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能放過她呢?怎麼……捨得放過?
那個古靈精怪的女孩,現在在做些什麼?是沉睡?變傻?還是……
還是早已清醒,正等著驗收她的勝利?
一想到此,他警覺地抬頭,環顧著被焚煙灰幕遮蔽的四周,低喝:「閒影,叫俠客們留意,也許會有一場硬仗……」
他話未說完,就聽到一陣陣槍響!
「砰!砰砰砰!」
「少爺!危險!」閒影驚呼,上前將齊觀撲倒。
子彈在他們頭頂飛竄,空氣中,有著濃烈的殺氣,齊觀輕哼一聲,道:「閒影,給我槍。」
「不,少爺,這裡交由我們處理,您先避一避……」閒影急道。
「槍。」冰冷的一個字,代表著不容違抗。
閒影不得不將身上配備的槍交給他。「少爺……」
「難得正面對決,傳令下去,全力反擊,就痛快地打一場吧!」他將槍上膛。
「那您……」
「我要去找傅止靜。我想,她應該已經到了,而且,正在等著我……」齊觀望向東方,深沉地笑了。
看來,傅止靜還想繼續玩下去呢!
沒問題,她想玩,他絕對會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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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止靜立在戰場外圍觀望著,臉色有些困頓,眼睛也有些酸澀,可是仍強撐著精神,不肯錯過這場她一手導出來的好戲。
聽說,齊觀並沒有進入地底迷宮……
那個男人,比她想像的還聰明呢!聰明得……讓她幾乎有點喜歡上他了!
以他的自尊,被擺了一道,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接下來,他會如何反擊呢?
一想到他又要出招,她的臉上緩緩漾起一抹俏皮的笑靨,心不自覺地雀躍了起來。
大概沒有人會瞭解,她和齊觀過招時有多麼過癮,以前聽九叔公說,打架要找實力相當的人,打起來才會好玩有趣,現在她已經能體會這句話的意義,在人生的戰場上,找到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激戰一場,永遠比沒有對手而輕易獲得勝利來得充實有趣。
所以,她已等不及,等不及想見到齊觀,這種熱切的情緒,也許已和等待著情人沒什麼兩樣。
「你不該在這裡吹冷風,天動一再交代,要你待在車裡休息。」月驚鴻如一陣風般悄然來到她身邊,蹙眉輕責。
「沒關係,吹冷風才能保持清醒,不會讓我昏昏欲睡。」她轉頭朝她笑了笑。
「你怕你睡著了,醒來之後又變笨?」月驚鴻問。
「一個天真傻氣的主人,應該也讓你們害怕吧?」她嘲弄地盯著月驚鴻。
「不會啊,主人笨一點,我們會輕鬆些。」月驚鴻嘴硬地諷笑。
「意思就是,我讓你們很辛苦囉?」傅止靜噗笑一聲。
「哼,你應該心裡有數。」跟個古靈精怪的主人,能不辛苦嗎?
她目光從傅止靜聰穎的臉龐移向掛在她脖子上的英雄令,在心裡笑歎。
傅止靜脖子上掛的英雄令,仍然是個假的,聽說,她複製了十個幾可亂真的贗品,混淆敵人視聽,也讓齊天王朝鋪天蓋地遍尋不著,而真正令牌藏匿的地方,則令她傻眼。
在專機上,她一聽英雄令不在迷宮中,就忍不住確認,「那,真正的英雄令在哪裡?」
那時,傅止靜笑了笑,直接向秦天動道:「秦首領,你的藥箱借一下。」
秦天動怔了一下,把藥箱拿過來,打開。
傅止靜伸手進藥箱裡,拿出一個尋常的豐皮藥袋,輕輕一抖,一顆翠綠瑩澤的翡翠便滑進她的手掌心。
「啊?」不只秦天動驚呼,連她和杜非同也瞠目愕然。
英雄令……竟然一直被秦天動帶在身邊?
「抱歉,秦首領,我在身體狀況出事前,就偷偷將英雄令借放在你這裡了。」傅止靜握住英雄令,微微一笑。
「我背著藥箱在台灣和長生部來來去去,竟然都不知道……」秦天動當時也是一臉悚然。
「你真是太胡來了!萬一天動不小心去碰觸英雄令,或是把藥箱搞丟……」她輕斥。
「不會的,我觀察很久了,秦首領無論到哪裡,這藥箱絕不離身,而裡頭這些羊皮藥袋裝的都是藥性毒烈的草藥,秦首領很少用。」傅止靜盯著秦天動道。
「你真是……」秦天動一陣氣虛。
「對不起,我是怕英雄令放在我身上太危險,才會利用了你……」傅止靜說著又賊賊地笑道:「不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最隱密的地方則是最開放的地方,你說是嗎?」
「主人說得沒錯……」秦天動只能恭敬地認了。
「但是……你又是怎麼騙過齊觀的?」杜非同對整件事仍感到納悶。
「呵……我那次趁著回太婆家時,請九叔公幫我做了點催眠,一旦我的意識進入深層休眠時,對『英雄令』這三個字就會自動產生排斥,而且會直覺地想到地底迷宮,讓敵人以為英雄令就在迷宮裡……嘿嘿,這本來是防止我自己漏了口風,沒想到發病後竟派上用場,真是湊巧……」傅止靜掩嘴而笑,似乎真的覺得好巧。
真的是巧合嗎?她和秦天動、杜非同可不這麼認為。或者這也是經過縝密計畫的,只是,計畫的人是傅止靜,還是馮九?
「那麼,提議在迷宮裡放置假的英雄令引爆裝置的是誰?」她又問。
「哦,那個啊……那只是我突發奇想的一個點子……」傅止靜笑咪咪地回答。
突發奇想?是怎樣的腦袋結構才能突發這樣的奇想?
月驚鴻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終究得承認,如果傅止靜真的變成了一個只會哭哭啼啼的笨蛋,她一定第一個受不了。
因此,眼下最讓人憂心的,還是她那個把身為名醫的秦天動整倒的家族遺傳怪病。
從機場驅車往馮家老家的路上,秦天動就一臉煩憂地嘀咕,說齊觀的T型毒劑本身就是種劇毒,傅止靜若繼續用這種毒劑保持清醒,很快就會中毒身亡。
但如果不用毒劑,她的腦力就會持續退化,甚至,很可能哪一天就會永遠昏睡不醒。
不論用什麼方法,都是壞的結果,這個百年來第一位現世的英雄令主人,卻只是個短命鬼,這件事對他們三位首領來說,都是個不小的打擊。
「別為我的病情擔心,月首領,如果我有個萬一,你們大不了換個新主人……」傅止靜半開著玩笑。
「就是啊,換主人這種事,我們很習慣了。」月驚鴻故意說得冷淡。
「對嘛!你們認令不認人,應該不會太在意主人的死活,而且,說不定下一個主人會比我更優秀。」她抬槓著。
「我們不需要太優秀的主人,只要乖一點,別讓我們疲於奔命就行了。」月驚鴻瞥了她一眼,微諷。
「啊?我哪有讓你們疲於奔命……」她哇哇地叫著。
「你當然不覺得,這十九年來,忙的是我們,你玩得可高興了。」月驚鴻再諷。
「我有嗎?我只是天性樂觀又開朗……」她無辜地眨著大眼,努力解釋。
「那就樂觀又開朗地活下去,別太早死。」月驚鴻輕聲地冒出這一句。
她一怔,所有的嬉皮笑臉瞬間隱去,一團暖意上湧,包覆著她的心頭。
驕傲自負的月驚鴻,難得真情流露,這是否表示,她的病情已經嚴重到讓這位天塌了都無懼的首領擔憂了?
燦亮的眼神微黯,可愛俏美的臉蛋閃過一絲陰霾。
坦白說,她並非不在乎自己的症狀,她只是努力不住壞處想,否則,她會更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最後竟敗給家族遺傳的怪病,就此失去一切。
她才十九歲,還有好多好多事想做,也有更多更多的事還沒做啊……
「月驚鴻,你……想不想自由?」她突然問。
月驚鴻驚愕地看著她。
「如果沒有英雄令,你們三位首領應該能活得比較輕鬆吧?」她回視著她。
「你在胡說些什麼?」月驚鴻凜然輕斥。
「呵……就是啊,我在胡說什麼啊?果然頭殼壞了。」她哈哈一笑。
月驚鴻深深看她一眼,心頭蒙上一片陰影。
傅止靜在想什麼?她該不會……
「我想,齊觀應該就快出現了吧?」傅止靜已轉開了話題。
月驚鴻目光轉向黑沉沉的前方,道:「只要他現身,就一定會落入我們手裡,到時,不但可以逼他提供解毒劑,齊天王朝也就沒戲唱了。」
「要抓他可不容易呢!」她也看著前方,搜尋著。
「哼,他此刻已被黑武士團團包圍,插翅也難飛。」月驚鴻冷笑。
「我倒認為他並不想走哦!」她的視線定在一個黑影上,眼睛頓時一亮。
月驚鴻也瞧見了,那個高瘦的男子在一名保鏢全力的護衛下,從混戰中悠然現身逼近,周圍的黑武士始終動不了他一分一毫,他那處在殺陣中的泰然自若,刺目得讓人咬牙。
月驚鴻以眼神示意黑武士們退開,不動聲色地往前一站,護著傅止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