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察覺自己的心有些受到影響,她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在乎,不管動機為何,而她竟有些高興自己是對他有些影響力的……
「咳!咳!路口左轉兩百公尺處有間Motel,我建議你們不妨先去那邊滅個火。」出自醫生的建議。
「她去過了。」
「我去過了。」
熱吻中的兩人像約好似的一同轉頭,一個情慾未消的大吼,一個氣喘吁吁地低喃,避看眾人取笑的眼神。
「咦?里長去過了!」
跟誰?
這成了大家心中的疑問。
「上回張媽媽的女兒小玉和網友相約在那兒碰面,我認為不妥當,便把他們帶出來。」四十七歲的老男人和十五歲的少女,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不言可明。
原來如此。
一陣失望歎息聲十分明顯,好像她沒失身令人扼腕,沒有精采的內幕好供街坊鄰居閒磕牙,少了她的風流韻事,人生乏味呀!唯有一人情緒亢奮,揚高的嘴角顯示心情很不錯,滿面春風,只差沒吹起口哨來。
「里長,你也老大不小了,該交個有擔當的男朋友了。」賣菜的阿婆帶著感冒的孫子來看病,針對某人故意揚高音量。
「喂!死老太……老婆婆,別當我死了,我還在這裡。」怒火中燒的風浪雲準備開罵,但一接觸到一雙指責的眸子,話語一轉少了殺氣。
「喔!你不是……那個和女人在街上摟來摟去、風家的小惡霸嗎?你幾時回來的?」她一臉嫌棄地抽抽鼻子,怕沾上什麼穢氣。
聞言,他臉微黑,氣她話多。
「我有得是錢,想跟誰在一起就在一起,用不著你多事,還有,我回來一個多月了,全國爆紅的風花雪月冰城是我開的,你來消費,我送你一根狗骨頭。」
「哎呀!聽聽,瞧他多不懂禮數,對老人家還大吼大叫,開了間傷風敗俗的店也敢大聲嚷嚷,我真替他爸媽覺得羞恥。」敗壞善良風氣呀!以後和平裡就要成為風化區了。
「你……」
一隻白皙的手按住他的肩頭,風浪雲兇惡的眼往旁一瞄,頓時一咬牙,將衝到喉間的氣憤往回咽,悶了一肚子。
「丁婆婆,輪到小貞看病了,我先將和平裡公敵押回去,不打擾你們。」莫綠櫻氣度雍容地一點頭,向眾人致歉。
「里長,小心點,他不是好男人,你可別傻傻地被他騙了。」又一個人不贊同他們交往,生怕風家小子又使壞。
「多謝大家的關心,綠櫻會謹記在心。」才短短幾天,他大概把鄰居全得罪光了。
莫綠櫻笑著道謝,端莊而有禮,她半拉著不能受氣的男人離開,心裡卻想著,她該拿他怎麼辦?先殺人後棄屍嗎?將他丟入河堤之中當流木任其飄流,眼不見為淨。
還是捨己為眾生,發揮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把他搞定?
或者,被他搞定?!
「以前從外牆看你家,總覺得好大好大,現在一看,果然和想像中相差無幾。」
灰白色高牆,牆外植著一排杉樹,內牆滿佈爬籐類植物,草木疏影,蛇紫嫣紅,三公尺造景的假山流水潺潺,底下小池裡是色彩斑斕的錦鯉。
雖然已移民國外十幾年,但仍看出屋況維護得很好,花開滿園,綠茵迎人,絲毫不因少了主人的歡笑而失了顏色。
錢的力量的確無遠弗屆,只要敢花錢,就能維持平日的景觀,定期有人修剪花木,整理草坪,讓環境保持在隨時歡迎主人歸來的狀態。
看著純歐式的三層建築物,莫綠櫻眼中並無羨慕,比起單一色彩的大房子,她更喜歡融合東方神秘感的「紅顏樓」,即使它的建築風格也偏向西式。
似乎有錢人的想法都大同小異,寬闊的花園裡一定有個獨特風格的小池塘,養幾條昂貴的觀賞魚,先不論是否有那份雅興悠遊逗弄,光是照料便是一門苦差事,價高的魚通常嬌貴,沒有適當的水溫和乾淨水源,很快地肚翻白,與世界告別。
「怎樣?裡面更不錯吧!大理石地磚全鋪上羊毛地毯,光著腳走路也不怕弄髒了。」頗為得意的風浪雲重踩了兩下,故意表現出財大氣粗的闊氣。
「是很舒服,不過……」
「不過什麼?」他斜睨著她,好像她敢說一句挑剔便是不敬。
很想笑的莫綠櫻捂著唇,低視兩排不甚清晰的足印。「純羊毛確實是一大享受,可是全用白色的,你不覺太顯目嗎?」
「這叫品味,紐西蘭進口的百分之百純羊毛細細滑滑有如嬰兒的肌膚,摟著暖呼呼的女人在上頭翻滾,那滋味可真是好得沒話說。」
他邊說邊眼露邀請,自願陪她體驗一下。
「也包括那個嗎?」莫綠櫻指著地毯上的污痕,心情相當愉快。
「什麼……」一回頭,他怔了一下,繼而爆出精采的開頭的髒話,不痛快的沉目一瞪,「你存心的是不是?」
「我?」她很無辜的笑出聲。「當事人滿腳污泥猶不自知,我怎好提醒他,也許這是你個人品味,雖然很難獲得認同。」
「你……你好!嘴巴跟切一旦腐的刀子一樣利,你給我乖乖地待著,不准走,我沖個澡馬上出來。」風浪雲半威脅、半恐嚇地警告她。
在河床上和老人家打架,他不髒也難。
低咒著抓抓頭,他有些懊惱會弄得一身狼狽,讓他引以為傲的帥氣形象為之破滅,還倒霉地沾了霉氣,被個臭老頭嫌棄個半死。
地毯髒了不算什麼,人格受損才是大事,他不過桃花多了一點,對女人的「性」趣高那麼一點點,脾氣也稍微糟了些,對人的態度高傲一咪咪,這也算是壞嗎?
一張臉像結霜似的走向浴室,他的「馬上」不到三秒鐘,驚駭的咒罵隨著光著上身的男人飄出來,他一個箭步揪住笑得快翻天的女人。
「你們聯合起來整我是吧?你看看我這張臉還能出門見人嗎?你們毀了我,啊!啊--」他的臉……
「呃……很……很壯觀。」忍笑中。
「壯觀?」風浪雲嘴一撇,扭成不規則狀。
「應該叫調色盤吧!紅紅紫紫還有黑。」
「張醫生的醫術……很好。」紅的是紅藥水,紫的是紫藥水,未稀釋的碘酒偏黑。
多重殺菌,確保萬一。
「好?那你何必心虛,不敢看我?你一定早和他串通好了,想讓我難看。」誰願意臉上東一塊紅、西一片紫,活像剛被老大痛毆一頓的卒仔。
面對他不理性的怒氣,莫綠櫻笑得岔氣。
「我覺得現在的你最帥。」
「里長小姐,你在幸災樂禍。」可惡,她多開心呀!讓他……讓他……很想吻她。
見鬼了,明明是心存報復而來,此時他竟感到心口一陣暖,湧上情潮,一瞬間,他發現她的笑美得不可方物,猶如一朵含著玉器的白嫩玫瑰在眨眼間綻放。
情史豐富的他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這是心動的預兆,可除了情慾的勾動外,他頭一回領會到還有另一種陌生的感覺,他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喔!你看出來了呀!不錯、不錯,有長進,我還以為精蟲沖腦的花花公子只在意下半身,而不是大腦。」都已經是個大人了,個性還是那麼像個孩子。
「你……」他瞪眼,再瞪,瞪得眼珠子快滑出眼眶。「算你狠。」
風浪雲倉皇地逃開,遁入浴室平復突起的莫名情緒,沒發現在自己轉身後,莫綠櫻也忽然兩頰飛紅,緊繃的身體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夠冷靜,自制力過人,但再怎麼說也是個身心健康的女人,在面對半身赤裸的男人,很難不臉紅心跳,產生化學反應。
她跟自己強調是化學反應,因為她實在不想承認這個具有迷人魅力的性感男,有勾動地墊伏晴潮的本事。
果然是惡霸,可惡又可恨,小時候仗勢欺人,蠻橫無理,老想把所有人踩在腳底下,長大後依然不改本色,利用優越條件,不許人違抗他,這壞毛病絲毫不見反省。
莫綠櫻起身開窗,藉由微送的風冷卻面上熱度,將紊亂的思緒逐出腦海中,回復平日的漠然,不讓可怕的毒素往心裡流竄。
「喜歡嗎?送給你。」
粗壯的手臂由後環向前,抱著纖細腰身,略微失神的她為之一驚,想掙開,又覺得太刻意,故作姿態,只得,微僵地挪挪身子,假裝不在意。
但由腳底竄起的酥麻感很快地滿佈全身,被人以呵護的姿態擁抱著,她頓感溫暖,一股不曾有過的幸福感悄悄地注入心窩。
「別用拐女人的語氣哄我,我自己就有能力擁有你想送給我的任何東西。」包括眼前的一大片玫瑰花圃。
他搖頭揶揄。「嘖!你這女人一點也不可愛。」
「不可愛才好,你才不致對我起什麼邪念。」
她好逃過一劫。
「錯了,就因為你的不可愛,我才更想染指,想想你在我身下呻吟的嬌媚樣,那風情是何等銷魂。」風浪雲的指腹在她鎖骨處輕滑,似有若無地朝垂玉耳後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