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隆重?」
「不喜歡?」
她搖頭,笑了。「你要是像今天這種打扮出現,我媽第二天就會把我拎到你面前叫你娶我了。」
「不會吧……」他的聲音有點遲疑。
他想念她,也想跟她在一起,可是婚姻太沉重,那是他還沒能想像的部分。
也不知道怎地,伍莎莎燦爛的心情起了些微的失望,但是她的聲音依舊輕快。「到時候你用電話知會我,我自己去就好。」
上了小發財車,她往照後鏡看去,心中不禁生起一股自慚。
格格不入的她,格格不入的小發財車。
那時他沒有解釋為什麼突然退房離開的原因。
其實耿耿於懷,始終念念不忘的人只有她一個人,說不定,她真的很蠢。
夏天明明還沒完,怎麼她卻是覺得這次見面像是宣告他們之間的似有還無也一併告別了?!
回程的海風凶狠狂肆的吹著她的鬈發,她車開得猛,把時速催到一百公里,要說想像是只翩翩起舞的粉蝶,在揚起雙翅的同時就被她給抹去了。
二十五歲的女人每天穿著T恤熱褲幹活,沒有化妝沒打扮,沒有學歷沒有背景。
她恐怕一輩子都要過這樣的狗臉歲月,得過且過,直到老去。
更可悲的是,她明明看見姜浙東歡喜得要命,差點沒撲過去,可懸殊的背景卻像一盆冷水澆得她全身上下冰涼自厭。
老天!
吱——
小發財車緊急的停在路上,幾秒鐘過後緩緩往前移,停在路邊的小突出面上,接著熄火。
伍莎莎趴在方向盤上,面對無盡延伸的海岸線……四顧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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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直沒有來臨。
她跟姜浙東的約會成了死會。
伍莎莎不知道因為Troy的病情加劇,差點演變成葬禮,所有的Wolf集團成員通通飛到日本,等到情況穩定下來已經是一個月又十天後的事情了。
姜浙東回來巧遇台灣今年第四個颱風。
根據氣象局報告,這個在菲律賓海域形成的颱風本來只是個低氣壓,後來發展成中度颱風,早上已經發佈了海上颱風警報,至於陸上警報也在剛剛發佈,颱風很有可能從鵝鑾鼻或花蓮登陸,希望沿海居民做好防台準備。
「姜先生,要回飯店還是公寓?」來接他的司機拿著的黑色大雨傘也擋不住忽大忽小的雨勢,斜斜的雨從四面八方過來,一下打濕了他的褲管皮鞋。
「公寓。」上了黑頭車,他拿出帕子擦掉衣料上的雨水。精神緊繃了很多天,他需要回家睡個好覺,其他的都可以明天再說。
「是。」司機避開車潮,機場排班的計程車並沒有因為颱風將要來報到有任何的改變,車駛向市區。
「颱風什麼時候會登陸?」捏了捏疲憊的後頸,他關心著的不是飯店有沒有因應措施,而是某個人。
「應該傍晚。」
姜浙東不是那種沒有人性的老闆,相反的,放鬆的他偶爾會跟司機話家常。
「風勢很強。」兩邊的行道樹被車外的風刮得向旁歪,颱風還沒正式登陸風力就這麼可怕,可以想見真的來災情會很慘重的。
一輛小發財車跟他們擦身而過,姜浙東很清楚的看見車子裡那頭迷人的鬈發還有鬈發主人的樣貌。
她要去哪裡?這種天氣。
不假思索,他立刻要司機掉頭跟上去。
老闆竟然要他追個女人,這……破天荒的事啊!
車子越往前開,風起雲湧的雨勢更顯滂沱,雨大得快要連路面都看不清楚了。
「姜先生,我們還是回去吧,太危險了。」司機擔心得很。
「把前面的小發財車攔下來。」姜浙東置若罔聞。
「啊?!」不會吧,剛才飛車,現在還要他拚命。
他終於知道伍莎莎要去哪裡了。
小發財車轉進了新村。那是一群老人居住的眷村。
他在眷村出入口的地方攔截到她。
不顧強勢的風,姜浙東跨出溫暖安全的車子,司機也跟下車,為他撐傘。
鵝黃色的雨衣,五百萬的花花大傘,伍莎莎覺得自己好聳,跟他一比簡直無法見人。
她瞠目。「你來做什麼?」
黑頭車耶,每次看他都不一樣,越來越氣派。
「我才要問你這種死人天氣你出來做什麼!你不知道颱風要來嗎,還外出!」抹掉臉上一把水,他吼。
「就因為颱風要來我才要出來啊。」不親眼看看這些老人家的房子夠不夠強固好抵禦颱風,糧食不缺,她怎麼安心?
「為什麼你每次只想到別人,不稍微顧一下自己?」雨打在他頭上,不僅司機,三個人都成了道地的落湯雞。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姜先生!」見到他,心中狂喜,可是狂喜過後呢?該死的失落感越發嚴重。
夠了、夠了!他可不可以不要再來左右她的情緒?
「我就是要操心!」他吼。全身濕答答的,她的頑固,都讓姜浙東氣急敗壞。
伍莎莎抹了臉,臉上一片冰涼。「你真是夠了。」
「不夠!」他強勢得叫人驚駭。
「我說夠了,你不要心情好的時候出現,心情不好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希望你消失得徹底一點,這樣說夠明白了嗎?」
她在意他的出現跟消失,這代表什麼?「你……愛上我嗎?」
「我沒有愛上你!」伍莎莎急忙撇清,那種被窺破心情的感覺出乎意料的叫人氣憤,至於氣憤什麼她一時間也說不清。
她抵死也不要承認她該死的喜歡上這個男人,她才不要讓他洋洋得意好繼續捉弄她!
站在大雨裡,姜浙東一點都不在乎雨打在身上有多痛,濕淋淋的感覺有多討厭,這一刻他看著她莫名漲紅的雙頰只覺得她無比美麗,叫他無比心動。
他緩聲道:「我沒有故意搞失蹤,我只是想釐清我對你的感覺是一時興起還是別的原因,我也懷疑過自己為什麼對你的感覺不同,所以有幾個月的時間沒出現,就是讓自己搞清楚這份突如其來的瘋狂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上次你在飯店出現,我知道我怎麼回事了,我愛上了你!我不管這個決定對你來說有多麼的一相情願,我都會堅持到底的。」
他不是優柔寡斷的人,他在事業上可以衝鋒陷陣義無反顧,面對愛情他也要秉持同樣的態度。
一旦認定,絕不放手。
「你瘋了!」一見面就說讓人心臟難以負荷的話,還挑這樣的天氣,不是瘋狂是什麼!
「是啊,你願意接受頭號瘋子的追求嗎?不許說不!」他面帶微笑作結語,雖然在驟雨的沖刷下他的笑實在不怎麼帥,真要說還有點扭曲呢。
「你別鬧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可以幫你。」她會不會太實際了?還以為他剛才那慷慨激昂的聲明可以換來她感動的投懷送抱,可是,沒有耶。
伍莎莎打量眼前的兩名勇將,意外撿到兩名義工,算是颱風天的收穫。
「那就來吧!」
姜浙東已經伸出久候的胳臂準備擁她入懷——
哪知道伊人轉身走進眷村去,留下一臉同情又笑不出來的司機跟兩手落空的姜大總裁。
第6章(1)
伍莎莎捏了捏自己的臉頰,會痛耶,那是真的嘍。
姜浙東的告白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她還是覺得不夠真實。
唯一真實的大概就是沒歇止的大風大雨還是粗暴狂肆的敲打著門窗,像要在大地上敲出洞來才甘心似的。
這好幾個小時裡,姜浙東脫下了西裝跟她一起幫眷村的阿公阿嬤釘窗戶、堆沙包,還吩咐司機先生載送了好幾批的乾糧、水來,讓那些老人開心得直叫他們留在那裡,說要煮麵條請他們吃。
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她現在身處姜浙東的公寓裡面。
這是她第一次到他的公寓來。
一把開花、整個傘骨都露出來的雨傘靜靜棲在門口處的角落。
那是她那把五百萬。
所謂的豪宅是像這樣子嗎?兩間房子打通成一間的公寓非常寬闊,整排的落地窗外是碧綠色的游泳池,泳池邊還放著各種造型的遊艇模型,可以想見其主人對船很有感覺。
玻璃飾品、器皿,每一樣都是藝術的極致,姜浙東擁有著特別的品味。
牆壁上的藝術品就別說了,單是藝術品的框框那繁複華麗的紋路就價值不菲。
她最喜歡他的浴室。簡潔俐落的白色大理石線條,巨無霸的蓮蓬頭,嘩啦啦讓潑灑下來的水花衝上一回,通體舒暢。
「你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專心。」姜浙東從浴室出來,神清氣爽,只見她托著香腮發呆便湊過去問。
伍莎莎聽見聲音抬起頭,兩個人正巧撞了個結實。
「哇……唷……」
一個苦笑的摸著下顎,一個皺眉揉著額頭,然後兩人噗哧笑了出來。
「你的頭好硬。」他說得有點委屈。
「你的下巴也不差。」幸好沒有腦震盪。
「這算是恭維嗎?」
「彼此、彼此。」
也不是沒看過姜浙東裸體的樣子,他對戶外活動非常熱中,衝浪、玩沙灘球、潛水,就連造遊艇的時候也經常打著赤膊光著身體,現在也不比以前整齊多少,可是她卻心跳加速,喉嚨乾渴,像行走在戈壁沙漠的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