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禹凡……應該就站在他們後頭吧?怎麼這麼巧呢!
她微微歎了一聲。
單遠直直地看向始終只有耳聞,還沒見過面的路禹凡,有些輕浮地隨意點了下頭表示禮貌。
然後滿意地察覺到,路禹凡不動聲色地微微擰了下眉,十分不悅。
這就是路禹凡對待外人的態度吧!尤其現在兩人可是「情敵」的關係,他那副冷硬、不給人好臉色看的模樣,更是表露無遺。
曉希沒有回頭,事實上,她覺得自己是動彈不得的,只能聽著後頭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靠近,一直前進,來到她的身後。
「怎麼不進去?」後頭的聲音問道。
「要進去了。」她低聲回答道,努力地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漠。
單遠微揚了下眉。
他終於明白為何認識路禹凡的人,都說他最疼愛的是曉希!
路禹凡先是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才低頭對曉希說話。他是不高興的,所以一張臉仍然繃著,但他說話時,不論是語調還是態度,都幾乎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將他所有的溫柔全給了她,捨不得對她說句重話。
這還不明顯嗎?
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路禹凡對曉希是絕對特別的,而他的那份溫柔已經傾洩而出,無所保留地留給了曉希。所以,同樣的感情、同樣的對待方式,是不可能再給予他人為。
難怪他會離婚了。
單遠稍扯了下嘴角,慶幸曉希不會走向失戀一途,卻也琢磨著,要如何激怒路禹凡,讓他對曉希的行動轉為積極。
路禹凡走到曉希的身旁,有些護衛性的姿態,不友善地瞄了單遠一眼,假意地扯了下嘴角,對她說道:「不介紹一下嗎?」
路禹凡沒有想到,一回來就得面對這樣的情境。
他甚至沒有辦法忍耐這個男人,與曉希靠得如此接近。此刻,他也看清了這個男人的長相。雖然有些莫名的眼熟,但他覺得這是很不老實的模樣,標準沒良心壞男人的長相。
愛上這種人,是會注定傷心流淚一輩子的!
路禹凡的眉頭不禁又皺了起來。
是,他就是對這個人有成見,就算自己是先入為主,對他沒好感那又如何?誰跟他搶人,誰就該死。
「喔,這、這是單遠,我們劇團的導演,就住在樓上。」曉希輕聲說著,只是微微抬頭,沒對上他們倆任何一人的眼睛,所以沒有看到同樣習慣冷著一張臉的兩人,以詭異的態度互望著對方。
「我是路禹凡。」他冷冰冰地自我介紹道。「我聽小曉提過你。」
「你好。」單遠以相同的態度回應,還惡意地補上兩句:「我倒是挺少聽曉希提起你的事情,一直很好奇你是怎樣的人。」
「是嗎?」
路禹凡有些不是滋味瞇了下眼睛,客套地冷笑了下。
「我看今天有些晚了,單先生若還有事,是否等到明天再說比較合適?」
「晚?」單遠刻意抬高了手看看手錶,不以為然、吊兒郎當地回答道。
他完全沒把對方當一回事地開口:「應該還好吧,我們平常也都是廝磨到一兩點的。」
路禹凡的臉又沉了許多。「小曉的身體不好,還是不要熬夜比較恰當,希望單先生能夠注意一下。」
「咦?是這樣嗎?不過每次都撒嬌,說不想回家的是曉希呢。」單遠說著。
接著他緩緩地、有些挑釁意味地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包香煙,敲出一根咬住,低頭點火抽了起來,還故意呼出一圈煙霧。
曉希見了他這樣的舉止,微愣了下。
單遠知道她不喜歡煙味,從來不會在她面前點煙的。他很尊重人的,每每只要看到不喜歡煙味的人朝他走來,即使煙才剛點上,也是馬上捻熄,那為什麼突然作出這般無禮的舉動?表現得像是個輕浮隨便的人似的。
基於疑惑,她並沒有說話,但路禹凡卻是瞠目怒視,語氣隱含怒意地開口:「你抽煙?」
「是啊。」單遠回答道,一副不知道為什麼對方要明知故問的模樣。
「你不知道曉希很討厭煙味嗎?」
「嗯?」單遠又抽了一口,完全不知情的表情浮現在他不正經的臉上,痞痞地笑著望向曉希,眼神和平常截然不同。
「曉希,妳不介意吧?」
曉希微笑了下,雖然不太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不過也突然興起和路禹凡唱反調的念頭,柔聲地道:「不介意。」
她沒有望向路禹凡,但知道此刻他的表情必定是很憤怒且震驚的,心底不禁揚起一股復仇的快意。
「單遠,我先進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她說著,決定還是給路禹凡留些顏面,否則三個人一直杵在這,好像也不是辦法。
「嗯。」單遠拉住她的手,輕率地吻了下她的臉頰。「晚安。」
曉希對他微微一笑,開門進入屋內。
路禹凡充滿敵意地瞪了單遠一眼,跟著進去,用力甩上門!
留下單遠一人在門外,若有所思地又吸了口煙,露出瞭然的笑容。
「這就是妳的眼光?」關上門後,路禹凡隨即對著曉希的背影大聲嚷道,極為憤怒地問著:「他有哪一點好?」
「那他哪一點不好?」曉希停下腳步,微微側首,冰冷地道:「他愛我,而我也愛他,這樣難道不夠嗎?」
別惹我!
這是她此刻的想法,她全身上下的細胞都不想費神跟他大吵一架。
「妳這不叫愛,叫委曲求全!我更看不出他有任何一絲真情。」
「就算如此,那也是我們倆之間的事情,用不著您操心。」她不馴地頂撞他。
「王曉希!」他被惹著了地吼道。
曉希終於轉過身面對他,眼中有相同高張的火焰。「你大聲什麼?你憑什麼凶我!這五年來你自己的交友圈又多單純了?嗯?你根本就沒有立場指責我和他之間的關係。」
路禹凡臉上突現一抹狼狽,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所以,請你行行好,別再干預我們,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說完話就要轉身,但他又開口了,語氣裡更多了些惱怒的急切:「但妳甚至根本不愛他!」
「你鬧夠了沒有,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愛他?我告訴你!我愛他!我從來沒有這麼深愛一個人過。」
「妳若真愛他,就不會讓我吻妳!」他大步地走到她的面前,提高了音量。
曉希冷笑一聲,掩飾住心虛和內心的膽怯,抬頭直直地望進他的眼中。
「對我來說,那吻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我高興,誰吻我都行!」
「住口!」路禹凡大聲吼道,一拳用力地捶在她身後的白色粉牆上。
她嚇得震了下,果然住了口,但仍是冰冷地望著他。以眼神指控他的行為,以及表達自己的不滿。
路禹凡意識到自己情緒的失控,煩躁地低頭吐了口氣,不願對上她的眼睛,咬了咬唇,控制了下火爆的情緒:「告訴我……他哪一點值得妳為他死心塌地?」
她的眼睛半斂著。「他疼我,不會讓我為他傷心、痛苦……」
她為他傷心太多,也痛苦太多,已經沒有能力和他玩這種拉鋸的遊戲了,有時候,她是真的希望獲得解脫的。
「但為什麼妳看起來還是不快樂?」他打斷她。
她頓了下,有些自嘲地笑了。
「那個讓我不快樂的人……我不會再去想他了,再也不會了。這樣你放心了嗎?」
語畢,繞過他,往房間走去。
「小曉,他配不上妳。」對著她的背影,他這般說著,低啞的嗓音中有著滿滿的無奈和不認同。
她緩了下腳步。「我和單遠是平等的,沒有所謂配不配得上的問題。我們這種平凡的小人物,與高不可攀的您,不同。」
路禹凡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不可置信地瞪著她合起的門板。
高不可攀?這是她對他的評價?
什麼時候,他不再是她依賴的那人,她不再是會窩在他懷裡撒嬌的女孩了?為什麼她對他的敵意這麼地強烈?話中總是帶著刺,見著他便猛螫。
他本以為釐清自己怪異的情緒以後,一切都會豁然開朗、迎刀而解,而那個叫單遠的,他們不過是公平競爭罷了,而且自己的勝算或許還大得多!
畢竟這麼多年以來,他都是這般寵愛她,而她也將他當作支柱倚靠著……
而且最重要的,她讓他吻她了不是嗎?她並沒有拒絕,不是嗎?
他是真心的,所以他知道真心對待一個人是怎麼的模樣;所以他看得出單遠對她沒有心!
但她還是這般死心塌地的只愛他,而且不惜跟自己發生爭執。
她是知道的吧?
以她的敏感,應該知道單遠對她只是玩玩而已,所以她難過,隨時都是那副快哭出來的表情。她的整顆心都繫在單遠身上,光「單遠」兩個字,便佔據了所有的位置……
所以他當初以為曉希是生自己的氣,事實上不然吧?那只是一個在感情世界失意的女孩,情緒的發洩罷了,她眼裡早已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