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著他很有安全感,低著頭好像可以什麼都不看、不聽、不用管,因為有他在,他會帶著她走到安全的地方……
上了車,所有聲音都被隔絕,連他的體溫也一併離她而去。
她弔詭地發現自己竟然覺得有點可惜,甚至察覺到另一個不知道該歸類在好或壞的現象。那就是當他不帶嘲弄地對她微笑時,她似乎可以在一瞬間就忘了他的所有不好,也跟著傻笑……
「既然要扮夫妻,免不了有些親密的肢體接觸,你不習慣也要馬上適應。」
他突然切入正題,她有點跟不上,愣了兩秒才回神。
「至於上床,我不會勉強你,但也不能保證它不會發生,畢竟我們都是凡人,不是聖人,睡在同一張床上會怎麼樣很難講。」他實話實說,望著她傻愣愣的神情,眼睛像雛鳥發現新世界般訝然懵懂。如此憨俏可愛的模樣,令他心湖微地一顫,忍不住伸手撫摸她紅撲撲的臉頰,眸光微爍。
真的,他一點都不能保證自己不會碰她。尤其透過這兩天一夜的操心,此時看著她便愉快想笑的心情……男女之間的吸引力,他比她更有經驗,因此也更能清楚察覺到自己對這女人是感興趣的,所以無法斷言未來還會發生什麼事,什麼感覺……
江春穗眨眨眼,大腦消化著耳朵剛聽到的話,被他手指觸碰的地方就像暖暖包一樣發熱,刺激她的心跳。
「那……我們不能不睡在同一張床上嗎?」幻想一下那畫面,她怕自己可能會心臟麻痺耶。
「如果你願意睡地板,我沒意見。」他收回手,眼底掠過一抹極快的不悅,為著本來不該生氣的理由胸口發悶。
她不想與他同床共枕?哼,他無所謂。不過怎麼辦,他想母親為了以防萬一,房裡八成連張沙發和一床多餘的被子、毯子都不會留給他們。
「我是女生耶。」
「所以呢?」
所以呢?
這還用問!這時候當然沒有在講男女平等,而是女士優先……睡床啊。
但顯然段培元沒有愛當紳士的興趣,態度風涼地告訴她殘忍的現實。「本來搬出來住還可以分房睡,可是住在我爸媽那兒,只有床或地板可以選。」
當初他是有考慮過和她當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保留各自的隱私空間,但她卻一意孤行,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那你怎麼不早說!」她皺起臉,怪他不夠義氣。
「我以為是你寧願簽切結書也想住在美得跟皇宮一樣的地方。」他輕笑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幸災樂禍。
她像咬掉舌頭的貓,沒話也沒立場可申訴。
「……我睡床就好了。」大不了把床買大一點,她才不想睡三個月的地板。
「那後天見了,老婆。」他微笑道別,不知道為何忽然對搬回別墅這個決定感到很滿意。
「嗯。」她匆匆點頭,開門下車……
「那天記得跟我拿餐券。」他在關上車門前提醒她。
「餐券?」
「聽說你難過地啃豬腳的時候,岳母就跟你提過這件事。」他面帶笑容地幫她回憶昨晚的情景。一想到自己為她白白操了整夜的心,她卻無憂無慮地捧著碗公啃豬腳,段培元心裡還是有些「小火花」。
「她連這種事也跟你說!」天啊天啊天啊!老媽難道不知道女人最怕被人知道的「三大」,就是年齡、體重和食量。
「我們是夫妻啊,江老師。」他理所當然地說。見到她那臉瞬間脹紅的滑稽表情,心情又好多了。
車門一關,他揚長而去,還得趕回公司加班。
她磨牙目送他離開,奇怪這世上怎麼會有笑起來那麼迷人又可惡的男人……
不過,他剛才叫她老婆叫得還真順口耶!
「老……咳,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她試叫看看,發現自己的適應力也不差,愈叫愈順口,而且心裡還泛著甜甜的感覺,似乎莫名地享受當他另一半的感覺。
她站在路邊傻笑,想到那個男人剛剛奮勇救人的行徑,英挺的外表好像又多了一圈光環,覺得他其實也不是外表看來那麼冷漠的人,應該只是外冷內熱,不擅表達感情,內心便不自覺地多了點崇拜……
還有還有,他特地為她千里迢迢飛回來這點,真的讓她竊喜的忘了自己說謊騙人的罪惡感,笑得更加開心燦爛……
「呵呵呵……」不過,她這麼「嘿皮」對嗎?好嗎?
唉呀呀,糟!她對這個假老公的感覺,好像演得太入戲,不小心……模糊地……放了一點點真感情?
噢,怎麼辦,這到底是她自己的錯覺還是感覺?
生平第一次,江春穗對自己的心有了疑惑,因為她的心裡多了一個人……
十天後,段、江兩家的婚宴在晶雲飯店舉行。時間上算是匆促得讓人措手不及,但在準備功夫上,倒是瞧不出半點馬虎,因為段培元事先就已經重金聘請專人籌備這場小而美的婚禮,像是喜帖、喜餅、伴手禮那些來不及親自挑選的,反正皆以不考慮價格為標準,由婚顧公司挑選出最「不失禮」的樣式,以致大部分賓客雖然在喝喜酒時才拿到帖子、喜餅,個個卻都對新人的品味讚不絕口。
江家這邊作足面子,也能體諒親家母病情不宜拖延,於是就沒對這場倉促的婚宴表示什麼不滿,反而因為看到女婿對母親的孝心,以及對女兒毫不吝嗇的大手筆,更放心把女兒交給這個男人,覺得他婚後必定會對女兒疼愛有加。
這場婚禮唯一的「瑕疵」,大概就是半數以上的賓客都在猜測新娘的肚子裡九成九已經有了孩子,因此才得以閃電嫁入豪門。
「唉。」新婚之夜,江春穗站在鏡子前歎氣,捏捏自己明明沒有很突出的腹部,心裡很為「她」喊冤,又有些埋怨起那個最近幾乎天天給她「加菜」,每次都拿一些香噴噴美食來誘惑她的老媽。
本來她都吃飽了,可是東西擺著不吃又很浪費,只好勉為其難地接受它們……
天啊,好險她嫁得早,要是再晚一個月出嫁,恐怕都要胖得走不出大門了!
她摸摸小腹,果然少根筋地微笑著。
「少奶奶,我們送少爺回來了。」老管家敲門,把喝醉酒的新郎送到門口。
她放下撩高的睡衣,立刻跑去應門,讓管家指揮男傭人把路都走不穩的段培元扶到床上。
「您一個人可以嗎?」老管家看她個頭嬌小,可能照顧不來一個大男人,怕是還要找幾名傭人來幫忙。
「可以,我平常扛小孩可不是扛假的。」她笑著舉起手臂,拍拍自己根本沒什麼說服力的瘦弱手臂。
老管家雖然沒什麼信心,但看新娘子一臉自信,他也不好在這種大喜日子還賴在人家的新房不走,壞了氣氛。
「那我們先出去了。」管家很識相的領著傭人退下,之後還得到宅子的另一頭去向夫人報告這邊的消息呢。
江春穗送兩人出房門,立即進浴室擰了兩條濕毛巾,回到床頭邊擺著,準備先替他寬衣解帶,再幫他擦臉擦手。
這些工作她很有自信,因為從小就常幫母親照顧一對弟、妹,當了老師之後更是家常便飯,就算以後幫他換紙尿褲……
哎呀!想太遠了,他們根本不會走到那時候。
她拉回離題的思緒,替他脫下西裝外套,解下領結,再鬆開衣扣……一顆…兩顆……三……
呃,怎麼感覺怪怪的?
原本自信滿滿的江春穗,忽然停下動作,發現幫小朋友和大男人脫衣服的「臨場感」真的大不同。
首先,小朋友沒有這種像牛奶巧克力的黝黑膚色,在燈光下透著絲綢般的柔光。指尖不經意觸及,它們的「質感」確實讓人聯想到巧克力在舌尖慢慢融化的感覺……
再者,小朋友也沒有這種結實的大胸肌、條理分明的六塊肌,繃著充滿力量的美感,使不曾這麼仔細看過男人身體,只有看過老爸鬆垮肥肚和弟弟一身瘦排骨的她,臉蛋不自覺地發燙,手指頻頻打結。
尤其,小朋友不可能有他那張風標俏倬的英俊臉孔,即使閉著眼,剛毅凜傲的五官還是出色得讓人無法忽略,散發一股陽剛魅力,簡直像男版「睡美人」,令她不分心也難,雙手放在他的皮帶上,居然有種在「侵犯」他的感覺……
第5章(2)
她看著自己的動作,忽然尷尬地收回手,望著他沉靜的面容,心跳加速……
噢!江春穗,你是色魔嗎?幹麼胡思亂想!
她敲敲自己偏差的腦袋,有點想放棄這項考驗她心跳的挑戰……
但是不行!因為嚴格說起來,段培元是被女方親友灌醉的。喜宴上,男方親友不知是否因為有錢人的家庭教育比較「嚴謹」,或者忌憚於他平日的威嚴,不敢隨便對他放肆,總之敬酒的份量明顯節制很多。可是女方這邊就阿莎力了,尤其是一些輩分較高的親戚長輩,自己喝茫了,逼人喝起酒來更是豪氣干千、「盧」功一流,而且不許她勸酒,不然就多罰他一杯,幾輪下來便把他灌成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