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赤木罕臉龐一沉,火眸兇惡地瞪著她。
「秋豐國的十四皇子藺常風。」溫都兒說道。
「他今天正在娶親!」赤木罕大掌拽過她的肩,呲牙咧嘴地說道。
溫都兒被他的手一捏,痛得差點掉下淚來。
赤木罕瞪著自己的手掌,又忘了自己力大無窮總是會不小心傷了她。
「你不該說話惹惱我。」赤木罕臭著臉說道,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將手背到身後。
溫都兒看著他臉上內疚,她強迫自己說道:「我不在乎十四王爺是不是要娶別人,只要他希望我能陪在他身邊,我就願意為妾。你別耽擱我太久,我得快點回去,免得他找我。」
「你騙人!」赤木罕瞇起眼,扣住她下顎,盯著她眼神。「你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愛上別人?光是接受我,你用了多少時間?」
「他和你不同。他溫文儒雅、性情如水……」
「閉嘴!」赤木罕大吼一聲,根本不想聽她說別的男人的好話。「他的心裡根本沒有你!他一心急著替他的心上人戚無雙找到『彼岸花』的解藥,還打算拿你的行蹤跟我作交換!」
「我……」她耳朵一紅,真怕這戲演不下去。「我管不了那麼多!無雙是個好人,我願意和她共侍一夫。總之,你快告訴我哪裡有『彼岸花』的解藥!」
「你給我說——說你的男人只有我!」他根本不想管別人死活。
她握緊拳頭,大聲地說道:「我的男人是藺王爺!」
赤木罕怒目一瞪,他後退一步,一想到她居然把她自己給了別的男人——
那意味著她的溫柔、她的笑語、她的體貼、她那只會在他指掌下綻放的身子……
「啊!」
赤木罕對著天空咆哮一聲,那憤怒至極的大吼讓週遭的樹木都為之震動,就連在附近打轉的黑寶,也被這一聲驚天巨吼嚇得躲到溫都兒腳邊。
「一個已有心愛女子的男人,不會對其他女子動心。」赤木罕咬牙切齒地說道。
「若他心愛的女子雙目失明,而他又正需要慰解,有何不可?一個女人該用溫柔讓男人屈服,這是你教我的,不是嗎?」溫都兒說道。
「他姥姥的,我教你這些是讓你拿來對付我,不是其他男人!」赤木罕氣到全身發抖,一步步地朝她逼近。
「總之,我要回到藺常風身邊。」溫都兒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向別院。
赤木罕瞪著她倉皇離去的身影,有種被人一刀的痛苦。
她可以為了她的族人離開他!為了別的男人離開他!他堂堂一個可以號令西沙國的赤木族之長,居然就要不到她的心甘情願嗎?
他瞪著黑寶一下子跑向她,一下子又衝到他腳步,顯然是不知道該跑向誰。
就連養的狗都知道會有感情,怎麼她總是可以這麼毫不留情地捨下他?
赤木罕咬緊牙根,幾乎要將齒顎給咬碎時,他看見她緩下腳步,他僵住身子,等待著……
「你那裡可有『彼岸花』的解藥?」溫都兒低聲問道。
赤木罕瞪著她,臉色霎時變得鐵青,心寒得就像是在戰場面對自家人屍首一樣。
她回頭還是為了別人!
「我沒有解藥。」赤木罕瞪著她,雙臂交握在胸前。
溫都兒一聽,臉色唰地變得慘白。
「那麼……哪裡有『彼岸花』的解藥?」
「你的腦子在想什麼?那個戚無雙若是活下來,藺常風永遠不會把你放在心上!」
溫都兒看著赤木罕的火眼,知道若他的眼神能化為真火,那她現在已經被燒成灰燼了。
她不懂他如果真的那麼在乎她,為何又能毫不在乎地侵略她的家族?總之她無法見到那樣的慘劇,所以她要離開,讓她及孩子能平靜的生活。
「他沒把我放在心上又如何,我把他放在心上就好了。」溫都兒看著赤木罕,好似他對她早已不重要。「我現在只想快點替無雙找到解藥,好讓王爺寬心。你至少可以告訴我,『彼岸花』生長在何處,下次開花又是何時吧?你在西沙國是無所不能的,不是嗎?」
赤木罕望著她臉上明顯的焦急,他臉色一沉,旋即一躍上馬。
在溫都兒還沒弄清楚發生何事之前,赤木罕已經騎著駿馬朝著來時路狂奔而去。
真的沒有「彼岸花」的解藥?溫都兒坐在地上,抱住偎到她腳邊的黑寶,恨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
「回到我身邊,一輩子當我的奴人,我就替你到駱蠻族那裡找到『彼岸花』的解藥!」林裡前方傳來他的大吼。
溫都兒驀地抬頭,赤木罕與他的坐騎早已消失無蹤,只留他的話在林子裡不停地迴響著——
「回到我身邊,一輩子當我的奴人,我就替你找到『彼岸花』的解藥……」
藺常風與金羅公主成親五日後,金羅綾綾的病情已經由前幾日的狂亂,漸漸地穩定下來。
為了讓她不在清醒時,忍受「逍遙丸」的煎熬,金羅國的御醫們開了藥方好讓她鎮日沉睡著。
這樣的金羅綾綾還要休養幾日,等到毒性全褪之後,才能啟程返回秋豐國。
只是,相對於金羅綾綾的日漸康復,戚無雙的病情卻是日益惡化。
她一日比一日怕冷,連身上穿戴了最名貴的銀狐裘氈,仍是一點溫度都沒有。
偏偏國境內有座大山,氣候原就嚴寒的金羅國,又在此時下了今年冬季的第一場雪。
這日在別院大廳裡,藺常風摟著戚無雙坐在熱炕上,九王爺藺玉、溫都兒、王伍和魯進都坐在下方座位裡。
廳堂大門敞開著,裡頭燒了六個取暖用的銅盆,除了戚無雙之外所有人,全都熱得滿臉通紅,就連黑寶都逃到門口舔著雪花消消熱氣。
「要你們去找赤木罕過來,為什麼至今仍是消息全無?」藺常風大聲斥喝著,聲音清亮傳遍整座別院。
大廳外的庭院裡原就有些婢僕走動忙碌著,一聽到藺常風發火,個個都躲了起來,偷偷竊聽著。
「赤木罕說他不見閒雜人等。」王伍說道。
「我明日親自去見他,無雙這毒不能再拖了。」藺常風低頭看著懷裡又清瘦了許多、臉頰雙唇全都蒼白得像是用雪塑出來的人兒。
他將大掌撫上她的面頰,感覺掌間熱氣在瞬間便被她的寒意化去,不免又是一陣心疼。
溫都兒告訴過他們關於赤木罕的要求,但他們無權要求溫都兒為無雙做出這樣的犧牲,因此他只能維持原來計劃,希望善心神這幾日快些現身。否則,他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勢必得快點決定返回秋豐國的時間。
「頭兒,公主這幾日清醒時刻比較多了,應該可以從她口中多問到一些善心神的消息。」王伍說道。
「她一提到善心神就流眼淚,說對方負心,不來探望了,根本問不出什麼話來。」藺常風皺著眉說道。
「十四弟,你別太苛責他們了,這些時日大事、小事不斷,大夥兒都需要好好休息。」近來夜裡睡得好,不再有惡夢,身體狀況也較好的藺玉坐在一旁,對於藺常風的發火顯得十分坐立不安。
第4章(2)
「藺哥哥……」被藺常風摟在懷裡的戚無雙低喃了一聲,還未睜開眼,便先伸出手。
藺常風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溫都兒連忙走向角落裡的藥罐,倒出補氣茶飲送到藺常風手邊的几案上。
「現在是什麼時辰?」戚無雙抓著藺常風的衣服,勉強自己坐正一些。
藺常風望著近來不分晝夜,總是不由自主沉入睡眠的她,心頭又是一陣擰痛。
「已經午時了。」
「我又睡去一個早上了?」戚無雙驀地打了一個冷顫,把臉埋入藺常風的胸前。「會不會哪一日我睡著,就不再醒來了?」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藺常風鎮定地說道,恍若他的心裡完全不怕,對於此事已有完全把握一般。「如果你還知道害怕,那就乖乖起來吃藥。」
戚無雙一聽要吃藥,整張臉便皺起來了,耍賴地說道:「我躺得全身酸痛,待會再吃……」
「你吃了,我便抱你到外頭走走,免得你一直嚷著我都把你關在屋內。」
「你心裡一定在想,我怎麼這麼不安分,就連失明了都還要到外頭拋頭露面。」她吐吐舌頭,模樣調皮得好像不曾失明中毒一般。
「聽聽外頭的聲音總是好的,況且,我就陪在你身邊。發生什麼事、看見什麼,我都會告訴你的,我就是你的眼睛。」藺常風撫著她的髮絲說道。
「藺哥哥待我最好了。」
「所以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藺常風攬正她的身子,端過藥碗放到她唇邊。「喝藥。」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抵著藥碗說道:「這藥苦得要人命,我多吃幾次可能也沒命了。」
「胡說。」藺常風從漆盒裡拿出一顆用百年老參與深山野蜂蜜所煨煮成的糖飴,放到她嘴裡。
戚無雙滿足地長歎一聲,想起兒時也曾經這麼偎在藺哥哥身上,讓他餵著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