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一打開,味道更濃了,沈凌音一聞就知道出了什麼事,她身上染了紫竹香,聞了會有不適感,就是這香囊裡被摻了惜菱香。「拿去遠遠的地方燒了。」
夏梅喊了人來,把香囊拿去燒,接著提醒道:「這惜菱香有毒,後宮的人不會使用,這裡會出現惜菱香,怕是浴馨軒那邊已經知道了修容的計謀,趁機把惜菱香給塞入這些香囊裡,加以報復。」
「楚淳嫣怎有辦法對我宮裡的香囊動手腳?」
「後宮輪流設宴,那日輪到我們承春殿,楚昭容雖沒有離席,但浴馨軒可不只來了一個人,奴婢發現狄美人中途離席許久,曾命人去尋她,後來在花園裡遇見她,她說她不勝酒力在花園裡醒酒,奴婢猜想就是她搞的鬼。」
沈凌音娥眉泛怒,氣自己失敗的計劃,如果浴馨軒知道是她的計謀,那兩邊就算是交惡了。「誰人不知狄雪鴛是楚淳嫣的心腹,這香囊肯定是狄雪鴛動的手腳。」
「那接下來修容打算怎麼辦?」
「所幸皇上對我恩寵未失,答應了我今夜會來,我會好好回敬她一招。」
「修容已有主意?」夏梅的心計與她的主子一樣歹毒,當然一聽主子話意就知道了主子的打算。
「夏梅,你可知當年何太妃是如何失寵的?」
「您是說……五爺的生母?」那個可憐的女人,到死之前都還只是個才人,而且還失了寵,直到兒子爭氣,助當今皇上登基,才讓皇上追封了太妃的稱號。
「當年她的出身不高卻頗得聖寵,最終失寵抑鬱而終的原因,就是因為巫毒之禍。」
在宮中,巫毒兩字是禁忌,尤其皇上如此迷信,所以夏梅一聽就十足警戒,四望無人才說道:「修容當心隔牆有耳。」
沈凌音趨近了夏梅,交代道:「找個能信任的人去處理,上回的事不可再犯。」
上回送了衣裳去浴馨軒的太監,本來沈凌音是能送他出宮滅證的,但那太監短視,竟敢要求一大筆封口費,沈凌音覺得留著他只是後患,才讓人滅了他的口。
「是!奴婢遵命。」
夏梅剛領命而去,不久就傳來皇上駕到的通報,沈凌音收起了那歹毒的面孔,換上滿臉的笑容迎了上去。
皇帝走進承春殿,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露出了笑容。「總算沒有惱人的香氣了。」
「皇上,臣妾為了皇上,命人好好灑掃了承春殿一番,香氣盡褪,這樣皇上可舒適了。」下跪行禮的沈凌音一被皇帝扶起後,就撒嬌著邀起功來。
「辛苦你了。」沒了那些香氣,皇帝的確覺得舒適許多。
「只是往後,皇上會不會因為臣妾身上不香了,就不要臣妾了?」
皇帝看著她上前攬住他的手,聽著她的甜言軟語,幾聲朗笑,帶著她走入殿中,「朕喜歡的是你,不是你身上的香料。」
「可是皇上說臣妾身上香,聞著舒服,臣妾不香了,皇上還舒服嗎?」
「見你的笑靨、聽你的聲音,也舒服。」
「臣妾還以為皇上只愛聽楚昭容的聲音、只愛見她的笑靨呢!」
「你還吃醋啊!」皇帝好笑的瞅了她一眼。
他一坐至午憩椅上,沈凌音便一如以往地跪坐在他身後,為他按摩肩頸,他一天花數個時辰看奏章,看完後總是肩頸酸痛。
「不知為何,最近去她那裡,頭疾好像就痊癒了一般。」
「那浴聲軒不知用何香料能讓皇上舒心,有空臣妾得向楚昭容討教討教。」
「浴馨軒近來不用香料。」
「這……」
沈凌音欲言又止,動作也跟著一頓,惹得皇帝回過頭。
「怎麼了?」
「若說浴馨軒中點了讓皇上安心寧神的薰香,才舒緩了皇上的頭疾,這或許還說得過去,可如果什麼薰香也無,皇上到了浴馨軒卻奇跡似的不頭疼了,那就……有問題了。」沈凌音故作困惑地道。
「你想說什麼?」皇帝聽出她的意有所指,可是他十分信任楚淳嫣,自然聽不下去。
「皇上,臣妾不敢說……」
「不敢說就不要說!朕知道你對楚昭容總是存著妒心,女人家吃點小醋也是一種風情,但若太過,只會惹朕不快。」
沈凌音連忙跪到皇上跟前告饒,「臣妾不敢,臣妾只是為皇上著想,不是有意造謠,臣妾想那楚昭容炙手可熱,前陣子卻驟然獲罪失寵,如今重得聖寵,施些手段想長留皇上也是有可能的,如果皇上信任楚昭容,那臣妾就不再說了。」
「起來吧!」皇帝雖沒再多加斥責,但還是繃著一張臉,只讓她平身,也不如往常親自扶她起來。
「皇上……皇上別生臣妾的氣,臣妾是一心為皇上,才會說浴馨軒裡有人……」
「在宮中施術是死罪,楚昭容不會犯。」
「是,臣妾知道了。」沈凌音討好地又開始為皇上捶腿捏腳,乖巧地不再開口,但她心裡卻忍不住想著,楚淳嫣在皇上的心中竟有如此不可動搖的地位?不過……她偷偷覷了皇上一眼,發現他臉色凝重,她心一喜,就算皇上沒有立刻信了她也無妨,只要能種下懷疑的種子,她就可以伺機而動。
皇帝確實心生懷疑,但他懷疑的人不是楚淳嫣,而是浴馨軒裡的人。
若要說他到了浴馨軒頭疼就奇跡般痊癒,倒不如說是有「另一種」渴望讓他想留在浴馨軒而忘了頭疾……
想要男女合歡多得是辦法,不管是由鼻息間嗅入或是由口服入,但他每每去浴馨軒都未聞到任何香氣、未嘗到任何食物就有了渴望,經沈凌音這麼一說,真讓他想到了合歡術。
他相信楚淳嫣,卻不相信她宮裡的人,那些奴才一輩子在宮中賣命,求的就是主子得寵,他們也跟著享榮華富貴,私下施術也不是不可能。
看來……他得讓人盯著浴馨軒。
沈凌音播下的懷疑種子,當真在皇帝心中生了根,他讓人留意浴馨軒,沒查到楚淳嫣的奴才有什麼異狀,倒讓他查到了狄雪鴛有問題,施這秘密之術自然得遣退左右,狄雪鴛常常摒退下人不讓服侍,確實詭異。
皇帝想,狄雪鴛如果真信了上官震宇是皇帝,但又遲遲不得召幸,自然想用這密術爭寵,這個情況證明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交付上官震宇的命令已然達成了。
於是皇帝召了上官震宇進宮,問他是不是計謀已成,還把他之所以懷疑的原因告訴上官震宇。
「若是計謀已成,皇兄打算如何處置狄美人?」又是巫毒之禍,上官震宇最痛恨的手段,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敢在宮中施行密術,死罪一條,朕本想下令搜宮,但未免打草驚蛇讓太后及狄雪鴛有了防範,朕先遣宮人私查,沒想到暗中搜遍了東配殿,卻什麼也沒找到,找不到證據,就阻止不了太后的袒護,所以朕打算改治她私通失德之罪殺了她,至於你,就依原先所說的,要累得你在祖宗牌位前跪上一、兩個時辰。」
上官震宇知道皇兄迷信,抓住施術之人定不輕饒,但他確信狄雪鴛不會是施術之人,他也沒想到皇兄已經如此容不下狄雪鴛,不過他沒有顯露他真實的情緒,聽命頷首道:「只要能除皇兄的心頭大患,臣弟跪幾個時辰也無妨,只是皇兄可別輕饒了可能施術之人,從此放下戒心。」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施術之人不是狄雪鴛?」
「狄美人生性高傲,對臣弟並沒有太獻慇勤,只維持著身為後宮女子的禮儀,實在看不出會為了爭聖寵而施術,所以臣弟說,要皇兄別放下戒心,以免日後成患。」
皇帝毫不隱藏臉上的猜疑,該不會是五弟有了私心,才謊稱狄雪鴛沒有動心?
「你這風流性子,還有你征服不了的女人?」
「臣弟無能,對狄美人真的已經束手無策,臣弟對於討好狄美人也膩了,不如皇兄饒臣弟一回,讓臣弟陪演一齁捉姦大計,解決了這個麻煩吧!」
皇帝不語,只是皺著眉思考他話中的真實性。
「皇兄,其實皇兄根本無須在乎狄美人怎麼想,直接處置了狄美人吧,或許她就是天生冷心冷情罷了,才會對任何男人都不感興趣,不是只針對皇兄您。」
這女人真這麼高傲?一國之尊她不屑一顧,五弟如此風流倜儻的男子深情追求也不動心?這讓小心眼的皇帝更不服氣了,非得看著她獲罪時俯地告饒才能消氣。
「不!朕不想看見她慷慨赴義的模樣,五弟,你從沒讓朕失望,這一回,你得多加把勁了。」
「皇兄,臣弟實在……」
「好了,朕不想聽見拒絕。」
上官震宇臉上為難,心裡卻是鬆了口氣,今日他入宮,除了是應皇命而來,也有他自己的目的,於是他刻意抓準時機道:「是臣弟今日有心事,才惹了皇兄生氣,臣弟不說了,請容臣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