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該怎麼做?」汪智威不想廢話,他也真的沒有那個精力。「你告訴我方向。」
「你……真在乎我?」
「別廢話!」
「你願意做部份的讓步?」
「只要我做得到!」
「不是在逗我?!」
「貝碧嘉,我畢竟是血肉之軀,沒有金剛不壞之身,我挨了七刀,需要回去養傷。」他是沒有那個心情,不然他狂吻她一頓就是,吻到她什麼抗拒的念頭都沒有,不過這只擋得了一時,撐不過一世,他和她終究還得面對問題。「所以不管你有什麼想法或念頭,請你快一點說完!」
「我希望你脫離黑道。」她第一個簡單的心願。
「可以。」
「找份正當的工作。」
「還有呢?」他譏誚的問。
「和你的家人……往來。」她可以想見一個黑道大哥怎麼無法見容於醫生世家,如何被摒除在外。
「哼!那得要他們也想和我往來!」他展現了戾氣的一面。「當我決定不讀醫科,和葛龍愈走愈近,他們就放棄了我,最後我的家人是葛龍、是這批手下,不是他們了。」
「也許他們後悔了。」她溫柔的說。
「你想當橋樑?!」汪智威一個不屑的表情。「我和我家人的事你不用管。」
「倦鳥都知道返巢,你快三十了吧,該知道要回家修補關係!」她仍勸道:「是你要我給意見,指引方向的。」
「就這些?」他忍耐的確認。
「如果你都做到了,我們就再看看!」
「再看看?!」他把未抽完的煙往山腳下一彈,然後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前,逼她仰頭看他。「在我做了那麼多……我是說如果我都做到的話,你居然還講再看看?!」
「要做完這些事需要好一段時間吧?」她絲毫不怕的盯著他。「說不定到那時,你對我的感覺又不同了。」
「你是在說我是個朝三暮四的男人?」
「人的心隨時都在變!」
「你不認為我會定下心來?」
「誰能真正定下心來?」貝碧嘉態度實際。「不然哪來那麼多的離婚和分手?汪智威,我知道得不到會讓一個男人心癢難耐,也知道在得到之後可能反而一文不值,男人就是這心態。」
「所以你要考驗我?」
「我們需要更多的考驗和時間。」她理智的回答他。
汪智威把她的手臂還給了她,眼神也柔和了一點點,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好像還不是那麼的槽,也還不至於不可收拾或無法挽回。
「我還有機會?」他終於懂了。
「你有。」
「那你不會嫁你哥哥了?」
「應該不會吧!」她不要他神經緊繃。「我是真的把他當哥哥看而已,但他確實非常照顧我,是一個非常好的男人,不管哪個女人嫁給他,我想都會幸福的,他是那種可以給女人幸福的男人。」
「我想我不是!」汪智威眼神一黯,擺明了自我解嘲。 「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阿威,你可以是!」貝碧嘉終於再叫他阿威了。「如果你肯,又有心,你當然也可以給女人帶來幸福,但現在的你……」她看看他的刀傷。「如果你始終是黑道大哥,那麼身邊的女人會老得很快、細胞會死很多,永遠都無法真正的安心、快樂。」
他在咀嚼她的話。
「我的要求不多!」
「我回去想想。」他軟化了。
「阿威,你明明有腦袋。」貝碧嘉看著他的傷,有些地方的血已滲透到衣服上。「你真該回去好好的休息了!」
「你可以來照顧我。」他明知不可能,但仍冒險一問。
「如果是以前那個純情阿威,我會去照顧他,但是黑道老大阿威?」她搖搖頭。「有人會照顧你的。」
「不管多久,你會等我洗心革面?」
「別擔心我,先擔心你能不能洗心革面!」
揮手叫手下準備開車,汪智威注視著貝碧嘉,兩人四目相交了好一會,在這眼神交融的時刻,很多感覺也有了共識。
「貝碧嘉,我會給你一個期待和交代!」
「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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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汪智威自己親口說出來,葛龍就可以感受到他的轉變和思考方向的變化,畢竟當好兄弟這麼些年,有些話已盡在不言中。
「阿威,我看我們這個幫派要解散了!」葛龍主動提出想法,不想當縮頭烏龜。
「你也這麼想?」
「似乎非得如此,不是嗎?」他也不是真只有匹夫之勇。「我在追藍筱蝶,我想她不會接受一個黑道大哥的,所以……」他兩手一攤。
「我一直以為你會娶一個大姊頭。」汪智威感覺比較輕鬆了。
「人通常都是互補的,個性太相近的反而不會走在一起。」葛龍好像多了些「智慧」似的。「但我沒有把握一定可以追到筱蝶。」
「你可以的。」
「我總覺得她有些話想說,但是又怎麼都不肯說。」他細心的發現。
「她想說時就會說。」汪智威換了個躺姿,讓自己更舒服。「過幾天,我想回家一趟。」
「也該了!」
「你想……我會不會吃閉門羹?」
「阿威,你永遠是汪家的小兒子,是你兄姊的弟弟,他們是家人,家人永遠都會張開雙臂歡迎你浪子回頭。」葛龍歎了口氣。「我也該回去繞繞,我媽的血壓最近好像都很高。」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手邊有些錢,可以開開餐廳或是PUB之類的服務業。」他爽快的笑。
「不錯!」
「你呢?」
「我想……」汪智威沒有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這麼大的逆轉。「我想去美國讀醫科。」
「讀書?!」他差一點從椅子上滑下來。「你要去美國讀書……還是學醫?」
「妙吧?!」
「你要當醫生?」
「至少是個正當職業,」汪智威滿臉嘲弄。「當初不想讀是因為大家都逼我,我才偏選個爛大學混,我不想照大家的意思,要走自己的路,但是現在,我發現我是想學醫的。」
「真是『十年河西、十年河東』!」他感慨不已。
「我可能會好一陣不在台灣。」
「那貝碧嘉呢?你放心?」葛龍面有疑色。
「這是我和她必須經歷的考驗,」他硬下了心腸。「不能只看一時,要看長久,如果我真想和她永永遠遠,那麼我必須忍過這段日子。」
「可以找她一起去讀書啊!」葛龍建議。
「不,我和她得先各走各的路,確定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自己不能失去的是什麼?如果我們真的屬於彼此,那麼不管多久……終會在一起!」汪智威已下定了決心。
「她那個『哥哥』呢?」
「就是哥哥吧,」汪智威不想讓自己未來在美國的生活成天提心吊膽,心神不寧。「我不認為他和貝碧嘉會有什麼。」
「我替你看住貝碧嘉,」葛龍很有兄弟情誼的幫忙。「還有藍筱蝶!」
「先謝了你們!」他笑得露出了白牙。「等我們再相聚時,我和貝碧嘉會好好表揚你們。」
「阿威,最好你有把握再相聚。」
「會的,我必須有這信心.」
「那我就祝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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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城邦的堅持之下,貝碧嘉暫時搬回了她繼父和媽媽家,本來他也想搬回來,但在貝碧嘉的反對之下,他只好把她的安全交給了他父親和繼母,有長輩在,相信那個黑道大哥不敢怎樣。
但半個月之後,汪智威還是出現了,他禮貌、尊敬的面對貝家的兩位長輩,希望他能帶貝碧嘉出去談一下,還強調不會太久,只是要辭行。
面對這樣的請求,兩個長輩能怎樣?如果汪智威來硬的,他們可以報警,但是他這麼謙卑、這麼誠懇的提出請求,他們只好說OK,可是範圍僅限於在他們的自家庭院。
貝碧嘉感覺得出汪智威有些不一樣,不能說是脫胎換骨,可是他整個人有種……有種他的人生已完全在自己掌握中的那種沉穩。
「貝碧嘉,我想我會懷念你親手做的三明治。」汪智威面帶笑意道。
「你要離開了?」她心裡有數。
「去美國讀醫科。」
「醫科?!」貝碧嘉笑了出來,有離別的感傷,也有他終於浪子回頭的欣喜。「是宿命嗎?」
「我回家了。」汪智威的眼神是無奈的。「和爸媽、兄姊商量了半天,還是學醫比較合適,因為走這方面,我可以得到他們最大、最多的支援。」
「不要勉強,做你自己想做的。」
「我一點也下勉強,以前不想讀書,是想和他們唱反調。」他終於承認。
「幼稚!」
「是叛逆。」
「你的叛逆還害你失去了初戀女友!」她消遣他。「值得嗎?」
「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笑得瀟灑,並且朝她眨了下眼睛。「我是失去了一個初戀女友,可是現在可能得到更甜美、更棒的好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