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年及至成年,沈淵在靜水身上付出了最真的愛情和一名男子所有的溫柔呵護,這應該夠了,從今以後最重要的是工作、公司、社會地位,承擔起繼承人該有的職責,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成天繞著女朋友轉,否則的話,沈父和爺爺會質疑沈淵真的有實力繼承公司嗎?
靜水低頭認錯。「是,我很抱歉。」心裡小鹿亂撞卻又毛骨悚然,意思是甜甜蜜蜜、備受輕憐呵護的戀情她享受得夠久了,也該「長大」了?今後該學習沈媽媽和沈奶奶一樣識大體,不去奢求男人的溫柔體貼,反過來要幫助男人功成名就才對。
靜水絕不在口頭上和長輩起衝突,溫馴地聽她們對她「曉以大義」,心裡則是OS:沈媽媽和沈奶奶的識大體,是包括容忍丈夫的不定時外遇嗎?不奢求男人的溫柔體貼,男人便去對小三溫柔體貼?
沈媽媽和沈奶奶很滿意靜水的反應,溫柔嫻雅的大家閨秀形象,的確很適合他們沈家的門風,嫁過來之後應該很容易調教才對。
靜水回家後,內心惶惶然。
她一直深信自己有一天會嫁給沈淵,而沈家的長輩也都非常喜歡她,她只須將這種幸福的日子一直過下去就好了。然而,其實並不是?
她當然明白為人子女有一定的責任義務要承擔,但她還太年輕了,不敢想像自己結婚後變成沈媽媽那個樣子。
難道沈淵持續對她溫柔呵護,就沒辦法成為一個好的繼承人嗎?花太多時間在女朋友身上,就會沒出息嗎?
不再百般依戀她的沈淵,還是原本那個沈淵嗎?
靜水陷入了長思。
她回想長久以來沈媽媽給她的印象,沈媽媽自結婚後和沈奶奶相處的時間比和丈夫相處的時間多得多吧!
有一天她真的嫁給了沈淵,也必須在那棟大宅子裡輕聲細語的過一生嗎?即使得知丈夫和秘書搞曖昧,即使知道丈夫包養情婦……
「啊——好煩!好煩!」
靜水把床上的玩偶往地板上扔,氣死人了,為什麼要跟她說那些話?根本尚未論及婚嫁,就想先給她下馬威嗎?
她馬上打電話給沈淵,希望他出來一趟,沈淵果然期期艾艾的拒絕,沈父派給他一堆工作,夠他忙上一個月。
「好,我明白了,你好好工作,表現給你爸爸看。」
「靜水,等我忙完了,再帶你出去玩,我們一起去挑新表。」
「好。」其實她在乎的不是手錶,她有一打名表。
把手機丟在床上,因為她是文雅懂事的尹靜水,不會和男朋友大吵大鬧。
她腦子裡有一堆想法,是別人偷窺不到的,包括沈淵。
直到手機鈴響,爸爸要她去公司一趟。
第2章(2)
***
新款的紗質暈染的春夏洋裝,精湛的染色工藝散發令人暈眩的神秘氣息,簡單的金屬多層項鏈和米白色手拿包,走進「皇玉美容集團」的尹靜水,飛揚的青春寫意,一片從容自在。
她是尹聖傑總裁最得意的活廣告、寶貝女兒。
尹聖傑「重女輕男」是出了名的,兩個兒子是生出來幫他工作的,女兒則是他的幸運星。他年輕時有一度過上事業瓶頸,幾乎要放棄經營美容這塊大餅,剛好靜水出生了,看著努力要瘦下來的老婆,他靈機一動,開始結合塑身、健康、美容的概念,將女人全身上下的美麗全包了,從頂級的專櫃保養品、SPA會館、美容健身中心,在「皇玉集團」的運作之下,事業版圖逐漸擴大,六年前更派長子赴上海打江山,搶攻富二代千金、少奶奶的美容大餅。
尹聖傑出了名的愛老婆和愛女兒,對婚姻忠實,名聲絕佳,對集團的形象有提升作用。現在,他更深信女兒是尹家的幸運星。
他一直想在「ERA時代夢想百貨」設櫃,不是只賣化妝品,而是類似沙龍、美容中心,販賣商品給客人的同時幫客人做臉,指導新一季的彩妝術。
因為需要的面積比一般專櫃大兩倍至三倍,一直得不到「ERA」的善意回應。「ERA」隸屬於「喜德集團」之下,自從老總裁兩年前去世,接任的年輕總裁十分低調,工商界只知道是老總裁的孫子,還有看好戲的人等著看「喜德集團」的股票狂跌,但一直到今天都無法如願。
尹聖傑作夢也想不到,「喜德集團」的年輕總裁孫無怒竟親自來拜訪他。
靜水一進公司,便感覺氣氛不同,女職員之間有一種莫名的騷動,是什麼國際巨星突然光臨集團本部嗎?來到父親的辦公室前,門口站著兩名西裝筆挺的男人,一見到她便鞠躬,她也頷首回禮,心裡卻很納悶,其中一名男子為她打開辦公室的門,她施施然走進去。
「爸爸!」嬌軟的嗓音不管對父親或對男友都管用。
「靜兒,你來了。」嚴肅的尹聖傑一見女兒便心花開。
靜水的似水明眸眨呀眨。「孫先生!」這男人怎麼會來找她爸爸。
孫無怒氣定神閒。「很榮幸靜水小姐還記得我。」
「孫奶奶一切安好?」
「托福,她老人家已恢復健康。」
「真是太好了,外婆還惦記著要找孫奶奶打牌,誇她牌品好。」
「隨時歡迎來寒舍玩。」孫無怒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心裡卻開心她還記掛著他奶奶,他果然沒看錯人,可以進行下一步計畫。
尹聖傑含笑道:「靜兒,爸爸怎麼不知道你認識孫總裁?」
「孫總裁?我不認識啊!我和孫先生只見過一次面,不清楚他的職業。」尹靜水並沒有太在乎,她一大票親戚里面,就有好幾位公司負責人。
孫無怒反而更欣賞她,說真的,他受夠了許多女人一聽到他是「總裁」便兩眼閃閃發亮,她們曉得總裁的工作有多辛苦?
「尹總裁,既然靜水小姐來了,就一道去『ERA』實際走訪,看哪個點適合貴公司設櫃。」
「好。」尹聖傑十分欣喜,苦求不得的設櫃點,竟然由孫無怒親自說合,就表示萬無一失了,而這件大喜事,只因靜水因緣巧合救過孫奶奶一次,孫無怒便大方成全了。
所以說,女兒真的是幸運星。
坐進自家司機開的大轎車裡,尹聖傑又大大誇獎了女兒一番。
「爸爸,我又沒有做什麼。」靜水搖頭失笑了。
「公司的高幹們努力了一年,也得不到『ERA時代夢想百貨』方總經理的善意回應,更別提見到孫總裁一面。我都開始心灰意冷了,沒想到峰迴路轉,孫總裁竟親自來拜訪我,簡直像中樂透。」尹聖傑爽朗地笑,心情大好。「等設櫃成功,這筆獎金要發給你。」
靜水溫柔地微笑。「這樣不好喔!爸,幹部們努力了一年,順利設櫃成功的話,把獎金平分給他們,他們會更努力為公司創造業績。」
「你不要獎金?」
「爸爸給我的零用錢夠花了,而且我不想居功,到處宣揚我救過孫奶奶一次,給人的觀感不好,對孫奶奶也不好意思。」
「嗯,你的顧慮有道理。」
古人說「為善不欲人知」,要考慮被施捨或被救的一方的尊嚴問題,自己到處宣揚善行,反而令人反感。
尹聖傑決定採納女兒的建議。女兒的年紀雖輕,卻思慮周全,很會替別人著想,從小就非常有人緣。不管他如何寵她,她也不會表現出任性傲慢惹人厭的樣子,他更放心寵她了。
「爸,我比較好奇的是,孫先生怎麼那麼年輕就當上總裁?」靜水在心裡算一下,像沈淵的爺爺身體還十分硬朗,而且有錢人極重養生,沈淵的爸爸五年內不太可能接位,輪到沈淵大概要二十年至三十年。
當然太年輕接位也不好,責任重大,經驗也不足,一般人會覺得四十歲之前邊工作邊經營婚姻生活,而且有時間生兒育女比較理想。
不過,所謂的人生,就是充滿了變數。
尹聖傑深思道:「孫家一向低調,我也只聽說現今的孫總裁從小就跟在祖父身邊見習,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想也知道一定是他的父母沒辦法擔起重任,這擔子便從小落在他身上啦!」
靜水明眸微彎,露齒一笑。「如果我說我很同情他,他反而會不高興吧!」
尹聖傑哈哈一笑。「不建議你這麼做,位高權重的男人都很驕傲。」
「可是,爸,你們談生意,為何教我也一起來?」
「孫總裁說要請你吃飯,正式向你道謝,又怕你有顧忌——你外婆說你有男朋友了,所以藉由談公事順便一起吃晚飯。」
「想得太多了,我又不是沈淵的禁臠。」
「怎麼,和沈淵吵架了?」
「沒有吵架,只是他最近會很忙。」
尹聖傑非常關心女兒的幸福,想追問細節,「ERA時代夢想百貨」已近在眼前,暫且擱下話題。
孫無怒的車已先抵達,尹家的車到達時便有人上前開門,靜水下車便挽住尹聖傑的手臂,悄悄道:「排場好大喔!」尹聖傑拍拍女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