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他愛死了這種感覺。
「你身上好冷,你站在車外很久了嗎?怎麼不坐在車裡?」她從他懷裡抬眼,瞧見他眸底的疲累。
打從認識他起,總覺得他很疲累……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看他把所有的包袱都卸下?難道她就真的不能替他分擔嗎?
「我才要問你怎麼沒鞋呢?」雨停了,但地面仍然是濕的,她居然就這樣衝出來,害得他好高興,覺得自己被迫切地需要,好像在她的世界裡無他不可。
「人家忘了嘛∼」她粲笑,「怎麼突然跑來了?」
「我想看你長大的地方。」聽著她的故事,就很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家庭,孕育出這樣的她。
「對,我家是在這裡,大哥家在隔壁。」她纖手指了又指。
「他家在哪關我屁事?」他會不知道子群住哪?認識他很久了好不好!「說來也怪,我在很多年前明明就來過於群家,為什麼就沒見過你?」
「應該是沒遇見我,我要是有看過你,絕對忘不了你。」
「這是讚美嗎?」他勾唇。
「對。」拜託,這麼正、這麼有型的男人,可不是上街隨手一抓就有一把的。
韋笑將她摟得更緊,讓她潤白裸足脫離地面,免得受凍。「我要是能早個幾年遇見你,該有多好。」
「現在也還不遲啊。」巫才索性把臉埋進他的頸項,卻突地發現——「你喝酒?」
「沒有。」
「可是酒味好濃。」
「那是因為有人喝醉了。」
她不悅地掙脫他,雙腳著地。
「怎麼了?」他再將她拉回,索性來個公主抱,把她的纖足往他外套裡頭擱,不捨她受凍。
「哪有人去討論對策討論這麼久的?還聊到滿身酒味,有人喝醉……」她不爽了啦,她的男人跑去跟別的女人喝酒,還喝到那女人趴下……天曉得他到底有沒有那麼君子,能夠在那種大美人面前坐懷不亂?況且時間點很曖昧捏。
她曾聽過一句話——凌晨一點離開被窩的男人,據統計,幾乎都是外遇準備回家的男人。
不過現在還沒到一點,他應該不算是統計中的那類人吧?
「我陪她去看海,我想通了,不想再報仇……」他低頭看她,黑眸進射亮光,「你吃醋了?」
「才沒呢。」她是那種人嗎?三兩句就吃醋?拜託,她很大方的好不好,頂多是有點不爽而已。「你真的不報仇了?」
「對。」韋笑緩步走向她家大門,在門內放她下來,蹲下身,抽出手帕,緩緩擦拭她腳上的髒污。「你開心嗎?」
「嗯,開心,你呢?」
「當然。早點睡吧,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聊。」他說道,好想親她,但她就站在她家大門前,這麼做似乎有些不妥。
「你回去要開慢一點。」她應著,心裡有點失望,因為他沒有親她。巫才就這樣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坐進車內,她朝他揮揮手,目送車子揚長而去。
不知道為什麼,心,有點失落。他是不是生氣了?會不會氣她有點無理取鬧?明知道他不是去約會,卻又偏要魯他,可是……
好吧,她承認,這種酸酸的、又很不甘心的滋味就叫做——吃醋。
第九章
翌日,斐家大宅四處瀰漫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氛圍,氣氛濃烈得讓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而坐在主位沙發上的是斐家大老,亦是斐氏跨國集團總裁斐勤,旁邊坐著從頭到尾都不敢抬臉的斐文婧,孤零零獨站在一旁,而且臉色鐵青的則是被緊急傳喚到此的韋笑。
他的眸像不透光的夜,高深莫測得教人解下開眸底思緒,面無表情,站姿英挺地立在客廳已經快半個鐘頭了。他沒開口,只是直盯著斐文婧,直到她心虛地垂下瞼。
他早該有所防備的。
哼,她居然對他來陰的?!
「你現在到底有什麼打算?」斐家大老開口了,低沉的嗓音彷若剛成形的低氣壓,悶得嚇人。
「沒有打算。」韋笑的眸還鎖在斐文婧身上。她不想結婚,明說就好,為何非得要拖他下水?
一大清早,接獲昨晚被狗仔跟拍的報導已經上了各大媒體的消息,他應該要先去公司安撫小才的,結果呢?被人硬傳到這裡,還得站在這備詢。
「你敢說沒有打算!」碰的一聲,茶几激烈向右斜移,斐勤站起身來。雖然年過半百,但他的眉目依舊沉穩有神,剛毅的臉龐凝滿肅殺的氣息,像恨不得立即將韋笑給分屍丟到後院餵狗。
「不關我的事。」韋笑橫目瞪去。
斐文婧仍低垂著頭,無臉見他。
「你跟我女兒在飯店套房待了快一個鐘頭,後來還帶著醉酒的她外出看海,兩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你敢說不關你的事?!」斐勤的臉色奇差無比。
昨晚剛發生的事,竟無人事先通知他就見了報,而且標題還非常聳動,根本就是有人蓄意找碴!而現在他不想管是誰在找碴,他只想要一個交代,一個可以保住女兒清白的交代。
「我確實和文婧待在飯店套房裡,但我們只是一道喝酒,會去海邊,也是她說想要看海。」韋笑簡短說明完畢,眸底滿是失望,「我以為,我也許還稱得上是她的朋友,但很顯然的,她並不把我當朋友。」是朋友,就不會對他出險招!
不管她有什麼心思、究竟想做什麼,都不該踩著他當墊腳石,這種作法只會讓他對她很失望。
斐勤明顯對他的說詞很不滿意,重重地坐回沙發上,沉聲說:「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現在你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韋笑優美的唇型緊抿著,彷彿已猜到他會說什麼。
斐勤看著他道:「你如果識相,就馬上對外發佈你們兩人是情侶關係,立即訂婚,一切從簡。」
韋笑沉默著。
「你若敢拒絕,或是選擇沉默地離開這裡,我跟你保證,蒙特婁會馬上消失在業界。」斐勤眸底閃爍著狠戾的精光。
他垂斂的長睫,徹底掩去眸底的思慮。
「我給你一個鐘頭,你慢慢考慮。」斐勤起身,看著始終不敢見人的女兒,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你們自己聊,若是決定訂婚,你就走前門離開,若是走後門,從此以後,斐氏和蒙特婁互不相干。」
話落,斐勤頭也不回地上樓,把一屋子的凝滯丟給兩人。
韋笑還是不說話,斐文婧一樣低著頭。
時間如梭跳躍著,直到他的手機鈴聲響起。「喂?子群……你在外頭?待會把車開到後門等我。」
斐文婧聽著他的對話,驀地抬眼。「你很笨耶,你可以先安撫我爸,何必自尋死路!」
韋笑哼了一聲,「我為什麼要安撫他?」
「你怎麼可以不安撫他?我爸是說真的,他會把蒙特婁搞垮的!」斐文婧氣得跳起來。一家設計公司怎麼可能鬥得過在商場叱吒多年的斐氏?「你不是想要復仇的嗎?」
「算了。」
「算了?」她聲音陡高,難以置信看著依舊面無表情的他,不懂他是氣瘋了,還是真的放下了。「你……是說真的?」
韋笑目光移向窗外,突地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最近在思考很多問題,我一直在想,到底要怎麼做,對我、對小才才是真正的好。」
復仇,那是根深柢固,幾乎是鏤在他生命裡的首要任務,想要徹底攆除,自然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想通。
但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麼快就想通了。
或許他該感謝斐文婧,因為她這神來一筆,加快了他想通的速度,整個人豁然開朗,相對的,對她的怨也就灰飛煙滅。
「你真的可以放下?」斐文婧還是不敢相信,「你恨了那麼久,恨得那麼深,哪可能說放就放?」
「因為我不想讓小才難過。」這幾天上班,他知道小才總是在觀察他,用最令他舒服的語調面對他,用最令他安心的笑容安撫他,「我希望她可以笑得更開心。」因為雖說是笑,但他感覺得出她的勉強。
「就因為這樣?」
韋笑很認真地思忖了下。「嗯,對,就是這樣。」很簡單的一個理由,但是裡頭卻包含著更多的情意。
因為愛她,所以他要捨恨。
斐文婧不敢置信的搖搖頭。認識韋笑那麼久,她頭一次看見他臉上出現這麼釋然的笑,那是打從內心發出的滿足笑意。
跟那個人真的好像,她已經很久沒看過那個人笑了。現在她也許可以體會韋笑的想法了。
歎了口氣,她說:「可是我爸真的會摧毀蒙特婁,那不是在開玩笑的。」
「無所謂,蒙特婁能夠有現在的規模,斐氏貢獻頗大,毀了蒙特婁重新開始,我也比較能問心無愧。」話落,他的神情似乎輕鬆多了,「這麼一來,蒙特婁可以徹底轉型了。」韋笑踏著輕快的腳步,一步步走向後門。
「對不起!」她在他背後喊著。「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我沒想到我爸會這麼生氣,我本來只是想要利用新聞炒作,引起尉遲的注意,也可以讓我爸別再逼婚,我沒想過要害你的。」斐文婧後悔得掉淚,「對不起,韋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