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糟了!她一時說的太溜,忘了自己本來想要當鴕鳥,避談這趟工作要在外地待多久的事情。
看他神情驟變,厲婕心裡暗叫不妙。可是這會兒既然起了頭,也只能和盤托出了。
「不一定啦,順利的話也許兩個月就可以殺青;要是慢的話,說不定三、四個月或更久,沒辦法說得準。」厲婕的音量愈縮愈小聲,視線不敢挪向他,可以想像他現在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三、四個月或更久?」他輕問,卻有種風雨欲來的威脅感。
「……」她不敢接話,知道他在生氣了,壓力讓方才輕快的心情一下子消滅殆盡。
她的沉默反而令他的不悅上升得更快,凝眸直勾勾的盯著她。「你為什麼之前都沒有說?」
「拍戲本來就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啊。」她囁嚅著。
因為是蓄意隱瞞,所以格外心虛。
「所以接下來,我們得連續三、四個月,甚至更久不能見面?」他眼眸倏然瞇細,眸中慍怒的火光跳躍。
厲婕抬眸迎視他的目光。
剛剛就解釋過了,再問也是一樣的回答呀!再說,他幹麼要那麼凶啊?她是去工作又不是去玩。
如果可以控制天數,她也希望能夠快點拍完,快點回來啊!
「就說了不一定嘛。」她的口氣也有點不好了。
焦躁怒意在卓聖麒胸臆席捲,他做了個深呼吸,用自制力收束那幾乎要刮起的暴風。
「好,我知道了。」他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做結論,兀自重新舉筷用餐。
他不再多說話,因為若在氣頭上繼續說下去,只會演變成衝突爭吵,他盡可能避免和厲婕產生不愉快。
然而,這緊繃冰冷的沉默卻讓厲婕幾乎喘不過氣來,再加上他的撲克臉,一股委屈不平湧上胸臆,心火也瞬間燒旺。
「你幹麼這樣?之前不是說會替我高興的嗎?」厲婕的語調裡充滿了濃濃的不悅。
「別說了,吃飯吧!」還在克制忿怒心情,他的嗓音沒有起伏和溫度。
「氣氛這麼差,怎麼吃得下!」雖然她不是愛無理取鬧的女人,但脾氣一上來,一時半刻也很難平息。
卓聖麒重重擱下筷子,凜著臉、冷著聲斥問:「我都已經不說什麼了,你還想怎樣?」
「你是沒再說什麼,但是你的臉色和表現明顯就是在生氣!」她揚高語調,覺得自己沒有錯,不該得到這樣的對待。
「我的確是很不高興,我什麼都依你,只能自己生悶氣,難道現在連這樣都不行?」他語氣很重。
她太高估他的EQ了!為了不影響她的事業,他必須當個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但老是不能見面,他就覺得很有意見了,尤其這一次居然長達好幾個月,誰聽了心情不會被影響?
而且他已經在克制情緒,厲婕還找他吵,教他怎麼不火冒三丈?!
厲婕氣得臉都紅了,圓眸閃著憤怒的火光。
「這麼聽來,你忍耐得很勉強是嗎?」她逕自作解讀,知道他對自己有埋怨,她感到很難過。
「你講到哪裡去了?」他擰眉,不想做不理性的爭吵。
該生氣的是他,這會兒卻變成她在找碴了?
「我很快就要出發了,結果臨行前你用這種態度給我壓力,我帶著這些不愉快,要怎麼安心去工作?」她氣到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
「難道你希望我虛偽的說好聽話,明明不喜歡你長時間的工作,卻還要假裝很贊成?我又不是演員!」卓聖麒為自己辯駁。
「你在影射我是個虛偽又很會假裝的演員嗎?」她像只敏感的刺蝟,立刻激動反應。
「你不要故意扭曲我的話。」他煩躁地應。
她已經開始捉他語病,他不論再說什麼都是錯。
「你認識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從事這份工作了,既然你這麼不喜歡,當初為什麼要在一起?」難過的心情以忿悠的口吻來宣洩。
「我並不是反對你的工作,我只是不喜歡你完全被工作綁住。」卓聖麒表明自己的立場,不禁抱怨:「好幾個月要在外地工作,我若是偶爾能去看看你那還好,偏偏你說我們關係不能曝光,我連想要去探望你都不行!」
這樣豈不是等於他們的戀情要暫停好幾個月,等她工作回來再繼續——這是什麼道理?
他搞不懂,為什麼愛她就得讓自己過得這麼哀怨?
「說好不公開戀情,你幹麼現在把這個問題提出來混為一談?」厲婕眼眶泛紅,情緒激動。
他對她的埋怨還真多,好像她壞得只會虧待他、辜負他!
「因為這是牽扯在一起的問題。」他擲地有聲地說。「如果戀情公開,即使你長年在國外,我也能光明正大去找你,而不是無法見面;可現在既不能公開,又得長時間不見,我當然很難接受。」
「情況就是這樣,很難接受也得接受,不然我們恐怕不適合再在一起。」她負氣任性的說著,立場像是堅決又篤定,可話說出口,鼻間竟然發酸,眼睛不小心溢出了一滴眼淚。
她怎麼可以如此輕易的把這種話說出口?!
此刻,卓聖麒的臉色已經陰鬱的媲美包公,胸口的火山幾乎要爆發了。
言下之意,是他只能認命的接受,否則就分手?他卓聖麒曾幾何時為愛淪落到這般卑微的田地?
看來,他對她縱容過火了!
「夠了,你不要再說下去,我的火氣已經累積到極限。」他勃然怒斥,額間冒著青筋。
他凝肅的臉色十分嚇人,厲婕不由得咬唇住口,別開臉,但仍倔強的忍住淚水,不再任它軟弱的滑落。
氣氛已經糟到不行,情況也僵得可以,卓聖麒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請苗復生來餐廳與厲婕碰頭吃飯,自己則不再多說的結帳離開,好讓兩人隔離,各自冷靜,避免繼續說重話傷害彼此。
只不過,他還是改不了顧慮她的習慣,連生氣時要甩頭走人,還是會下意識先幫她做好安排,才走得安心。
這樣,還能不認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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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交往以來一直是聚少離多,所以卓聖麒和厲婕向來都是甜甜蜜蜜,從不曾發生過激烈的爭吵,但這一次,卻為了厲婕將遠赴國外數月的問題,鬧得這麼僵,這是厲婕始料未及的,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靜。
苗復生在卓聖麒離開約莫二十分鐘後抵達餐廳。
原以為卓聖麒是臨時有事得忙,才中途找他陪厲婕用餐,可是他很快便察覺厲婕神情有異,心情似乎也很差,他雖嘗試探問,但厲婕顯然不想多說,兩人最後也是草草結束用餐,由他護送厲婕返家。
厲婕回到家後便把自己關進臥房裡,驕傲的她唯有在這私密空間才能解放脆弱的那一面,盡情掉眼淚。
聖麒好可惡!居然丟下她走人,叫復生哥來接手!
雖然她也有點控制不住脾氣,但是是他先不對的啊,不能體恤她的工作,還給她壓力。
她希望他能全心支持她的工作,而不是本該高興的事,卻因為顧忌到他而綁手綁腳,連快樂都不能完全。
已經兩個多小時了,他都沒有打電話來,難道真的如她所說,他確認自己不能再接受這種種狀況,所以決定兩人不適合再在一起了?
仗著他的愛,她才敢撂狠話,其實,她從來沒有想過兩人會分開啊!如果他真的要分手……
想到這裡,眼淚就伴隨著心痛忍不住撲簌簌的流下來。
嗚……他生起氣來好可怕,向來對她溫柔多情的眼睛失去了溫度,寵溺的口吻變得凝肅,他像是受夠了她,才會拂袖而去!
她有這麼壞嗎?不斷的要求他包容、退讓,所以已經壞到他忍無可忍,抱怨連連?
叩叩叩。
敲叩聲從門板傳來,她心一悸,眼淚乍停。
會是聖麒來找她嗎?
她吸吸鼻子,揚聲問:「誰?」
「厲婕,我煮了蜜芋頭,你要不要吃一碗?」安多麗找借口來關心她。
剛剛厲婕紅著眼、臭著臉回來,說沒兩句話就躲進房間,害她和語霏很擔心,在客廳商量了半天,決定用她最愛的甜品來誘她出來。
不是聖麒!她頓覺失望。
「不要,我現在不想吃。」她很快就拒絕。
心情不美麗,最愛的甜品也食之無味。
「怎麼辦?她不要耶!」安多麗低聲對一旁的慕語霏說。
每次她煮蜜芋頭,都是厲婕最捧場,這會兒居然吸引不了她,可見問題真的不小!
慕語霏擔憂的蹙眉,隨即再次敲門。「厲婕,你如果心情不好,可以跟我們聊聊啊,不要把自己悶在房間裡。」
房裡陷入沉默,慕語霏和安多麗耳朵貼著門板聽裡頭動靜,眼睛看著彼此,屏息以待。
當安多麗又要抬手敲門時,厲婕正好拉開門扉,嚇得她趕緊縮手,差點就從厲婕的腦袋給她叩下去。
「厚,嚇我一跳。」她拍拍胸口,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