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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宋雨桐

  冬艷,卻是對著他……笑?

  笑得那麼美、那麼心無芥蒂,像是兩人之間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像是初相遇。

  「我一開始就是有目的接近你的,湖是我自己跳的,胸口上的傷是我自己刺的,好讓你對我負責,娶我進門。」

  聞言,閻浩天只是挑眉,卻未語。

  冬艷挑挑眉。「你不會是早知道了吧?」

  所以,他才不曾再問過她,關於她那日受傷落湖一事?

  「我只是猜測,因為我派去的人一直查不出那天在湖畔可能動手傷你的人,甚至有人說你是自己跳下湖的。」閻浩天淡道:「但,你並沒有逼我娶你,我也不是因為這樣才娶你,是我自己選擇你的,所以,我不會把這事怪在你身上。」

  冬艷嫣然一笑,「閻堡主果然是人中豪傑。」

  「你想說什麼?」此時此刻,她為何重提過往?

  聽見她這樣微笑的讚美他,閻浩天一點都不覺得好過,事實上,她這樣無所謂的神情及態度,就像是在嘲弄他過往對她的情深一般,讓他再一次感到被欺騙的憤怒。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聞言,閻浩天的身子狠狠一顫,拳握得更緊。

  「我嫁你是不得已,本不想要懷你的孩子,卻一個大意有了,我本來想偷偷把它打掉的,結果……」她看了他一眼,見到他眼底那深沉的痛,她笑得更加美艷,冷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這樣很好,它本來就不該存在,我也沒打算讓它存在,所以,你又何必覺得對不起我?你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解決了我本來就要解決的事。」

  瞧瞧,她說的是什麼話啊?

  是人話還是鬼話?

  要不是那孩子是因為他才不得不消失在這世界上,他會因為這句話而上前把這樣的她給狠狠揍一頓吧?因為,連她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他又如何能聽得下去而無動於衷呢?

  可……

  冬艷笑著咬唇,硬逼著自己不准在他面前軟弱,不許哭,只能笑,事已至此,她能幫他的也只有這個了。

  他的心,她怎會不懂呢?因為太過愛她,所以更恨她,卻又因為孩子不小心被他給弄沒了,他罪惡感深重,怕她恨他,也怕她怨他,不斷的折磨著他自己,痛苦不已,悲傷難過,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出這深淵啊。

  她不要他痛,捨不得他痛啊……

  只好,痛自己。

  果不其然,閻浩天眼中的傷痛與愧疚轉為對她的熊熊怒火,他不再站在遠處望著她,幾個箭步衝進來,一掌掐上了她的咽喉……

  「你這毒蠍心腸的女人!該死的!我怎麼會愛上你?」他緊緊掐住她,讓她在他面前瞠大眼,連呼吸都困難。

  她沒有掙扎,一股強大的窒息感迫著她,讓她又痛又難受,可是她還是沒有掙扎,只是靜靜地瞧著他,還可以靠他靠得這麼近的看著他,對現在在他眼中宛如罪犯的她而言,已經是種奢侈了吧?

  如果,她就這樣死在他手裡……也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吧?

  冬艷笑了,笑得很美很美,下一刻,她倒在他懷裡……

  第10章(2)

  閻浩天慌了,驚覺自己剛剛對她做了什麼事的當下,他拚命搖晃她,強烈的驚恐鋪天蓋地而來,他驀地狂嘯,嘯聲震天,緊緊擁抱著躺在他懷裡的冬艷,壓根兒忘了去探她的鼻息……

  他只是緊緊緊緊的抱住她,完成他這半個多月來的渴望。

  就當他只是個男人,不是堡主,那麼,他定帶她逃到天涯海角,就算要用他的命來償,也要護住她……

  可,剛剛他對她做了什麼?

  他竟想把她殺了嗎?是嗎?他竟然恨她恨到想把她殺了嗎?那此刻的他,又為何會如此如此的心痛?

  他將臉枕在她胸懷,懷中的她,心還在跳。

  閻浩天幾乎要喜極而泣,抱她抱得更緊。

  「堡主!」之前被他叫到外頭駐守的手不讓他的狂嘯聲嚇著,忙不迭奔進牢房,見到的就是堡主抱著夫人流下男兒淚,不由得也跟著慌了起來。「夫人她怎麼了?要不要叫大夫?」

  閻浩天沉痛的閉上眼,點頭再點頭,下令道:「去赫連山莊找赫連麒,跟他說我馬上要見他,請他速速前來……」

  下人一聽到要請的人是閻家堡死對頭赫連山莊的莊主,不由得傻傻愣在那裡,暗暗懷疑這堡主莫非是急昏頭了?

  看對方呆呆的樣子,閻浩天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忍不住咬牙。「你,馬上去找霍爺,叫他去辦這件事,聽見沒有?還愣在那裡幹什麼?快去!」

  「是!」這回,下人終於告退,匆匆離去。

  冬艷頸項間的瘀痕,可以看得出當初下手的人手勁有多麼重。

  赫連麒替她把過脈,上過藥,又開了藥方交給霍爺馬上去山莊取藥後,這才端坐在閻浩天面前定定地看著他,眼角還順便欣賞了一下這間舒適的牢房,手上的扇子微晃。

  來之前,霍爺就已經把來龍去脈簡略的告訴了他,霍爺可以說是閻家堡內唯一一個知道,他赫連麒並不是閻浩天死對頭的人,雖然表面功夫還是得做,在眾人面前得視他如仇敵,但私底不對他可是必恭必敬的。

  「不是終究要殺了她嗎?何不一鼓作氣?為何還要我紆尊降貴的來牢裡養她的身、治她的體?不顯多此一舉嗎?」

  赫連麒開門見山地問,話鋒犀利卻針針見血,他不想當個太惡毒之人,但眼前見到閻浩天落魄成這副德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

  閻浩天看著他,眼底沒有往日的英氣勃發,只有滄桑及沉痛。

  「我要你救她。」

  赫連麒挑高了眉。「你的意思是……」

  「對,我就是那個意思,只有你有能力幫我,也非幫我不可。」

  「你就這麼愛她嗎?」

  「我不知道是愛比較多還是恨比較多。」閻浩天苦笑。「但,我確定我要她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著……明兒晚上,把她帶走,反正你這死對頭是當定了,也不差這一樁……會幫我吧?赫連麒。」

  赫連麒沒答他,反倒將眼角往外一掃,只見……

  牢房外的一抹身影急忙閃過……

  世事難料,人算總不如天算。

  是夜,閻家堡不知何處竄出了大火,濃濃的白煙嗆得閻家堡內的人都拚命的往外逃。

  「快查查究竟是哪兒起的火!」

  「是牢房!快看!牢房那兒烈焰沖天呀!」有人大叫。

  因為醉酒,閻浩天幾乎是最後一個走出屋外的,而且還是霍爺進去硬是把他叫起來的,沒想到才一走出屋外就聽見牢房失火,他震驚不已,跟著遠望,可不是呢?那沖天的火焰巨大得幾乎可以把整個閻家堡給滅了。

  該死!閻浩天想也不想的以輕功用最快的速度往那頭飛掠而去,當他站在牢房前,就見一臉憂急的霍桑剛剛從火堆裡衝出來。

  他一把提起他的衣領。「冬艷呢?冬艷呢?找到她了嗎?該死的!你究竟找到她了嗎?」

  霍桑搖頭再搖頭,沉痛的眼神像是帶一抹對他的怨,深深的怨。

  「全是火……進不去…不可能有人活著的……全是火……」霍桑的淚流了下來。「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把虛弱的她就這樣關在這裡?沒想過有人會殺了她嗎?如果有人叫她來偷藏寶圖的話,怕她說出口,也可能滅她口的,你都沒想過嗎?一丁一點都沒有為她想過嗎?」

  閻浩天不敢相信的瞪著他,甩開他,腳步踉蹌的往後退了幾步。「你說謊!我不信,她一定還在裡頭,或許她找到地方躲著正等我去救她……不行!我得進去找!」

  說著,閻浩天想也不想的衝進火海,任霍桑怎麼抓怎麼扯都拉不住也扯不住,他的武功沒堡主高,力氣更不可能比現在發了瘋似的堡主大,他根本攔不住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堡主隻身闖進去……

  「快點救火!拿水來!」

  「不好了!堡主闖進火海裡了!快把堡主拉出來!快!」

  呼喝聲此起彼落。

  整個閻家堡亂成一團,動員了所有人,老弱婦孺全上陣,只為了快快滅火……

  沒人發現,一個黑色身影跟著閻浩天的腳步踏進了火海,在千鈞一髮之際出手救了他,並把人給強帶了出來……

  他的艷娘,死了。

  在滅掉的火海裡,找到了一具女人的焦屍,面目全非。

  那一晚,珍丫頭剛好沒在牢房裡,幸運逃過了一劫,但也因為如此,更加確定了那具焦屍就是冬艷,因為牢裡只關著一個人,一個女人,就是冬艷。

  閻浩天靜靜地坐在他和冬艷的房內,坐在冬艷常常畫畫的位置,用她的角度看著窗外的樹和花,夏去秋來,窗外的楓葉已紅,一日復一日,一夜復一夜,他沉浸在對她的思念裡。

  多久了?他才敢踏進這間房。

  多久了?他才敢放任自己這樣想她,一一巡過她曾和他共度的一切,繡榻和一桌一椅,她用過的筆、畫過的畫,還有櫃子裡的衣衫,他一件一件拿出來,抱著它們,想像她曾經偎在自己懷裡的觸感與溫度,還有她身上那獨特又淡淡的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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