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花,抱抱。」大腿褲管的拉扯感和童稚的話語,讓兩個大人同時低下頭——「查德!你怎麼在這兒?」她伸手想抱起小侄子,但在她身後的男人沒有放手的打算。
小侄子跟他老爸一樣有雙祖母綠眼睛,長相也跟老子相似,可以想像未來一定是張犯桃花的臉,這會兒正用甜甜的童音喊著:「江花,抱抱。」拍拍腰間的臂膀,封江花要他放開。
申屠元不悅的咕噥兒盧,埋怨那小子破壞氣氛,趁她不注意時偷瞪了查德一眼。
注意到小侄子的衣領上別了張字條,她吃力的抱起查德放在床上,讓他可以稍微接近她的高度,才拿下字條,仔細閱讀。
「怎麼?」他亦步亦趨的跟上,眼神再度跟查德對上。
小孩子是很直覺反應別人給他的感覺,簡單的說,對小孩笑,小孩子也會對你笑。如果你瞪他,那就……才剛被申屠元瞪了一眼,查德立刻把他歸類在壞人的範疇。直往封江花懷裡鑽,同時警戒地盯著申屠元的一舉一動。
死小鬼!跟他搶女人!不服輸的大貓重新抱住她。兩個男人一前一後互瞪。
「你們想勒死我嗎?」封江花好笑的說,揚了揚手中的字條,「看來今天我們得幫忙帶查德了。」
「什麼意思?」稍稍放鬆手勁,申屠元堅持查德不放,他就不放手。
她用手指沾沾未干的筆墨,「原本怒火沖天要來質問我的二哥突然有工作先走了,二嫂確定會有獨家新聞後也跟著去,至於大哥和大嫂去約會,結論就是,他們暫時要把查德交給我照顧。」她故意略過封千旭要他們皮繃緊點的那一段沒說。
大哥、大嫂也真率性,為了享受兩人世界,很乾脆的把兒子拋下。
照顧這個小鬼?劍眉緊攏,申屠元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
一見他臉色不對,查德反倒睜大一雙綠眸,從她的肩頭探出好奇的視線。
「查德,今天想去哪?」沒注意到一大一小的暗潮洶湧,她詢問窩在她懷中的小侄兒。
「公園!」一聽到可以出去玩,查德樂得在床上亂跳。
「公園呀……」纖指掐著下顎,封江花沉思了一會兒,「好吧!就到公園去。」沒有反駁的機會,申屠元看著他們快樂的在床上鬧成一團,最後他決定再回浴室好好沖個澡。
公園!早八百年前他就不再到公園去玩了!
「Turkeyinthestraw,Turkeyint.hestraw……」
「稻草裡的火雞」世界著名的童謠,不論大人小孩都琅琅上口,此刻定在他面前不遠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正開心的哼著。
「江花,那個、那個!」對於新奇的事物特別好奇的小孩,不知是看到什麼眼睛為之一亮,像只失控的拉布拉多拖著封江花前進。
封江花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跑不過一個小孩,甚至跑得氣喘吁吁,「慢點、慢點。」忽然一股力量將她整個人抬起。
「嗄!」封江花一驚,連忙放開查德的手,一陣眼花撩亂後,她才看清楚發生啥事。
高大矯健的大貓一手一個,將他們扛起。
第7章(2)
查德被放在他的肩頭,咯咯笑得快樂;封江花可不習慣了,她已經不是可以賴在別人懷抱的年紀,況且在人來人往的公園裡,他這麼做,引來不少路人注目,不習慣的封江花立刻要他放她下來。
「元,放我下來。」
貓眼一瞥,眉峰一挑,申屠元沒多說話,依言照做。
站穩腳步後,封江花半抱怨地問:「你沒事幹嘛突然這樣?」
「要阻止小孩亂跑,只要限制他們走動就行。」他扛著查德,冒出這句不明所以的話。
聰明的腦袋轉不到四分之一圈。便瞭解他的意思。
原來他是因為聽到她要查德走慢一點,才會這麼做的呀!一陣暖流緩緩滑流過心頭,說不上來的淺淺感動,只有她獨自品味,那是他體貼人的方式,而她接收到了,才會這麼開心。
往前走了幾步的申屠元,發覺有哪邊不對勁,頓下腳步,思索好一陣子,突然轉過身朝她伸出手,臉上還有些不自在的神情。
甜甜的笑躍上嘴角,她幾步迎上前,將自己的手交付在他的厚掌裡。
他不太一樣了,跟一開始的反抗、排斥不同,雖然還是一臉冷淡漠然,但揚著高傲弧度的眉形趨於柔和,薄唇開始掛上若有似無的微笑。
她總在下意識觀察他,所以閉上眼,她便能描繪出他的臉:但從這刻起,她必須從記憶中抹去之前那張抿著嘴,諷意十足的臉,因為他在改變。
「你在笑。」她喜歡說出觀察到的細微不同。
弧度加深了點,申屠元問:「怎樣的笑?」連他都很少看見自己的笑容,如今卻覺得可以輕易的在她面前展露。.
纖指比了個V字撐在嘴角兩旁,她笑言,「就像這樣。」
「哈哈,江花好好笑!」不懂兩個大人在搞什麼,查德看得津津有味。
「那這樣呢?」封江花背過身,用兩隻手在臉上作怪,一會兒轉過頭做了個大大的鬼臉。
「哈哈哈……」查德笑得好開懷,就連申屠元都忍俊不禁。
「還沒完呢!」興頭一起,封江花一連扮了好幾個鬼臉,逗得兩人哈哈大笑。
笑聲像是可以傳達快樂,不斷吸引附近經過的人駐足,一起看笑話。
等到她回過神,四周早已站滿了人圍觀,臉皮薄的封江花摀住臉,赧惱的低吟,趕緊拉著申屠元火速離開現場。
「噢,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封江花不住埋怨,一路上還經過許多對她指指點點的路人,不用多想她都知道定是跟自己剛才的行為有關。
「我看你很高興。」他只是不想打擾她的興趣。
「最好是。」封江花難得沒好氣的回嘴。』
「江花,稻草稻草!」發現新事物的查德打斷兩人的對談,肥肥胖胖的手一抬,直指向空地那頭成堆的稻草。
封江花朝前一看,「對耶,好多稻草。」而且上面還沾有花花綠綠的漆。
「去看看。」申屠元主動牽起她的手,沒有半分遲疑。
垂首對著兩人交握的手發愣。當她帶著笑容再度抬頭的時候,正好撞見小侄子衝著她猛笑,封江花眨眨眼,查德也眨眨眼,姑侄倆相視一笑。
她的小秘密被侄子發現了,那就是……她好喜歡他。
「笑什麼?」慢半拍發現的申屠元不甘寂寞的問。
鏡片後的眼睛轉了一圈,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將話題岔開,「是漆球。」原來那些捆起來的稻草堆,是漆球遊戲場。
漆球說穿了,就是類似漆彈那樣的遊戲,只不過是將漆裝在氣球裡,玩家穿上防漆的衣服,身上背個裝漆球的袋於,互相攻擊的遊戲,有點類似打雪仗,稻草堆則是讓人躲藏的掩護。
三人來到場邊,虎背熊腰、臉上生著大把鬍子的粗壯老闆瞥了他們一眼,徐徐開口:「小孩子不能玩。」她和他亙看了一眼。
粗壯老闆以為他們沒聽懂,放慢了說話速度,「父母親可以,但孩子不行,他太小了。」父母親?封江花和申屠元又看了彼此一眼。
他們這樣看起來像父母親帶著小孩嗎?
「不,你誤會了……」封江花想解釋。
大鬍子老闆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立即重申,「總之,小孩不能玩。」
「呃,不是的,我是要說我們……」不氣餒,她繼續末說完的話,卻在老闆銅鈴似的大眼瞪視下,乖乖消音。
好吧,或許他不在意他們到底是不是夫妻。
「走吧。」查德不能玩,封江花對這種在大太陽底下跑來跑去的活動也不感興趣,腳下步履一旋,往反方向走。
「我要玩啦!」查德突然大喊,還帶著陣陣抽泣的哭音。
「你還小,不能玩。」封江花理性的解釋給小侄子聽。
但一個才兩歲多的孩子哪懂這麼多,小孩子知道哭鬧便可讓父母屈服,下用別人教他們,那是本能!「我不管、我不管……」坐在申屠元肩頭的查德開始哭鬧,像只小蟲子劇烈的扭動,有股不達他目的絕不罷休的氣魄。
封江花看傻眼,第一次碰到小侄子哭鬧要「糖」吃的畫面,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到底是誰讓孩子知道只要一哭二鬧三大吵就可以輕鬆達到目的的?「不准哭。」冷冷的聲音,連滿兩歲的孩子都聽得出語氣裡隱藏的不耐和怒火。
不過裝傻和不聽大人的話是小孩的特權,查德的哭泣聲照舊,甚至有越傳越遠的趨勢,好多剛剛看到他們說說笑笑的路人見了,忍不住上前關心。
人一多,封江花就慌了,她不習慣和人攀談。
「夠了,是男孩子就不准哭。」申屠元的聲音一次比一次低沉,壓迫感十足。
這句話要是對青少年的孩子來說,能發揮百分之八十的作用,可對一個連屁股都要母親幫他擦的小男孩而言,能聽懂話裡的意思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