是一場空。
剎那間,她悲慟欲絕的淚水乾枯了,蒼白的臉龐神情飄忽地望著那扇緊閉的門扉。
她知道她該怎麼做了。
最後能為心愛的男人所做的一件事,不是讓他明白她有多麼愛他,而是聽從他的所求永遠滾出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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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唯東重重踩下油門,賓利車飛馳在街頭上,森冷的狂風不斷自開啟的車窗湧入,冰冷地刺痛著他的頭。
他胸口劇痛得幾乎快爆裂開來,熊熊的怒火和深刻的悲哀交錯地攻擊著他,讓他完全無法清楚地思考,也無法看清楚眼前的路。
尤其當她痛楚絕望的眼神祈求地望著他時,深深烙燙了他的心臟,疼得他幾乎無法喘息。
該死的!就算知道了她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還是為她的眼淚心痛!
路唯東,你這個瘋子,居然還在心底深處期盼著她有個很好的解釋,可以證明發生在你們之間的沒有絲毫虛假,而是最純粹濃烈真實的愛。
……難道這些天來的相處,還不夠讓你瞭解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她的悲痛再度寸寸凌遲著他,可是他拒絕再被她美麗卻虛偽的言辭軟化,也不打算再相信她所說的任何一個字了。
他輸了,輸得徹底潰散棄不成軍。
找不到H.M,找不到使者,卻被一個自以為是的老頭子和一個虛情假意的女騙子攬得團團轉,浪費了他的時間,浪費了他的精神……更浪費了他的真心。
他會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台灣,離開這個充滿虛假與欺騙的地方,把H.M的目的、使者的秘密,還有天殺的她的眼淚統統拋到九霄雲外。
他路唯東,永遠不會被擊垮。
他也永遠不會像他的牧雲伯公一樣,被一個殘忍的女人踩碎心之後,意志消沉如行屍走肉,最後還杳然失蹤,從此生死不知,也再無消息。
他的人生掌握在他的手上,任何人都別想左右他一絲一毫。
第十章
一臉蒼白憔悴的章敏一手攙扶著姑婆,一手拉著姑婆的大行李箱,在落英繽紛的櫻花雨中,離開了這個曾經照顧姑婆的庇護所。
「護士小姐,我們要去抽血檢查嗎?」姑婆有些緊張地望著她,怯怯地問;「可不可以不要?我怕痛。」
「姑婆,沒有抽血檢查,也不會痛。」她溫柔地哄慰。「我們是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寧靜快樂的地方生活。從今以後,我不會再離開你,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從今以後,她們倆就剩下彼此了。
姑婆永遠失去了那個一個圈兒圈著你,生生世世不分離的情郎,她也永遠失去了那個有著一雙深邃黑眸,會逗她笑,寵愛她,還會焦灼擔心到對她大吼大叫的男人。
也許章家的女子注定姻緣線斷,注定只有獨活的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她也認了。
曾經在電視上聽過在冰冷的大海裡幾乎失溫喪命的生還者說起,寒冷的大海最可怕的不是浪潮會拚命想吞噬你,而是那冰寒徹骨的寒意會漸漸讓你失去感覺,想睡,放棄掙扎,甚至到最後你會感到陣陣奇異的溫暖包圍淹沒了你,凍僵了的腦袋和身體會慢慢相信就這樣睡著也好,就這樣逐漸地失去意識,任憑攀住浮木的手鬆開,然後緩緩地往下沉,最後沉人海底。
現在,她就像那放開了手任憑身體沉入冰冷大海的人,一點也不想掙扎,不想再勇敢地揮動著手腳,替自己爭取最後一絲希望。
沒有什麼希望,她早該認清楚事實的。
她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男人,注定就是一場絕望的愛戀,永遠只有擦肩而過的剎那光芒。
她已經訂好了火車票,到一個陽光永遠溫暖照耀得到的地方。
一切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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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美國,路唯東以為一切能夠恢復正常,能夠把章敏永遠遺忘掉,從此不再想起。
但是他大錯特錯。
就算回到美國,回到工作崗位上,投入繁重忙碌的工作裡,忙得幾乎沒有時間休息,可是她的形影笑語依舊縈繞在他腦海,不管閉上眼還是睜開眼,不斷迴盪在他眼前。
他為什麼沒空睡覺,卻還有暇想起她?
該死的,她為什麼還不肯放過他?!
路唯東越來越忙,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短短兩個月之內便成功地併吞了兩家實力堅強的公司,也在短短兩個月之中瘦了一大圈。
集團裡人人自危,就連副總裁經過他的辦公室都要躡手躡腳,深怕驚擾到他。
他也痛恨自己不斷想起和她相處時的甜蜜回憶,她的笑容、她的慧黠、她的魯莽彷彿深深烙印在他心頭,怎樣強迫自己想忘也忘不了。
「兒子,你……最近還好吧?」穿著名牌高爾夫球裝,身材高大滿頭灰髮的路君皓在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
路唯東冷峻的眸光自完全視而不見的文件上望向父親,心微微一緊。
「我很好。」他惱怒道。
已經受夠了這兩個月來大家看到他就像見到鬼的表情,難道他的脾氣真的火爆到令人聞風喪膽、退避三舍的地步嗎?
現在連他老爸都是一副心驚肉跳樣。
「看起來你的心情還是不太好啊。」被眾多老臣子千求萬求,硬著頭皮跑來看看兒子究竟是吃了什麼炸藥,可是路君皓一見到兒子的表情也忍不住頻頻吞口水。
路唯東回美國兩個月了,只回家一次,還是鐵青著臉匆匆來去,肯定有問題。
就連老伴也催促著他得趕緊和兒子進行一次「男人跟男人的對話」。
「我的心情沒有不好。」路唯東強忍住咆哮的衝動。
「那你幹嘛一副想咬掉我的頭的樣子?」路君皓摸了摸涼涼的脖子。
「爸!」他青筋冒了出來。「你到底為了什麼事而來?」
「哦,呃,是這樣的。」路君皓清了清喉嚨。「你……和如蘭吵架了嗎?小兩口吵吵嘴是正常的,你是男人,要讓著她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