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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宋雨桐

  「你想知道原因嗎?我告訴你吧。」

  霍桑驀地抬起頭來,皺起眉,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這件事全是因為我,跟霍桑無關……」

  「夫人!」霍桑大喝一聲,完全猜不到她想幹什麼,她不知道說出口的下場是什麼嗎?該死的!「我撐得住!夫人就聽堡主之言,切莫再提此事!」

  她望向他一身的狼狽與傷痕,再次別開眼。「就算你撐得住,我也看不下去了,你只是受我之命,何罪之有?今天我在此就把話說清楚吧,霍桑之所以那幾夜進我房裡,是因為……」

  「夫人!」霍桑再次大喝出聲,很想叫她閉嘴,不然乾脆一掌將她打昏。

  冬艷不理他,繼續把話說完。「因為我叫他幫我偷偷帶幾帖藥進來,那藥不方便讓人知道,所以請他讓人在外頭煮好再幫我送進房,可是喝了那藥後幾天,我的身子不太舒服,因為不想驚動堡裡的其它人,所以他才進房裡照顧我。」

  霍爺皺起眉。「既然如此,夫人何不早些對堡主說明一切?再者,老夫不明白夫人為何要霍桑偷偷帶藥給您?究竟是什麼藥不方便讓人知曉?讓夫人得瞞著所有人,還讓霍桑寧可自己被打死也不願把事實說出口?」

  冬艷淡淡地看著他,鼓起了極大的勇氣,才把含在嘴裡許久的三個字輕輕地吐出來……

  「打胎藥。」

  「什麼?」霍爺的身軀微微一震,壓根兒沒想到會聽見這樣令人震懾的事情,久久無法言語。

  跪在地上的霍桑則是不敢相信地瞪著她。

  這女人,究竟想幹什麼?她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可怕的話來?她不知道她說出這樣的話,會讓人多麼震驚嗎?她不明白這樣的話傳到堡主耳裡,她有可能永遠得不到堡主的寵愛,甚至被休掉嗎?

  「原因我已經說了,霍桑是在我的不住央求之下才勉為其難答應我的,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霍爺就莫再貴罰他了,就算他有錯,也只是錯在不該幫了我而已,霍爺這一頓杖打也該足夠。」

  「夫人……」

  「我很對不住您,讓您的兒子幫我做這樣的事。」說著,冬艷一個屈膝,咚一聲,在他面前跪了下來。「若霍爺還消不了氣,就責罰我吧。」

  霍爺被她這一跪,嚇得忙不迭扶起她。「夫人切莫如此為難老夫,老夫知道了,夫人您快快請起!」

  冬艷緩緩站了起來,定定地走到霍桑面前,幽幽開口道:「對不起。」

  霍桑不語,神色錯綜複雜地望著她。

  「堡主那兒,我會自己跟他說清楚,你……就好好養傷吧。」冬艷說著,轉身要離去,未料,卻看見了不知何時站在房門口的閻浩天,她一驚,眼底閃過一抹慌與痛。

  他,都聽見了吧?

  他看著她的眼神,像利刃一樣,在她的胸口上劃下一刀又一刀,讓她好痛好痛,痛到沒法子呼吸。

  「堡主!」霍爺也看見閻浩天了,腿一軟便跪了下來。

  「堡主。」跪在地上的霍桑,有點擔憂的看著閻浩天和冬艷。

  現在這情況,讓人根本分不清,究竟是該讓堡主認為他和夫人有曖昧好?還是讓堡主得知夫人竟然不願意生堡主的孩子而偷喝打胎藥好?

  閻浩天冷眼掃過眾人,感覺自己瞬間像個可憐蟲,一個被新婚妻子背棄的可笑男人。

  該死的……

  一切都該死的令人氣悶不已!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竟是連她犯了錯都還想要包容著的,他的艷娘。

  閻浩天未置一詞的轉身拂袖而去……

  冬艷怔著,一向清明的腦袋,此刻卻是一整片的空白。

  冬艷提著裙擺快步追了上去,氣喘吁吁地追上了閻浩天,細白的手緊緊緊緊地抓住他的袖袍……

  「夫君,你聽我說!」她直覺的認為,不能讓他就這樣走開,完全沒有細想這樣急著想要解釋什麼的行為,已經再也不像以前的她。

  尤其,當她發現,他愛她不只一丁點之後。

  她像得到一個天底下最好吃的糖果那般,想偷偷地、小心地把它給珍藏起來,連它原來的主人都不可以再把它從她的手裡取走。

  「你想說什麼?」閻浩天冷漠的眸,無情地掃上她那在月光下的美麗臉龐,提唇冷笑。「說你嫁我是迫不得已,跟我洞房是迫不得已,你從來就不想要生下我的孩子?因為你根本就沒打算要永遠留在我身邊?」

  他的一字一句,穿透了她的魂、她的心。

  他說的,是對,也是錯。

  至少,有那麼一剎那,她是真心想過,也許她是可以生下他與她的小娃的……

  如果可以的話。

  冬艷幽幽地睨著他,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只是……還沒準備好。」

  閻浩天挑高了眉,望著她的眼神依舊清冷,卻沒有打斷她的意思。

  「我,很難愛一個人,很怕受傷害,我甚至不知道我有沒有能力去愛自己的孩子,因為,在這之前,我至少應該要先愛上你,不是嗎?

  「我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偷偷喝藥……」冬艷垂下眸子,扯著謊。「你生我的氣是應該的,因為,我是那麼的壞……你怨我氣我都沒關係,可是,不要那樣想我,我其實是在乎你的,就算我發現得有點遲。」

  她說,她在乎他。

  在乎,也是愛的一種,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但,只要一想到她竟想打掉他和她的孩子……閻浩天閉上眼,體內洶湧的怒火完全無法平息。

  「說完了嗎?」他的嗓音,酷寒猶若冷冬。

  冬艷想哭,卻笑了,淒艷的容顏像是努力綻放到最後一刻的花。「你不會原諒我,對吧?」

  閻浩天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不要我再當你的艷娘了,是嗎?」她又問。

  他沒回答,手一揚,將她緊緊扯住他袖袍的手給揮去,她卻再一次緊緊抓住他,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夫君……」

  「你到底說夠了沒有?我要出門,放手!」說著,閻浩天微微使勁將她震開,她一個不防便整個人跌坐在地。

  他走了,翻飛的衣袍是那樣急促。

  冬艷覺得掌心一陣刺痛,把手舉起攤開,白嫩的手上竟是錯落的血痕,上頭還沾著尖細的碎石,深深地印在她的手心裡。

  痛呵。

  但,那男人的心應該比她痛一千倍一萬倍吧?

  因為,他愛上的是一個根本不想幫他生孩子的女人……至少,他是這麼以為的。

  無論如何,比起他誤會她和另一個男人不清不白,夜晚幽會;比起讓霍師兄為了她一輩子背黑鍋,甚至可能被打死或趕出從小生長到大的閻家堡,她都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這是她唯一想得到解決眼前混亂的方法……卻比她所以為的還要傷人。

  傷他,也傷自己。

  冬艷輕撫著肚腹,想像著自己真的哪一天有了這男人的孩子,撫著撫著,梗在喉間已久的淚意再也控制不住的上湧,她嗚咽的哭出聲來……

  夜風低徐,那一聲又一聲刻意壓低的哭泣,輕輕地散落在風間。

  霍桑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因為她那傷心至極的悲鳴哭聲,讓他好幾次想要上前把她擁入懷。

  當然,他沒有,也不能這麼做。

  就算,他愛她。

  好久好久了……

  第7章(1)

  那晚,閻浩天連夜進了都城,夜宿都城內的牡丹樓,有第一美人封號朗明月的香閨,連七日未曾回過閻家堡。

  消息傳遍京城,連在宮裡的皇上金宿都知道了,自然也傳回了閻家堡,堡內上上下下莫不都在議論此事,看堡主夫人的眼神,有責難也有同情,因為閻家堡主從不上花樓,卻在新婚不到三個月內入住花樓,連新婚妻子都不回來看一眼,說什麼,堡主夫人都難辭其咎。

  對,她真的難辭其咎。

  冬艷的畫筆沒停過,案上燭光搖曳,因為她捨不得關窗,只好任那燭光晃動著,累著雙眼去畫。

  邊畫,邊想。

  邊畫,邊告訴自己不要想。

  在閻浩天不在的這七天,她這個為人妻者,非但沒有再去祈求他的原諒,反而趁著他不在,利用白天和夜晚,暗自搜遍了閻家堡所有可能放置藏寶圖的地方,鉅細靡遺,卻一無所獲。

  她是最靠近閻浩天的人,她很確定他不曾隨身攜帶那麼貴重的東西,而在她住的主屋裡,更是可以翻的地方都翻遍了,既然,那張圖不在暗處,那麼,應該就在明處……

  或許,是每天都要必經之處?

  不是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那麼重要的東西,如果需要常常確認它在不在,如果需要確保它不會被不小心弄壞與毀損,那麼,它應該就會在離主人很近很近又常常可以看見的地方……

  冬艷想到頭都疼了,可是,卻不能不想。

  她需要那張藏寶圖,有了那張藏寶圖,她才可以真正擺脫這一切,把妹妹從痛苦中救出來,徹徹底底的離開上官雲,不再被他當成利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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