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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裘夢

  司馬雲天訝異地看她。

  吳奈的聲音淡淡的,猶如風拂過水面,輕輕的,卻又帶出絲絲漣漪。「因為那些男子都不是我的,也不可能是我的,我不過徒然過個乾癮罷了。」

  司馬雲天突然間就明白了,聲音不由得帶了些激動,「阿奈。」

  「你是我的,美也好,丑也罷,卻是只屬於我一個人的。」

  他伸手抱住了她,一手撫上她的眉眼,眼中真情流露,「我也很高興,阿奈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馬車輾過路面發出噠噠的聲響,端坐在馬車四個方位的婢女大多時候都是無聲的存在。

  當前方的樹林有異樣的聲響傳來時,她們的神情瞬間一變。

  車內的兩人自然也聽到那聲響,不禁對視一眼。

  「停車。」吳奈出聲。

  司馬雲天什麼也沒問,跟著她鑽出馬車,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越接近,那痛苦的呻吟就越是清晰。

  一個穿著花布衣裙的農婦倚在一棵大樹下,一手抓在樹幹上,一手撫在渾圓的肚皮,雙腿之間鮮血淋淋,顯然是快要分娩。

  吳奈看到那個場面時腦中如遭雷擊,呆在當下無法反應。

  司馬雲天伸手扶住她有些顫抖的身體,面露焦慮之色,「阿奈,你怎麼了?別嚇我……」

  她用力抓住他的手,幾乎掐進他的肉中,聲音也打著顫,「雲天,孩子……孩子……」沒了,浴血奮戰的她分不清身上到底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卻能感覺到雙腿間不斷流出的熱血,後來,她知道是孩子沒了。

  司馬雲天用力抱緊她,輕輕拍撫她的背,「阿奈,沒事的,都過去了。」

  她突然雙手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道:「救她,救她的孩子。」

  「好。」他答應得毫不猶豫。

  半個時辰後,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在樹林間響起,而那時吳奈的臉色蒼白如雪。

  她脫下自己的外裳包覆好孩子,然後在司馬雲天的攙扶下走出樹林,回到馬車上。

  司馬雲天看著突然間變得脆弱,彷彿一陣風就能吹散的人,心也跟著揪緊。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輕喚著她的名字。

  他能想像得到當日,在她雙手沾滿鮮血時卻失去腹中胎兒的痛苦,但他卻無能替她承受分毫。

  他將她抱在懷中,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的心痛。

  「阿奈,我在這裡……」他一遍一遍地說著。

  吳奈漸漸平靜下來,最後淺淺地睡去。

  看著懷中人蒼白的面色,司馬雲天寧願她永遠不憶起這一切。

  ※※※

  邪教總壇該是什麼樣子?

  吳奈在炎教總壇轉了幾天後,得出的結論是——很像世外桃源。

  這讓她很是費解,江湖衛道人士眼中,妖邪群眾的魔窟為什麼反而像是個世外桃源?

  難道就因為這裡栽了一大片的桃林嗎?

  吳奈張口用力咬下一大口果肉,坐在樹丫間看著結滿桃子的桃林繼續發呆。

  如今,她跟司馬雲天的斷袖關係已經人言鑿鑿,整個江湖的人都抱持著八卦的心態看著他們發展後續,不得不說這也是正邪兩道頭一次有共識。

  吳奈突然很想知道,在江湖暗地裡開的賭盤中,到底她跟司馬雲天誰撲倒誰的成數更大一些。

  手裡的桃子越啃越小,最後她扔掉果核,順手又摘了一顆新鮮的大桃子,在衣襟上隨便擦了擦,繼續啃。

  驀地一聲輕笑傳入耳中,一抹清雅的身影自桃林那頭緩步而來,在樹下站定,抬頭,張開手臂朝她誘哄地道:「阿奈,下來吧。」

  吳奈沒有立刻跳入他的懷中,而是歪著頭打量他的臉,之後滿意的點點頭,「經脈淺淡了,看來方法是有效的。」

  司馬雲天的嘴角抽了下,保持著臉部的微笑,繼續道:「下來吧。」

  吳奈從樹上跳進他的懷裡,將手上啃了一半的桃子遞到他的嘴邊,「很甜,嘗嘗。」

  他便就著她啃過的地方咬了一口,點頭,「很甜。」這一個多月,她的精神總算是恢復正常了,讓他鬆了好大一口氣。

  在她精神委蘼的時候,他甚至覺得,只要她不那麼蒼白虛弱,就算她當他面調戲其他美男子,他也勉強可以忍受。

  然而,真正看到她恢復如初,他又絲毫不能容忍她看一眼其他男人,尤其是當面!

  他剛剛才把昨天被她多看兩眼的刑堂堂主扔到偏遠的分舵修身養性去了。

  司馬雲天正想事情時,突然聽到吳奈輕淡而又篤定的聲音,「你對那個堂主下手了吧?」

  「我是那麼沒度量的人嗎?」

  她肯定地回答他,「是。」

  「那又如何?」他索性耍賴。

  「不如何,」她淡定地表示,「我就是覺得那個堂主偶爾會對你流露出癡迷的神情讓我很不爽,所以不免多看了他幾次,如此而已。」

  「……」司馬雲天看著她隨手扔掉手裡的桃核,施施然走遠的背影,突然發現,自己又被她耍了!

  第10章(1)

  長長的甬道延伸向不知名的地方,甬道兩旁的石壁上點著油燈。

  寂靜而又空曠的空間,兩個人的足音顯得份外的清晰。

  燈光照在走在左側的司馬雲天的臉上,映出一片光滑細膩的肌膚,不復曾經的猙獰恐怖。

  此時,那俊美的臉上掛著一抹幸福的笑,右手牽握著身旁人的左手,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吳奈從進入這裡之前就一直感到很困惑,終於忍不住問出聲,「雲天,這裡是什麼地方?」

  他側頭看她,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難掩寵溺地道:「別急,總之不會害你就對了。」

  她忍不住咕噥了句,「難說。」

  司馬雲天好笑地看她,索性一把將她抱起。

  「啊……」

  他低頭在她唇上一吻,輕聲道:「走吧,帶你去見我師父。」

  吳奈驚駭地睜大眼,抓住他胸前的衣襟,眼睛四下打量著,「你師父不是已經被我師父打死了?」難道有鬼?

  司馬雲天嘴角的笑為之一僵,無奈地低喚,「阿奈。」她非要這麼破壞氣氛嗎?

  她自知理虧的低頭,趴在他胸前不再言語。

  兩人在甬道中曲曲折折地走了許久,最後在一面石壁前停下。

  吳奈看著司馬雲天啟動機關,一間石室驀然出現在眼前,越過石室前的小通道,再次開放另個機關,一道暗階從地底浮現,一級級的石階往下延伸。

  當司馬雲天開啟最後一道機關,一間明亮的密室呈現在他們眼前。

  室內壁上鑲嵌著碩大的夜明珠,四下有著石桌石凳石床,日常用具一應俱全。

  她扭頭看他,「雲天?」

  他瞭然的一笑,「這裡是歷代教主閉關練功的地方。」

  「不是要見你師父?」雖然她不太想。

  他沒有回答她,只是走到右邊石壁在牆上輕叩幾聲。

  不久,吳奈就聽到一個人的腳步聲,很輕,她不由得訝異的揚眉,高手呢!

  那人從一扇密門後出現,是個年邁的老者,手中捧著一隻錦盤,默默地走到石桌前,放下錦盤,然後朝著司馬雲天一躬身,又無聲地退了出去。

  吳奈的眼睛落在那錦盤上,死死地盯著。

  司馬雲天走到石桌旁,拿起上面的一套喜服,朝她走來。

  「你想幹什麼?」她不禁向後退了一步。

  他笑得魅惑而又妖孽,在她面前將那襲新娘喜服展開,「為我穿上它吧。」

  吳奈眨了眨眼,沒有伸手。

  「阿奈。」輕輕的,帶著蠱惑的企圖。

  吳奈垮下了肩,低頭伸手接過喜服。

  司馬雲天看著她取出假喉結,脫掉身上的男裝,慢慢披上那襲紅艷的嫁衣。

  如瀑青絲披散在大紅嫁衣上,在完全恢復女兒裝扮的那一刻,一個明眸皓齒、美目盼兮的美人俏生生地站在司馬雲天面前,對著他嫣然一笑。

  司馬雲天目光貪婪地看著她,將她此時的模樣深深地刻印在腦中,這是他的阿奈,只屬於他一個人的阿奈。

  之後,他換上新郎服。

  一對璧人牽手轉出密室,進入一側的暗道,最後在甬道盡頭停下。

  石門開啟的瞬間,一股陰冷氣息迎面撲來,入目的是一具具的石棺。

  吳奈莫名打了個冷顫。

  司馬雲天拉著她在一具石棺前停下,跪了下去。

  吳奈猶豫了下,在他身邊跪下。

  司馬雲天朝著師父的牌位,輕輕磕了三個頭,「師父,天兒帶著妻子來看您了。」

  吳奈忍了又忍,終究還是說了出來,「你師父在天有靈,會不會氣得再活過來?」

  司馬雲天扭頭瞪她。

  她勇敢地繼續道:「是我師父打死他的啊,我們算是世仇。」

  司馬雲天有片刻失聲。阿奈這人,真的是老天派來考驗他的。

  「雲天?」她小心冀翼地出聲,伸手扯扯他的衣袖。

  他噗哧一聲笑出來,「那你以後就替師父他老人家多生幾個徒孫好了,這樣他就不會生氣了。」

  吳奈的臉瞬間染上醉人的紅暈,別開了眼不看他。

  司馬雲天輕笑,拉了她在師父靈前拜了幾拜。

  然後,兩人重新回到密室,石桌上已經擺好了酒菜,甚至還有一對燃燒中的龍鳳喜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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