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夠膽離開!好,她不要他給的東西,那他也不希罕給她!
儘管走吧,看她能走多遠,有誰能夠收留她,最後她還是會回來求饒的!
第七章
溫柔的夜幕取代了夕陽的餘暉,清爽的微風送來夜的滋味,繁星點點,月色撩人。
拉住韁繩,夾著馬肚的椿紫籐,什麼行李也沒拿,只是騎上她的愛馬,就這麼離開屬於清水翼的行宮。
策馬急馳了一陣後,剛剛爭吵時點燃的滿腔怒火,已被凜冽的寒風吹滅。
此刻,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許她心中所淌的血,已讓她失去了溫度。
太冷了,她跑出來的時候因為激動,連外袍也沒來得及穿上,只穿了一件室內長衫,此刻風呼呼地由衣袖吹入,渾身像被刀子一痕痕的割過般,肚腹間也因飢餓而發出聲響。
她拖著本來就不舒服的身體,茫然地走在昏暗的街,究竟她該何去何從?
她這種連父母都不愛的人,哪配得到憐愛、哪配擁有幸福呢?可是如果她的世界不曾有過那男人,她現在又會在哪裡,或許早在當年就死了……
唉,她是掛念他,還是掛念那個讓她得以棲身的處所?
不!不能再想了,她應該忘記他。從走出行宮大門的那一刻起,她就決定放棄與他糾纏下去。
雖然她的外表依然柔弱纖細,但她已不是當年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二歲小女娃,她已經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就算單獨一人生活、沒人陪伴,她照樣能怡然自得的活著吧?
既然他如此無情無義,那她也沒什麼好留戀的。
樁紫籐走著走著,發現在樹林深處,竟有一條幽靜小道。這時一陣狂風刮起,突然樹後飛竄出兩個男人,向她強攻過來。
她身下的馬兒驚得馬蹄亂踢,她頓感胸口一緊,抽起了馬鞍側刀套內的刀,腦中只閃出一個宇:殺!
雖然搞不清楚是什麼事,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的馬兒此時近於狂躁,她索性翻身下馬,直接應戰。
「納命來!」前來殺她的男人用日文喊著,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我跟你們素不相識,為何殺我?」
「你這幕府御三家的走狗,沒資格留在世上!」此時男人一躍而起,刀鋒用力一掃,向她打來。
「是清水祿派你們來殺我?」會叫幕府御三家為走狗的人,應該是京都天皇派的人吧?據她所知,現在於大清境內並沒有能與清水翼對抗的天皇派系,除非……是清水家的叛徒——清水祿。
不知該說她大意,還是被情傷得太深,她竟沒留意有仇家跟在身後準備伺機報復!
椿紫籐急忙一躍,退後幾步,避過一刀,接著隨手將自己手上的刀斜射出去,雖然其中一個殺手被她的刀刺中胸口,但另一個殺手已避過刀子殺了上來,她頓覺肩上火辣辣的,半條胳膊被血染成殷紅一片!
好痛!再這樣失血的話,她一定撐不了多久,必須速戰速決,於是那個男人再度撲過來時,她不再遲疑,抱著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決心,執起地上的刀,奮力橫掃過去,對方被砍倒在地。
「該死的女人!」胸口中刀的男人擠出最後一口氣,卑劣的從後方重擊一掌偷襲樁紫籐!
頭部被重擊的她,整個人飛跌在地,後腦痛得不住喘著粗氣,連站起身來都有困難,虛弱的身子更受不住這樣的損耗,意識一陣模糊,便昏倒在地!而那偷襲的男子在用盡力氣後也終於倒下。
這才是她該得的下場,才是她的命運吧?死了也好,死了就能了結在她生命裡所有不快的事,包括她和清水翼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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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騎著馬,正準備穿過這片樹林,卻在林中聞到夾雜些許血腥的氣味,出於本能,他的心中已暗覺有異。
這名男子就是以買賣人命當做生意的絕命谷頂尖殺手之一——莫一。
這趟完成任務,他本打算在今夜趕回絕命谷交差,沒想到會在林裡發現廝殺後的他們。其中兩個男人已死,他目光一掃,發現另一個女的仍有氣息,便下馬上前察看她的傷勢。
「姑娘,振作一點!」她美麗卻蒼白的臉孔引起了他的注意。
好一個美人兒,可惜身受重傷,現在僅存一息,遇見身為殺手的他,也不知算好還是不好。殺人是他的拿手活兒,救人卻不是他的本領。當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放下椿紫籐,任她邁向死亡時,他瞄見她的手中竟拿著一把帶血的刀子,當他細細一看後,臉色瞬間一變。
那印在刀上的徽紋,是屬於倭寇的?!
他知道近來有一群以清水祿為首的倭寇,他們是絕命谷的新顧客,出手闊綽、做事爽快,他們要殺的都是一些地方官吏,不易成事,絕命谷為完成任務,派出不少好手去處理,就像他,剛剛完成的任務就是替他們殺去某個地方的小官。
他看著她手上的刀——莫非她是倭寇的人馬?
說到底,那票倭寇也算是絕命谷的半個顧客,他這個受雇的殺手,理當舉手之勞,順便救救這名女子。
思及此,莫一將椿紫籐攔腰抱起,翻身上馬,環抱著重傷昏迷的她在黑夜中急馳著,加快速度趕回絕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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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睡的椿紫籐耳旁傳來一陣嘈雜聲,人們說什麼,她聽不清楚,只能勉強睜開雙眼,眼前卻是一片陌生的影像。
這裡是客棧的房間嗎?她應該是在南下的路上吧?可是背上和頭上傳來的痛又是怎麼回事?
正當她腦中還一片混沌時,有人走了進來。她微微側頭,看見一個男人,他的黑眸滿是不確定。
「請問……」仍很虛弱的椿紫籐,向男人扯出一抹笑容。「是你收留我嗎?」
她沒多餘的錢住客棧,或許是這個好心人在路上見到孤身上路的她,便收留了她。
可是奇怪,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她只記得她好似在夜裡走到一個臨近海岸的小鎮而已……
看著如此柔弱的受傷女子,露出如同小孩般的單純表情,還對他這個陌生人嫣然一笑,莫一心中更加迷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絕對沒辦法把這個嬌弱的女子丟到荒野去。
「你醒了?」他走近她。
「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何受傷了?」牽動傷口,她臉色又霎時更蒼白了些。
「大夫已經處理過你背上的傷口,不必擔心。但你頭部所受的重擊,大夫說還有血塊壓在腦內,不知有沒有大礙。」莫一定定地望著她,謹慎地問:「你叫什麼名字?是你殺了清水祿的手下?」
莫一回到絕命谷後多方打探,才發現椿紫籐並不是清水祿的人馬——因為清水祿從不收女人當部下。
如果不是部下,那就是被追殺的目標了。她真厲害,一個女人還能同時應付兩個殺手,真是了不起!
「我叫小六……什麼,我殺人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我看這位大哥你一定弄錯了,我不懂武功,又怎能殺人?再說,我素來與人無怨嫵仇,怎會殺人呢?」
莫一頓了一下,審視著眼前的女子,想看穿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為何不肯道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如果你是為了腹中胎兒才想隱瞞身份,我也無可厚非,但大夫已診斷出你體內有一股紊亂的內力氣息,那絕對是習武之人才會有的,而且我找到你的時候,的確看到清水祿的手下死在你的身邊,這點你不用否認了。」
他不知道清水祿的手下,為何會花心思去殺一個有孕在身的女人?或許是她不小心知道了一些重要的情報,又或者她的身份非比尋常?不過無論如何,她殺了清水祿的手下,就這樣放她出去的話,她一定會再遇上殺手的。
「腹中胎兒?」她大驚。「我……怎會有……不,我才十二歲,也沒有……那個……」
「十二歲?」莫一聽出不對勁,如果她真要隱瞞,也無需說這種一聽就知道的謊話。「你怎麼看也有十五、十六歲了吧?」
十六歲?椿紫籐連忙抓來床邊小櫃上的銅鏡一看。天啊!這不是她,她昨天明明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這五官是她沒錯,但……那充滿女人味的眉眼、那嫵媚的輪廓,都該是好幾年後的自己吧;:為什麼她一覺醒來,卻長大了這麼多?
「啊,不會,不是這樣的……」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也不理解在她腹中怎會有一個小生命!她的記憶裡完全沒有關於這些事的影像啊!
「你不知道?」莫一同樣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莫非你不記得之前發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