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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香彌

  皇宮御書房。

  傍晚時分,一名太監神色匆匆進來稟道:「皇上,穆親王薨了。」

  一得知這消息,君連堯隨即派請了總管太監前往穆親王府,表達慰問之意。

  穆親王生前驍勇善戰,率領南鎮軍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勞,不過其為為跋扈,在罹病前,常在朝堂上公然反駁他的話,又常擅自插手干預朝政,君連堯對這位皇叔早已多有不滿,暗中籌謀著想從他手中收回南鎮軍的兵權。

  不過就在兩、三年前,穆親王突然染病,臥床不起,太醫和無數名醫對其病情皆束手無策,只能用金針和湯藥延續他的壽命。

  但他即使纏綿病榻,仴不肯將手裡的兵權交出,吩咐幾名心腹將領把持著南鎮軍。

  君連堯見他病重無法上朝後,倒也不再急著收回兵權,盼了三年,終於盼到他病歿這一天,自是不會放過這名正言順收回南鎮軍兵權的機會。

  因此他明面上派人前往穆親王府弔唁,一邊召集親信大臣,商討要派誰來接管這支南鎮軍。

  朝廷的暗潮洶湧,京中百姓並不知,只看見一輛輛華貴的車馬轎子前往穆親王府。

  幾日裡,京裡泰半的皇親國戚、王公貴旌、朝廷官員,全都湧至穆親王府弔唁。

  穆親王算是君連笙的皇叔,君連笙依禮不得不親自前去上香致意。

  他不願讓杜紫芯再面對那當年將她活活虐死的君連泗,因此要她無須隨他一塊前往穆親王府,但杜紫芯不願逃避,既然重生了一世,有些事、有些人,是她必須去面對的。

  因此這日午後,她隨著君連笙一塊來到穆親王府。

  她不只在靈堂上見到君連泗,也見到同樣前來弔唁的邵中德與莊氏。

  原以為再見到昔日的仇人,她會難忍怨恨,然而待她站在他們面前,心境出乎意外的平靜。

  不是遺忘了過往的事,而是那些事已不能再左右她的心緒。

  君連泗正與旁人說話,君連笙冰冷的眼神從他臉上一掠而過,接著無視想上前與他攀談的邵中德與莊氏,攜著杜紫芯逕自前去與穆王妃說話。

  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兩人便一塊離開穆親王府。

  莊氏陰沉著臉看著他們離開,對站在身旁的丈夫低聲說道:「看來他定是得知當年咱們把蝶兒送給世子的事了。」她原本還只是懷疑這事,如今親見到君連笙對他們夫妻的冷漠,才確定了這個猜測。

  邵中德對此倒是有恃無恐,「咱們女兒是蓮妃,就算他知道也不敢對咱們如何。」

  莊氏咬著後牙槽,恨聲道:「不敢對咱們如何?他不是使計讓咱們兒子染上神仙酒的毒癮,還有他王妃名下的那兩家油行和茶行,也逼得咱們家的生意都快要撐不下去了。」

  聽妻子這一提,邵中德臉色也陰沉下夾,「蓮兒上回讓人暗中對他的馬動了手腳,可惜只讓他受了輕傷,要不我再進宮找蓮兒,讓她再想辦法對付他。」

  莊氏低聲警告丈夫,「上回蓮兒藉故罰了他的王妃,如今聽說皇上都不怎麼上她那裡去了,這回再動手,萬一又沒能成功,反倒讓他查到是誰做的,對蓮兒可不好。先別輕舉妄動,過陣子再瞧瞧,看看上頭怎麼安排南鎮軍的事。」

  待穆親王出殯後,連堯在上朝時冊封君連泗為穆瑞郡王,同時宣佈,因一時未找到適當的人選,南鎮軍主帥暫時由君連泗暫領,他還另外指派了三名將領輔佐他。

  明眼人都聽得出來,後上這是打算籍此慢慢收回南鎮軍的兵權,君連泗自然也看得出來。

  但他性子素來張狂,沒將這事看在眼裡,只想著既然他父王都能將南鎮軍牢牢掌握在手裡三十年之久,他自然也不例外。

  而穆親王遺留下的幾個心腹,看在昔日主子的情分上,自是十分擁護他這兒子統領南鎮軍。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君連泗只繼承了其父跋扈專橫的性子,卻未傳承到他領兵作戰的本領。

  —來到南鎮軍駐紮在洮州的大本營後,他不時干涉將領們操練士兵之事,還常因一些小事毆打士兵,更活活虐死了兩名軍妓,引得將士們私底下很是不滿。

  讓士兵們不滿的,還有大營裡的伙食。

  「這兩年多來,咱們吃的伙食一日比一日差,你看看今晚咱們吃的那是什麼,一碗飯裡有八成都是米糠。」

  「穆親王健在時,咱們南鎮軍的伙食可是朝廷所有軍隊裡最好的,讓其它軍隊都羨慕得緊,後來王爺病倒後,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有人懷念的說起這事。

  「可我聽說,朝廷給咱們買糧食的銀子都是一樣多,並沒有短少,為何會這樣?」有人提出疑問。

  「那些銀子該不會是被朝廷官員給貪了吧,聽說其它軍隊裡也有這種事。」

  「咱們可是南鎮軍,朝廷官員誰敢貪墨咱們買糧的銀子?」

  「朝廷官員沒人敢,那要是……」說話的新進小兵比了個手勢,壓低嗓音,誘導的問:「你們想想,咱們這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伙食變差的?」

  「你的意思是說……買糧的銀子是被世子給貪走的?!」營帳內的幾人驚訝的瞪大眼。君連泗雖巳被封為穆瑞郡王,但因這些兵士習慣稱他世子,因此一時也改不了口。

  接下來,這些話暗中在大營裡流傳開來。

  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再加上君連泗在大營裡肆意妄為的諸多暴行,令士兵不滿的情緒越來越高漲。

  這幾日一批士兵被派去修建浴池,那浴池佔地寬廣,還須從附近的山上引水道接泉水進來,以方便君連泗隨時可以沐浴淨身。

  士兵們忙了一整在,又累又餓,回來時發現他們的伙食連一碗都裝不滿,有幾名士兵因此與燒飯的伙去發生齟齬,責問他們,「是不是你們把伙食都私藏起來了。」

  「今兒個送來的糧食就這麼多,咱們全都煮了,哪裡還有多的能藏起來!」

  鬧到最後,兩方打了起來。

  這事驚動了剛好經過附近的君連泗,問明原由後,得知士兵們是因不滿伙食的事才鬧起來,他毫不留情的下令,將那些鬧事的士兵全都抓起來,以他們在軍中造謠生事為由,命人將他們處死。

  幾名南鎮軍的將領得了消息紛紛趕過來,替這些士兵求情。

  君連泗仍以他們漠視軍紀為由,堅持要斬了他們。

  見他如此不講情面,最後那幾名老將不得不抬出已故的穆親王,來阻止他處斬那幾名士兵。

  「雖然在軍營中鬥毆是違反軍紀,但不致死,王爺在世時,倘若發生這種事,向來都是罰以軍棍。王爺曾說,每一個士兵都是咱們的兄弟,咱們手裡的刀只朝向敵人,不會拿來砍向自己人,還請元帥饒過他們這一回,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

  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將領聞訊前來為士兵們求情,君連泗不好再一意孤行,但他怒氣未消,重罰了他們五十軍棍。

  一名老將覺得這五十軍棍的責罰太重了,這打下來,不死也得去了半條命,還想再勸,卻被同袍勸阻了下來。他們這麼多人好不容易才勸住元帥不斬那些士兵,改罰軍棍,元帥是不可能再退讓了。

  這段時日下來,看了這位新元帥在營裡的所作所為,他們這批跟著穆親王多年的老將心裡都十分失望。這位新元帥任意妄為又揮霍成性,他一來這裡便大興土木,不讓士兵們操練,將他們當成工人、僕人,替他去修建他的宿居和打造浴池,以供他享樂。

  如此下去,素來軍紀嚴謹的南鎮軍,恐怕將軍心渙散。

  就在那十幾名將領準備要離去時,有名將領忽然對君連泗說道:「元帥,那些士兵們鬧事雖然不對,但士兵的伙食確實越來越差,咱們要不要上書問問朝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否則再這麼下去,早晚還會再發生這種事。」他們這些將領的伙食倒是沒變,只有士兵們的伙食一日不如一晶。

  君連泗敷衍的擺擺手表示,「這事我會問問,沒事的話全退下去吧。」

  那三名被皇上指派前來的將領也加入了適才求情的行列裡,此時心中暗自起疑,現下並無戰事,朝廷糧食充足,那些士兵怎麼會為了伙食而鬧事?

  三人暗中調查後發現,士兵們吃的米飯裡攙了一大半的米糠,沒半塊肉,菜也只有少少幾片,莫怪士兵會不滿。

  昔日南鎮軍有穆親王鎮著,伙食素來是大運王朝所有軍隊裡最豐盛的,而今親眼瞧見的情形,讓他們大吃一驚。

  三人商量後,很快把這事暗中傳回京城。

  皇上明著是派他們前來輔佐君連泗,真正用意是想收回這支落在穆親王手裡長達三十年之久的南鎮軍,而眼下這事也許能成為收回兵權的契機。

  將折子送到君連堯的手上時,孟冠也剛從洮州回到京裡,此時他正坐在康福郡王府的書齋裡,一臉得意的對著君連笙述說這段時間所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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