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我喜歡你,想做你男朋友,目標是當元旦的新爸爸,孩子們都說不錯,你覺得呢?
孔日鑫在心底流暢地默念一遍,就是吐不出半個字。
如果真的說出口,他的下場不是被扁,就是一個過肩摔直接死在廚房地板上……
「我在想,我好像忘了什麼事……」他偏著頭,故意裝糊塗。「對了,我幫你留了一份炒麵當宵夜,在電鍋裡保溫,你要現在吃,還是洗完澡再吃?」
「現在——不好,還是洗完澡再吃好了。」
一聽說有炒麵,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孔日鑫的廚藝真的好到不行,早把她的胃收服了。
「今天忙昏了,晚餐只能在車上隨便吃個紅豆麵包解決,一想到你說的炒麵肚子更餓,可是下午我去兇案現場支援,總覺得身上有股味道,還是先去洗澡好了。」
「也好。不過你沒受傷吧?」
聽說她去處理兇殺案,孔日鑫立刻仔細掃視她全身上下,雖然看來沒受傷,仍舊不大放心。
「我去的時候,兇嫌已經被同事制伏在地,我只幫忙上銬,怎麼可能受傷?」她把水杯放回原位。「假日還麻煩你幫我照顧元旦一整天,辛苦了,待會兒我自己拿宵夜來吃,你早點休息。」
「我想看一下新聞,不用擔心我,去忙你的吧!」
「喔。」
「對了,朋友送了我一箱溫泉沐浴包,我在浴室裡擺了一些,你可以順便泡個澡。」
「好,謝啦!」
楊家佳頑皮地舉手敬禮,隨即拿了衣物去洗澡,對孔日鑫的存在毫不介意。
站了一天的腳又酸又麻,她不客氣地泡澡,讓疲憊身軀浸入飄散淡淡香氛的浴缸內,閒下來的腦袋開始東想西想,慢慢想到外頭那個男人。
四個月之前,她絕不相信自己竟然會在短時間內如此相信一個男人,讓他進入自己的私領域到這種地步。
不曉得是不是被孔日鑫洗腦了,現在她也覺得,兩人好像注定要當朋友,人家是處處契合,他們是處處互補,無論個性、生活,越相處越合得來,到現在,就連他在家裡留宿,她也不覺得尷尬。
一切應該是從他和女友分手的那一夜開始吧?
那一夜,看在小蓉的分上,她讓孔日鑫留宿,表面上好像不擔心,其實一想到家裡多了個「半生不熟」的男人,她根本無法安穩入眠,整夜想的都是萬一錯把惡狼當綿羊,她該如何在吵醒孩子們之前將他撂倒,押著他去醫院做強制導正治療,還小蓉一個正常老爸……
結果,她胡思亂想一夜未眠,什麼事也沒發生,早餐時還被孔日鑫揶揄自己比他更像分手的人,也不想想是誰害她掛著兩個黑輪去上班。
後來,他像是忽然被衰鬼纏身,剛和女友分手,女兒的保母又要搬到其他縣市,緊接著隔壁鄰居開瓦斯自殺、送醫急救,倒霉被波及的他家也需要「急救」,屋內傢俱倒地摔壞的一堆,與隔壁只有一牆之隔的浴室面目全非,屋子不能住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幸好當時父女倆都不在家。
事發隔天,他還得帶團出國,根本沒時間安排女兒去處,只能上她家求救。她一口答應,結果就成了常態,之後他有事,總是電話通知一聲,就把女兒送來她家。
不過,她也沒吃虧。
偶爾遇上晚間臨時必須出勤,就順路將兒子寄放在他家,像今天這樣不確定會拖到多晚下班,或是得熬夜工作的日子,就由他帶小蓉來她家,或是把元旦接到他家照顧,彼此成了對方的「托兒中心」,方便又值得信賴,更重要的是孩子們好像兩邊都當成了自己家一樣,開心得很。
只是……這些年來她對男人的防備心向來很重,孔日鑫卻成了唯一例外,她也不曉得他到底哪裡與眾不同?但是讓她感覺和他相處越來越輕鬆自在,信賴與好感與日俱增。
莫非,這就是愛屋及烏?
因為打心底喜歡孔蓉這個貼心女孩,所以連她老爸也跟著越看越順眼,感情越來越好?
呵,自己該不會下意識地把孔日鑫當成姊妹淘吧?
楊家佳噗哧笑出來,才發現自己泡到水都快涼了,趕緊起身拭乾,免得感冒。
她吹乾頭髮,一出浴室立刻轉進廚房,打開電鍋一看,除了炒麵,又多了一盤保溫著的青椒炒肉絲。
「你又費事幫我加菜了吧?」她把面和菜端來客廳,盤腿坐上沙發,邊吃邊問身旁的男人。
孔日鑫微笑點頭。「不是說晚上只吃了一個麵包?青椒炒肉絲簡單又方便,菜和肉都有,補充一點營養。」
「重點是你炒的比外面還好吃。」所以她舉雙手贊成兒子拜他為師。「有什麼新聞嗎?溫立委的場子沒出問題吧?」
「沒什麼新聞,看來看去都是各候選人的造勢晚會,尤其允斌那場像在搞聯播,換了好幾台都是他的畫面——」
「允斌?」塞了滿嘴面的她挑眉問:「是你習慣口頭上和人裝熟的毛病又犯,還是真的認識他?」
「習慣口頭上和人裝熟的毛病?」孔日鑫好氣又好笑。「我什麼時候有你說的這種毛病?」
「你什麼時候沒有?我就是最佳人證啊,你現在會像大老爺一樣坐在我家、拿著我的電視遙控器,就是物證。你硬要裝熟、逼人家做你朋友的招數,我可是親身領教,欽佩不已!」
「不敢、不敢。」他搞笑地拱手回禮。「不過我是真的認識溫允斌,不是裝熟。」這點他還是得說清楚。「我剛進導遊這一行時,帶過他們家族的旅遊團,大概溫家人覺得我的服務不錯,之後幾乎都指定我當導遊,他當選立委後的出國考察行程也都交由我規劃。大約三年前,我帶立委團去義大利考察,晚上我們去飯店的鋼琴酒吧喝一杯,他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說:『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
「咳咳咳……」
楊家佳猛捶胸,差點沒被剛吞下的面噎死。
「就是這樣,當時我的反應跟你一模一樣。」他想來還會冒雞皮疙瘩。
「你講真的還是假的?溫立委不是和他老婆很恩愛,是出了名的愛妻?」她半信半疑。「之前他受到槍傷,他老婆在醫院前痛不欲生也不像假的……」
他啼笑皆非。「他說總是看我在笑,忽然很想知道我臉色發青是什麼樣子。之後,我們就成了朋友。」
「因為整你很好玩,所以跟你交朋友?」這是什麼道理?她心裡有點不爽。
「不,我脾氣溫和,不代表能讓人沒事耍著玩。所以隔天晚上,他問我哪裡能買到與眾不同的禮物送他老婆,我故意帶他去一間門面低調的同志酒吧。如我預料,我們的『立院第一美男』一進門,立刻就有男人衝到他面前說——」
「要不要和我交往看看?」楊家佳噴笑接話。「你這招厲害!溫立委臉也黑了吧?所以他覺得你有種,竟敢惡整立委,決定跟你交朋友?」
「或許吧?」他雙肩一聳。「也可能是因為那傢伙竟然一拳把人打倒在地,結果對方十幾個朋友全衝上來,我沒留下他一個人被打,陪著他邊打邊退,整晚在義大利小巷子裡鑽來鑽去,好不容易才擺脫那群人,累得爬回飯店,還得跟其他立委說是我闖禍連累他出手,算是很夠義氣,所以想交我這個朋友吧?」
「這麼說起來,你們還真是『生死之交』。」她故意挖苦。
「什麼生死之交?跟那只陰險的老狐狸交朋友只有被算計的分,一點好處也沒有。」
「那你怎不跟他絕交?」
「不行。」他一臉扼腕。「因為我一時識人不清,答應和他結拜當兄弟,發誓一生相互扶持、患難與共。你知道我們結為兄弟之後,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什麼?」楊家佳很配合地發問。
「他說我這個人不輕易承諾,一旦許諾就會遵守,所以要我開始準備,等他當上總統的時候,不管我願不願意、外界同不同意,他都會用盡一切手段把我送上外交部長的位置,實現和他『患難與共』的承諾。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兄弟不能亂結拜、毒誓不能亂發!」
「呵。」她倒是覺得很新鮮有趣。「不過我倒是很好奇,既然你和他關係匪淺,當初丟車的時候,怎麼不抬出溫立委的名號?」
「我不做仗勢欺人的事。」他皺眉說:「我自己就不屑那種人了,怎麼可能去做一樣的事?何況他是真的有在做事,平日已經夠忙了,這點小事拿去煩他算什麼兄弟?」
她感慨道:「我現在知道你前女友為什麼明明很想選個豪門小開,又討厭你有女兒,卻捨不得放棄你。因為除去一切外在條件,只論你這個人的話,不只外貌優、能力強,行事作風也討人喜歡,無論男女都很難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