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大人要升堂辦案,各位先回吧。」
守門的衙役一臉興奮,面對百姓們好奇的探問,他說不出什麼來,因為他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在衙門當差這麼多年,老是養蚊子的地牢第一回被犯人塞得滿滿的,而且那些人不是官就是有錢的富商。
翌日上午,府衙內外早被民眾擠得水洩不通,他們的表情有興奮也有緊張。
早早就來佔位的人幸運的擠到裡頭,親眼看到一群非富即貴的人被帶上公堂,其中喊得出名字的有魏干、朱永信、鄉試考官、副考官、多名富商及江方樁,最後一位更是名號響噹噹的兩江總督杜揚,他們這些老百姓還真沒見過這等高官呢,但又如何?他雙手上銬,好不狼狽。
靳懿威高坐公堂之上,拍了一下驚堂木,冷眼看著下方那些定時向大皇子納貢換得不少好處的富商還有一些名望至高的高官,「跪在下方的所有罪犯自訴與大皇子的關係盤根錯節,利益交換,涉及貪腐,因茲事體大,本官在一旁特別設了席位旁聽。」
老百姓熱烈的交頭接耳,說府衙平時不辦案,沒想到第一次辦,陣仗就如此驚人。
接著旁聽者陸續入席,原來是齊謙夫婦、朱易霆、曾曉喬,就連前些日子出意外的范敏兒也慎重出席。
只是當靳懿威特別介紹齊謙夫婦的真實身份時,四周開始騷動,畢竟這段日子,這對俊男美女常在縣裡出入,大多數人都見過他們。
這中間就數杜揚、江方樁表情木然,早在看到他們走出來時,兩人就一眼認出他們。
兩人都曾進宮過,見過齊謙,也知道他就在縣內,且跟靳懿威走在一起,所以他們奉大皇子命令找人暗殺他,但總有一幫不知名的黑衣人先下手殺了他們的人。
當鋒芒逼人的齊謙,冷冷的瞪視兩人時,他們彷彿全身虛脫般跪坐在地上,汗濕的後背顫抖起來,他們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但聽著靳懿威在細數他們的罪狀時,好像不大對——「……兩江總督、江巡撫皆居江南高位,竟假借大皇子的名義擾亂民生、貪贓枉法,二皇子早在一個月前就將所有罪證快馬呈送皇上,皇命也已下來,皇上明示要嚴厲懲處,以儆傚尤。」
所以這事早就查清楚了,隱而不報全是為了等待皇命?百姓們交頭接耳,又是議論紛紛。
旁聽席上,范敏兒深情的看著在公堂上辦公的靳懿威,她真的好驕傲,他看來好威風呢!
「來人,斬立決。」
半個月後,京城的成王府。
大皇子齊冉難以置信的看著跪在地上來報的黑衣人,俊逸的臉氣得扭曲,怒不可遏的狂吼,「該死的齊謙,他竟敢將杜揚跟江方樁斬殺!」
黑衣人頭垂得低低的,「是靳懿威在公堂上辦人,人證、物證皆有,而且早在逮捕江巡撫一干貪官之前,二皇子就己派自已的暗衛快馬加鞭將一封密函送進宮,信中清楚列明罪狀,不需回京審訊即判定斬立決,都是皇上批准的。」
齊冉一咬牙,用力地握緊拳。
「王爺勿急,江南那些官還算聰明,沒牽扯上您,不然皇上怎麼會連問也沒問。」
那又如何,他在京城及地方都安插不少耳目,也培植了不少心腹,但江南是他的金庫,是支撐他做這些事的籌碼,現在他們被抓,他的銀子全沒了,沒銀子萬萬不能啊,這些人全都是飯桶!
另一名親信走上前來,「還是王爺走一趟皇宮,探探皇上的口風?」
「現在事情還沒有傳回京城,本王就找父皇探口風,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火冒三丈的摑了該名親信一巴掌,「啪」地一聲,五指立現,一旁站立的五名侍衛頓時噤聲。
廳堂內氣氛凝滯,許久後,齊冉才咬牙低吼,「這幾天派人到外頭,將這個消息散於民間,本王再找父皇談。」
「是。」
接下來幾日,江南多名高官貪瀆被治罪一事,在京城沸沸揚揚的傳遍大街小巷,朝中文武百官都聽說了。
其中幾名被大皇子收買的官員十分心慌,但在大皇子的要脅下,還是得硬著頭皮與齊冉一起面聖,故作忿忿不平地說些假話。
皇宮的暖閣內,何大人拱手向皇上道:「臣聽聞兩江總督、江巡撫貪贓枉法一事,他們真是有負聖恩,還明目張瞻的打著成王爺的名義在江南招搖撞騙,死都無法原諒。」
「是啊,皇上,所有皇子中,就數成王爺對皇位最沒興趣,沒想到髒水還是往他身上潑。」另一名杜大人也拱手一揖,「若非二皇子與靳大人明察秋毫,成王爺恐怕也會遭到牽連,莫名受罪。」
接著又有幾名官員替齊冉抱不平,只是他們雖然說得口沫橫飛,但皇帝只默默地看著斯文儒雅的大皇子,臉上不見半點波動,神態如常。
「朕還有國事要忙。」皇帝手一揮,眾人只得行禮退下。
第10章(2)
齊冉薄唇抿緊,但想到父皇在他拱手行禮,那冷漠的一瞥讓他的心裡更恨,可他表面上波瀾不興,不見厲色。
幾名大官在向他一揖後,急急退下。
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離開時,迎面走來的竟是三皇子齊侖及其他幾名朝臣。
齊侖帶著眾人先向齊冉行禮,示意其他人先行,在看到四周只有他們兩兄弟後,他才開口,「聽說二皇兄在江南與靳大人聯手將一干貪官污吏抓了,且他們好像一口咬定在上頭操控的人是大皇兄?」
「錯了,二皇弟已還我清白。」齊冉淡淡一笑。
「是嗎?那就恭喜大皇兄了,父皇有事找我,先走一步。」齊侖拱手一禮就朝暖閣走去。
齊冉忍住一肚子怒火,在離開皇宮前,都維持著溫和爾雅的公子模樣,直至回到自己的王府後,才怒氣沖沖的怒槌桌面。
其他隨從都不敢吭聲,只有他們清楚,在外一直偽裝成對儲君之位沒有興趣的主子,其實是個心胸狹窄,心計極深、脾氣又大的人,凡事稍不如他意,動輒打殺。
齊冉恨啊,連三皇弟都沒將他放在眼底,可恨!
他花了多少心血與金錢才讓二皇弟從太子之位跌下來,就連父皇最疼愛的三皇弟也被父皇冷落好幾個月,但這幾日父皇似乎又頻頻召見三皇弟,冷了段時日的父子情似乎又死灰復燃了。
那他這段時日的算計算什麼?他是父皇的長子,熙朝江山原本就該是他的,如果他的母后沒被廢,引發急症去世,全都會不一樣。
他知道當初定是如今的皇后——二皇弟的生母暗中做了什麼髒事才害死母后,他不會認輸的。
齊冉咬牙切齒的對外大吼,「來人!」
兩名黑衣人立刻快步進來。
「交代下去——」
兩名黑衣人一聽,心驚膽戰的迅速交換目光,而後道:「屬下立刻去辦。」
定容縣這月餘來是政治最清明的時候。
杜揚、江方樁等一干大小貪官一案,讓齊謙跟唐紫英的真實身份曝光。由於他們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進出多家店舖、茶棧都客客氣氣的,不曾端過皇親國戚的架子,且似乎有人刻意傳播耳語,指他為奪嫡所做的惡事另有內幕,是遭人陷害的,靳懿威正在積極查案,要洗刷齊謙的冤屈,百姓對當初的事便也慢慢改觀。
再加上靳懿威親自對人民說,此次能拿下這些貪官為民造福,二皇子厥功至偉,光這一點就讓多名商家及百姓很感激他。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齊謙、唐紫英要返回京城,靳懿威也將同行,對外宣稱是皇上有令要召見他,因此不少人猜測他即將高昇。
但范敏兒知道他是要一路返京,一路幫齊謙抓人,將大皇子多年來連結的運金路線全數拔除,這也是為何他們將齊冉從這次的貪污案摘了出去,給他時間讓他派人去警告監視,而這也讓靳懿威跟齊謙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一站一站的逮人。
不過最棒的是齊謙已事先給了靳懿威酬勞,那是一座礦藏量豐厚的金礦山,靳懿威跟她說了,日後就由他來養她。
但她不知道這座礦山原本就是靳懿威的,只是他請齊謙轉送,省得還須解釋他一開始就這麼有錢,卻要范敏兒拿錢資助,甚至一路養他的原因。
齊謙是做大事的人,對靳懿威的財富,他也有疑問,但他聰明的沒有多問,畢竟答案並不一定就是事實。
此刻,府衙廳堂裡,眾人齊聚一堂,好酒、好菜擺滿桌,也算是送別宴。
靳懿威、范敏兒、齊謙、唐紫英、朱易霆及曾曉喬圍桌而坐,後方有蘇二及玉荷等一干奴僕在旁伺候。
酒酣耳熱之際,齊謙舉起杯子看著曾曉喬,笑說:「曾姑娘,可否讓我當一次媒人?」
「我?」曾曉喬詫異的指著自個兒。也是,這一桌子都是一對一對的,除了她跟朱易霆之外……她慌亂的眼睛對上朱易霆,只見他勾起嘴角笑著,粉臉頓時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