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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宋雨桐

  冬艷苦笑,扯唇。「你為什麼要救我?」

  「難道要我看你被抓起來?讓閻家堡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原來他們的堡主夫人嫁進來根本就是圖謀不軌?」這句話,帶著隱隱的責難。

  但,與其說他在責難她,還不如說,他責難的是他自己。

  她聽了無動於衷,平靜得像是在聽一件別人的事。

  「那裡究竟有什麼?你以為,我又在圖謀什麼?我只是不小心走到不該走的地方……」

  「我從你踏出房門就跟著你了,艷兒。一身夜行衣的你,要說是誤闖,你當你霍師兄是三歲娃兒嗎?那般容易哄騙?」

  冬艷沉默良久,才幽幽歎息道:「你不告發我,還幫著我,就不怕哪一天東窗事發之後被責罰嗎?」

  霍桑淡淡地別開眼。「就算會因此被趕出去,我也要救的。」

  「為什麼?就因為我是你師妹?因為我這個九年前的師妹,你要背叛閻家堡來護我?」

  霍桑不想回答,反問:「告訴我,你究竟在找什麼?」

  冬艷不語。

  「那裡,不是你進得去的地方,不要再去了,下一次,你可能會死在那裡,我是說真的。」

  「如果東西在那裡,我就非去不可。」

  「你要找的,是藏寶圖吧?」幾乎每一個潛入閻家堡的人,都是為了那張傳說中的藏寶圖。

  冬艷的身子一僵,沒否認。

  「如果是,那個東西並不在那裡。」

  聞言,冬艷忍痛拉著絲被半坐起身,他伸手想去扶,卻覺不宜,趕忙收回了手。

  「你躺好,這樣會更痛的。」他忍不住道。

  她蒼白的臉睨著他。「你怎麼知道東西不在那裡?你知道藏寶圖在哪裡嗎?」

  霍桑的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我很確定在那裡頭的東西不是你要找的藏寶圖,其它的……我全都不知道。」

  「你是因為怕我進去會死,所以才這麼說的吧。」冬艷微微苦笑。

  她怎能信他?為了保住她的命,他可能什麼話都會說。

  「是,我是不想看你死,但剛剛我說的話是真的,那裡沒有藏寶圖,甚至,有沒有藏寶圖這件事,我都不能確定。」

  她看著他,想看出他的真心,柔弱無助的模樣,讓人看得心疼不已。

  霍桑別開眼,轉身要離開。「我這幾日晚上都會來幫你換藥,自己好好保重,我先走了。」

  「師兄……」她陡地喚住他。

  霍桑停住腳步,還是沒回頭。

  「謝謝你救了我。」她輕輕地說。「我有我的苦衷,希望你明白……」

  第5章(1)

  「這是調虎離山之計嗎?」一道極淡極溫的嗓音,在錢莊的一個角落裡響起。

  閻家堡內發生有人闖入禁區之事已有十日,這閻家堡堡主非但沒有飛奔回堡,反而在都城裡查帳查得更起勁,實在很令人費解。

  聞聲,閻浩天手上的筆只是一頓,連頭也沒抬起來,便繼續做他的事。

  「發生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了,不必大驚小怪,而且事情過了這麼久都沒抓到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救了,前者的機率高一些。」

  三更半夜的,這男人總愛嚇人,幸好他從小到大都被嚇慣了,他這樣突然出現在身邊也不至於嚇壞他。

  「何以見得?」

  「你不是出現在我這兒了嗎?」閻浩天沒好氣地瞄了角落一眼。

  那角落擺著一張古董桌几,桌几上擱著一壺熱茶,還冒著煙,一隻雅致的白玉杯正握在一名身著白衣、俊美非凡到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男人手裡。

  這男人一手執杯喝熱茶,一手拿著隨身折扇往自個兒身上揚啊揚地,像是怕冷又伯熱,明明人很高大俊逸又風度翩翩卻又似乎顯出一股病氣。

  那人正是赫連山莊莊主赫連麒。

  外傳,閻家堡和赫連山莊是死對頭,這樣講也沒錯,但那是上上任堡主和上上任莊主是死對頭,不是他們兩個,他們兩個是從小打到大沒錯,但那是因為他們是好兄弟、好朋友。

  只不過,這件事少有人知,假假真真,真真假假,他們也沒想過要認真去解釋,覺得就這樣當敵人也不錯,至少,不會惹來朝廷那些大官們的忌憚,間接少了很多麻煩。

  赫連麒挑挑眉。「我出現在這兒,跟那人是否死了有何關係?」

  閻浩天提提唇,冷笑。「你定是沒找到人,才會跑來我這兒想尋個蛛絲馬跡,如果那人已經找你解了毒,你的臉色就不會像現在這樣。」

  此事,事關數十年前閻家和赫連家的淵源,協助閻家堡在機關上布毒的正是赫連家的長輩,就因為可以解其毒者只有他們一家,因此當時在江湖上便將赫連家族封為神醫家族,赫連家也因此救上無數人的命,而閻家堡也可以查出幕後主使者是誰,這樣的模式行之有年,也沒人想要更動。

  追根究柢,這其實是閻家和赫連家的陰謀,讓人誤以為他們是死對頭,那些為保命的江湖人士就能更無顧忌的找上赫連家為他們解毒,卻不知也因此洩漏了他們的真實身份。

  「怎樣?」

  「病入膏肓。」

  赫連麒笑著,替自己又倒了一杯熱茶。「你們家的茶泡得很隨便,一點都不好喝。」

  「沒人叫你喝。」

  「冷了不就可惜。」赫連麒說著,又將一杯茶飲盡,這已經是他進來後喝的第四杯茶了。

  閻浩天終於擱下筆,起身走到他面前坐下來。「你有心事?」

  赫連麒的眸閃了閃,又笑。「你娶妻沒發我帖子,到現在我都還沒見過大嫂呢,聽說美若天仙,還讓你這個不嗜女色之人天天眷戀著,連大白天都把人家鎖在房裡不讓人出門?」

  「你不會是在苦悶這個吧?我們不是死對頭嗎?哪有人還發帖子給死對頭的?你就在苦悶這個?當初說要繼續當死對頭的人是你,現在卻怪我無情無義?」真想一拳朝那張漂亮的臉給揮過去。

  「所以,你很愛她吧?」

  閻浩天看著他,雙手環胸,瞇起了眼。「你今天很怪,有什麼話想對我說才來的嗎?我知道你不喜歡跑遠路。」

  「你日夜的忙著,是因為想要早一點回家見她,對吧?因為歸心似箭?」

  一字一句,就是要逼他說出真心話。

  「我不知道見鬼的什麼愛不愛的,我只想每天抱著她睡覺,抱著她醒來,抱著她很舒服,看到她就想抱她,沒見到她也想著抱她,這樣如果是你所謂的很愛,那應該就很愛了。」

  扇子揮啊揮地,赫連麒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還是開了口。「她是上官雲的女兒。」

  「我知道,但她也是我自己選的女人。」閻浩天知道自己當初是因為她,才會臨時起意作了兩全其美的決定。雖然他沒有跟任何人解釋過他心中的想法,但如果那一天他遇見的女人不是她,他肯定也不會娶。

  瞧,這男人正在護著那女人呢。

  赫連麒的扇子繼續揮。「她有可能是上官雲派來的奸細。」

  當兄弟的人就得這樣,凡事提點,不好聽的話也要說一點,免得事後被人家怨。

  「我知道,但,在她可能背叛我之前,我寧可把她當成一般女人,只是我的妻,我的艷娘,是我選她當我的妻,我不能因為她是上官雲的女兒就任意懷疑她,也不想因為她是上官雲的女兒就選擇不去寵她。」

  赫連麒漂亮的眉微微蹙起,下了個結論……

  這男人,根本已經愛慘了上官冬艷。

  如果,他現在告訴他,那個闖入禁區的人就是他的妻子上官冬艷……

  如果,他現在告訴他,他那位視如親弟的霍桑背著他這位堡主,親自跑來向他求救,要他幫他解那個闖入者的毒……

  唉。

  唉,唉。

  罷罷罷,早知此行只是白來一趟,但當兄弟的,該說的還是要說,該做的還是要做,他不也是因為約莫揣測得到他的心思,才會在八天前假裝不認識那同霍桑前來的人是誰,更假裝不知對方中了何種毒,卻又親自替嫂子解毒嗎?

  醫者仁心,他赫連麒卻不是其中一個,若那人不是上官冬艷,不是他兄弟的妻子,他鐵定是不會救的。

  「你就好好寵她吧,多寵一點,讓她也愛上你,就天下太平了。」

  這話,有鬼……

  閻浩天正想再問,赫連麒已起身,像鬼一樣飄飛了出去,瞬間無蹤。

  嘖!這人,功夫好像越練越厲害了,成天裝病,都要成了鬼族一員,現在連走路的樣子也像得緊。

  閻家錢莊發行的銀票,是千鄴國百姓最常使用攜帶的,因為閻家堡在全國各地都設有錢莊,且信譽卓越,很多商行在交易時也都會使用閻家錢莊的銀票。

  也因為銀票替代了實質貨幣的流通,讓閻家錢莊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運用這些資金進行投資,當然,也在某種程度上提供了人為犯罪的可能,或挪用或亂用,造成錢莊裡實質銀兩不是以應付兌換的情境,就會產生很大的問題。

  每月初十,是各地錢莊的掌櫃把帳簿呈交給都城宋大掌櫃這兒的日子,本來,干日閻浩天是不管這事的,但因前些日子發生某家錢莊被擠兌銀兩不足,造成其它錢莊需要搬運銀兩前去因應的窘況,以致發現其它城的掌櫃或有移鬼搬運之事,這近半個月來他親臨各錢莊查帳,裡裡外外親點,可以說是數次過家門而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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