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心裡清楚,這陣子到衛生所掛病號的鄉民愈來愈多,尤其那些犧牲睡眠在夜間巡邏的鄉民,也多半是抱病上場。」確定海報的左上角已經黏好,他往下跨下幾個階梯,將左下角背面的雙面膠帶也一併撕掉,然後才小心的順著海報的表面,將最後一個角黏好。
確定巨幅海報在雙面膠超強的黏力之下,沒有絲毫滑動的被固定在牆上,他拍手震掉掌心的灰塵,豪邁的自梯子上頭直接一躍而下。
將鋁梯合好,他輕鬆的將沈重的梯子扛上肩頭,順手捻下落在她發間的一朵小亮片,伸手正想牽著她的手走向工具間,誰知卻被甩開。
低下頭,他無言的看向身邊的小女人,毫不意外的發現她果然正橫眉豎目的瞪著他。
「他們是心甘情願的,而且生病的人只有五個,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一開始是五個人,接下來就一定會有更多人感冒,而且最近流行性感冒正在肆虐,如果你願意正視這些問題,就應該立刻停止夜間的巡邏活動。」
「停止?那鄉民的居家安危怎麼辦?你知不知道現在每個人都人心惶惶?他們半夜不敢睡覺,就怕自己是下一個受害者!」她不滿的低吼,憤怒的吼聲在空曠的活動中心裡迴盪,立刻引起不少人注意。
舞台上,正在幫忙佈置背景的花內喬和幾名太太聞聲立即轉頭,她們個個驚疑不定的望向兩人。
「我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所以我已經增派了警力,這件事,就由我們警方負責。」面對她的怒火,他始終保持溫和的態度。
他扛著鋁梯,結實的二頭肌是那麼的有看頭,倒三角的性感體格更是讓人忍不住遐想,但是花琴染此刻卻只想把手中的襁糊塞到他的嘴巴裡。
「什麼叫做就由你們警方負責?我們也是這鄉鎮的一份子,我們有權利捍衛自己的安全!」她火大的瞪大眼,討厭他這種公事公辦的口吻。
她一直以為他是信任她、贊同她的,可是他怎麼可以說變就變,就好像……就好像在他眼裡,她豐苦的一切都只是一場胡鬧。
「我明白你們想為鄉鎮盡一份心力的想法,但是——」
她氣憤的打斷他。
「沒有但是,你也看到成果了,在我們一起幫忙巡邏之後,這幾天,那個死變態不是都沒得逞嗎?」
「或許那只是時機剛好。」他溫溫地說。
「那才不是剛好!那證明了我們鏟奸除惡隊是有用處的,那個死變態對我們有所忌憚,所以不敢再犯案!」她揮舞著手中的襁糊,並用手指戳著他的胸膛。「所以你怎麼可以要求我們停止巡邏,如果犯人再次犯案怎麼辦?」
他不動聲色的捉住她暴躁的小手,緊緊的握在掌心裡。「說完了?」
抽不回手,她只好噘著唇,老大不爽將頭撇到一邊去。
「說完了。」
「很好。」他微微一笑,情緒不受任何影響。「依照目前情況來看,犯人應該是個身手矯健並且工於心計的慣犯,如果是一群男人在夜間巡邏我還不擔心,但是你所帶領的隊裡有不少老弱婦孺,若是發生了意外,誰來負責?」
「我……」從沒想過這種可能性的花琴染,一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更不幸的,犯人是個暴力慣犯,並同時擁有刀械,你可以保證那些老弱婦孺能全身而退嗎?」
這一次,花琴染還是說不出話來。
她握緊拳頭,手中的襁糊因此而被擠得汩汩直冒出來,但是她卻不自知。
她咬著下唇,無言以對的瞪著眼前的男人,第一次嘗到戰敗的滋味。
「所以,我正式宣佈,夜間巡邏的活動到此為止。」語畢,刑天杞扛著鋁梯就想離開,但他才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轉身折返。
摸著剛毅的下巴,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默不吭聲的小女人,忽然勾起一抹令人難解的笑弧。
「對了,我剛剛忘了提醒你一件事。」
花琴染根本不想理他。
將糍糊罐放到一旁的桌上,她恨恨的拿起一張廢紙,用力的擦拭手上的襁糊,心中卻想著,該怎麼做才能將他一軍。
她從來不是那種會乖乖任人擺佈的女人,他愈是不讓她做,她就偏是要做。 既然他擔心鄉民會受傷,那她單槍匹馬上陣不就得了。
看他還有什麼話說!
「為了預防有人因為雞婆而受傷,所以我衷心希望『某人』可以乖乖待在家裡睡覺,否則我只好以干擾警方辦案為由,將人依法逮捕。」一頓,他加深笑容,對她眨了眨眼。「我這麼說,你瞭解吧?」
她當然瞭解!
這個男人很明顯的是在威脅她。
「刑天杞!」才鬆開的拳頭瞬間又被握緊,花琴染忍不住再度咆哮。
「就這樣。」不理會她的咆哮,他扛著鋁梯再次走向工具間,但俊酷的臉龐卻在轉過身的下一瞬間,露出懊惱的表情。
唉,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但是依她愛往危險裡鑽的個性,他也只能用這種方法防止她受傷。
雖然目前情況很糟,但是等那該死的犯人落網後,他一定會想個好辦法,好好的向她賠罪的。
蹙著眉頭,刑天杞終於來到工具間前,可就在此時,一罐襁糊卻忽然朝他的後腦勺凌空飛去,但他卻只是輕輕一個側頭,便輕輕鬆鬆的閃過暗算。
咚!
襁糊罐砸中了另一面牆上的海報。
白稠稠的襁糊從罐子裡噴射而出,瞬間把海報上的兔女郎給徹底毀容。
啊的一聲,花琴染當下臉色大變,刑天杞卻只是吹了記口哨,然後若無其事的朝工具間繼續走去。
「啊啊!氣死我了!」抱著頭,花琴染氣得在原地跳來跳去,纖細的高跟鞋跺在地板上,發出尖銳的聲音。
見她氣得抓狂,花內喬和其他婆婆媽媽紛紛跑下舞台安慰。
「小染,你別生氣,其實刑局長也是為我們著想。」
「對啊對啊,我們巡邏了那麼多天,連犯人的影子都沒看過,可見那個變態真的很不簡單。」
「而且我認為刑局長說得也很有道理。」花內喬也贊同刑天杞的看法。「你最近真的太勉強自己了,我看抓犯人的事,還是交給警方吧!」
「我才不要!」花琴染想也不想就拒絕。
「可是刑局長他說——」
「我才不管他說什麼,他有政策,難道我就沒有對策嗎?」瞪著那走進工具間的高大背影,花琴染縱使氣得牙癢癢的,但精明的腦袋瓜可沒因此而停止運作。
不對勁……事情真的不對勁。
雖然他以她們的安全為理由,要她們停止夜問巡邏,但是提出的時間點未免也太奇怪了。
以他謹慎的個性來看,若他真的擔心她們會出事,當初就不會讓她們成立「鏟奸除惡隊」。她們都巡邏了快一個禮拜,這時候才不准她們繼續巡邏,這不是很可疑嗎?
除非有什麼原因讓他忽然改變心意。
瞇著眼,花琴染左思右想了好一會兒,最後當某種想法閃入腦裡時,她也露出了笑容。
第九章
「你查到了什麼?」
「沒有。」
「一定有。」纖細修長的美腿,踩著鑲著水鑽的粉色高跟鞋,喀喀喀的來到辦公桌前。「不要那麼小氣嘛,快跟我說,你到底查到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查到。」將辦公椅轉了個方向,刑天杞背對著辦公桌,看起警署傳來的文件。
喀喀喀!花琴染努力不懈的繞過辦公桌,又來到他面前。「才怪,你一定是查到了什麼,所以才會不准我們亂來對不對?」
「不對。」
「那就是對了。」粉潤的紅唇立刻彎起一抹興奮的微笑,她伸出手,抽走他面前的文件。「快快快!快告訴我,你查到了什麼?」
看著眼前興奮的小女人,刑天杞第N次歎了口氣。
他早該知道,這小女人就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跟「危險」有關的事。
為了瞭解案情,她一路從活動中心跟著他回到警局,無論他如何否認,她就是認定他一定查到了什麼。
沒錯,就在他犧牲睡眠,密切監控全鄉鎮路口監視器後,他的確是查到了一些「什麼」——不,正確來說,應該是「確定」了什麼!
但也就是因為那個「什麼」,他才會強迫鄉民停止巡邏活動。
本來,他以為拿出合情合理的理由就能說服她,但終究還是騙不過她。
她那顆精明的小腦袋,難道就沒有休假的一天嗎?
唉……
「你不要胡思亂想,還有,你該去活動中心排舞了,走吧,我送你過去。」起身,他拉著她走出局長室。
「今天晚上我讓她們放假。」眨著晶亮的水眸,她露出狡猾的微笑,早料到他會來這一招。「所以我們一起去吃飯,順便聊聊案情。」
他無奈的看著她,好氣又好笑。「這時候,你就會主動找我吃飯。」這女人,可以再現實一點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