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本是拿著披風要來為自家主子披上的,正巧皇帝也來到御花園,便接過了玲瓏手上的披風,為楚淳嫣披上。
「怎麼了?一臉煩心的樣子。」楚淳嫣屈膝行禮,皇帝扶起了她,感覺到她手心的冰冷,「秋涼如水,你別老是一個人站在風裡,會著涼。」
「臣妾只是來到御花園,想起以前與並肩王王妃共游,想她了。」
皇帝其實還介意狄雪鴛是災星的事,而且不得不說天象之準確,她一離開皇宮,宮裡果真平靜不少,什麼異象也都消失了,就連召了司天少監來問,也說郎將、御女兩災星已然掩芒了。
「太后也說想她,你若想她,便召她入宮吧。」
「王妃有身孕了,御醫說在胎象穩定之前,需在床上將養著。」
才出宮一個多月便有了身孕?皇帝凝起眉,莫非那兩人出宮前就已暗通款曲?
「是嗎?並肩王妃果然命中有多子之相,一嫁入王府便有身孕了,有孕多久了?」
「御醫說不滿三旬。」
聽到不滿三旬,皇帝才收起了疑心,「不滿三旬是不安穩些,你就再等等吧。」
楚淳嫣依然憂愁地道:「說也奇怪,明明並肩王妃自小身子骨就十分康健,入宮這段日子也沒什麼毛病,怎麼一進了王府就病了不說,有了身孕竟還胎象不穩。」
皇帝沉吟著,莫非這就是移禍之法造成的後果?「御醫有說什麼嗎?」
「就說好好養著就無大礙,皇上,臣妾還聽御醫說,前幾日並肩王妃突然就昏厥了去,直到現在都還未清醒,五爺為了照顧她,終日衣不解帶,也跟著病倒了,兩個人本來都那麼健健康康的,如今成了親卻是這樣的景況,臣妾都要以為五爺和王妃是不是沖煞到什麼煞氣。」
「哪裡有什麼煞氣,五弟從小就不信邪,煞氣見了他,怕也是要繞道而行,你別多心了。」皇帝嘴裡是這麼說,但心裡倒是完全信了這移禍之法,知道災星已掩芒,算是鬆了口氣。
「臣妾怎能不擔心?現在不比從前,臣妾已經不能想看就去看王妃了。」
「朕會讓御醫好好調養王妃的身子,讓她盡快養好進宮來看你,這樣你可放心了?」皇帝伸出手指,撫平了楚淳嫣眉間的折痕,「你把朕心愛的女子的眉心生出折子來了,朕會心疼。」
聽見皇上的甜言蜜語,楚淳嫣嫣然一笑,倚進了皇上的懷裡,有皇上保證會讓御醫好好調養狄雪鴛的身子,她就放心多了。
她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進了後宮她又幫了她一個大忙,讓她在後宮站穩了地位,狄雪鴛對她來說,已經不只是姐妹,更像是她的恩人。
她想起她們小時候對月許願,希望能嫁一對兄弟,這份情誼永遠不變,看來……她們的心願還真的成真了。
尾聲
上官震宇緩緩地睜開眼,這一回醒來,他覺得神清氣爽,好像已經許久沒有睡得這麼足了,他滿足地闔上眼,但又倏地睜開來。
他想起他連日來睡不安穩的原因了。
狄雪鴛昏倒了,昏睡了好幾日,他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她,就算累了,也只是倚靠著床頭打個盹,就是怕她有個什麼他照顧不及。
但現在為什麼他會睡在床上?
聽見身旁有動靜,上官震宇轉過頭,就見狄雪鴛端了盆水進來,在把水盆放在床邊幾上時,還扶著腰喘了幾口氣,他立刻起身下床,不管她的抗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迅速將她放在床上。
「御醫說你有小產的徵兆不能下床,你不但下床了,還端這麼重的水,讓奴才們去做就好。」
「所以你擔心的是我腹中的胎兒,不是我。」
上官震宇聽見狄雪鴛曲解他的話,抿著嘴不說話,生著悶氣,但還是捨不得她,拿起她的手絹為她拭去冷汗,仔細端詳著她,好似怕她缺了角似的。
「你什麼時候醒的?」
「你昏倒時撞翻了一盆水,我被銅盆落地的聲響嚇醒的。」
「我昏倒了?」
「而且你昏倒之後,我擔心你想照顧你,結果你那個寶貝陳總管居然把我關在你的房門外,自己在你房裡照顧你,到底誰才是王妃啊?!」
「回頭我辭了她,這一回的王府總管讓你來挑。」
「真的?」狄雪鴛果然孩子氣,一聽他站在她這邊,便開心不少。
「當然,以後在你身體許可的情況下,後宅由你主事,沒人敢再惹你生氣。」
「果然是母憑子貴,有了孩子就是不一樣。」
這一回,上官震宇實在無法再沉默了,「我讓人把這胎打掉好了。」
「什麼?!」狄雪鴛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瞪著他,「這是你的孩子啊!你好狠的心!」
「我狠?我不這麼做,你一定會認為我是因為你有了孩子才對你好,既然如此,就打了這胎,我重新好好的寵你,把你捧上天,讓你相信就算你沒有身孕,我也會待你好。」
「不行!」女子柔弱,為母則強,狄雪鴛抱著自己的肚子,好像他真會傷害這個孩子似的,「這可是我寧可冒殺頭的風險也要生下來的孩子,我不會讓你傷害他。」
「那你又不相信我。」
「我又沒說我不信!」她囁嚅著,輕輕撫著還看不出懷孕的肚子。
聽見她這麼說,上官震宇將她擁入懷中,本以為她會掙扎,沒想到她竟然乖順的偎著自己,他欣喜地問道:「你原諒我了嗎?」
「不原諒你怎麼辦?你說你一個大男人,說昏倒就昏倒,我好不容易醒過來看見你昏倒了,嚇都嚇死了,哪裡還記得要生你的氣。」
他感動不已,頰側輕輕摩挲著她的發頂,「這次昏倒能得到你的原諒,值得。」
「別胡說!想道歉、想解釋,等我醒來再說嘛,又不是沒人可以照顧我,你做什麼片刻不離地守在我床邊?你說,你要是真有個什麼萬一,就算我原諒了你,還有什麼意義?」
上官震宇從不知道他會這麼喜歡被罵,因為她每罵一句,都是對他的心疼,他怎能不愉悅?
狄雪鴛推開了他,拉起了一撮很明顯被剪去一大截的頭髮,問道:「五爺,你知道我這頭髮怎麼回事嗎?」
他也拉起了自己一撮同樣被剪了一大截的頭髮,「你把我們原先那撮頭髮弄散了,所以我又剪了一撮。」
「怎麼這樣!」她不依地嬌嗔,「結髮這種事要兩人都同意才能做的,還有啊,你剪就剪嘛,幹麼把人家的頭髮剪了這麼長一截?」
「因為我得多綁幾撮,免得你下回一生氣又拿來拆了。」
狄雪鴛鼓起了雙頰,不住地捶打著他的胸膛,「所以你想一直惹我生氣嗎?」
上官震宇雙手各抓住了一隻粉拳,捧在手心裡低頭一吻,「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你在付出,為了我們可以在一起,你這麼努力謀劃出宮的方法;為了我一句想念母親,你製作十和佛手香還弄傷了自己的手;為了我這一直沒有女主人的王府後宅打點一切,直至險些丟了孩子;為了我的小心眼,傷心欲絕……」
她摀住了他的嘴,搖了搖頭,讓他別再說了,「誰教你那麼愛我,一整列的秀女,明明我不是最美的、不是最端莊的、不是最有禮的,但你還是要我。」
「所以我怕,怕你會後悔與我結髮,所以我得多做幾撮藏起來,在你生氣散了一撮後,再拿一撮出來提醒你,提醒你我是這麼愛你。」
「這一回我可以原諒你,但你下回不能再這麼傷我的心。」
上官震宇怎麼捨得,傷她一次他心痛欲絕,看著她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他好怕她醒不過來了,「今生你是我的唯一,我再不負你。」
狄雪鴛眼見他的深情,就如同她還是宮中的美人時那樣,再不見她嫁入王府後他那無情的模樣,她的眼淚終於潰堤,為了重新得到的幸福。
「也不會再讓其他的女人來欺負我?」
「雪鴛,我沒讓陳總管懷我的孩子,我的風流是演出來的,既然都是我不愛的女子,我怎麼可能讓她們有我的孩子?」
「那她為什麼那麼說?」
「皇室裡有許多秘法,只要我不想留種,任憑我的女人想怎麼要我的孩子都辦不到,陳總管是為了自己的地位假裝有孕,還演了一齁小產的戲碼想博得我的同情。」
「你明明知道為什麼還留她?」
「她能管事嘛,你說說,我一整個後宅都是些青樓艷妓,把我的王府管到柴空米盡怎麼辦?」
狄雪鴛真不知該氣還是該笑,最後只是倚在他胸口撒嬌道:「真是的,我的笨王爺,以後我來幫你管後宅,你的王府不會有那一天的。」
「我的好王妃。」上官震宇懂得怎麼討好,她既然心軟了,他便趁機裝乖,「不過……你既然被關在房外,又是怎麼進來的?」
「那還不容易,偷偷給她下一帖瀉藥,趁她跟茅廁難分難捨的時候,我就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換我把她關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