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女人還好嗎?」故意報復她脫口而出的怒罵,滄瀾硬是不進去看她。
「這……夫人她……」老喬睨了屏風一眼,不想介入他們夫妻間吵嘴。
歡喜的心情不到片刻,水珍珠的臉色沉了下來。
「老喬,叫他滾!把那個男人轟出去!」屏風後頭,嬌啞的嗓音一鼓作氣大吼。
希罕!就知道他不想回來,只要出了海,他就像一隻被大海困住的鷹,飛不出那片深邃的湛藍,才老讓她惦記牽掛,如今回來了,在她生產的時候也不會安慰她幾句,偏偏愛跟她慪氣!
呵呵,她還是沒變。
聽見她怒氣張狂的嗓音,滄瀾放心了,也有了回家的踏實感。
「溫師傅,你把產婆帶出去,我不生了!」
水珍珠這話終於引起滄瀾的重視。
高壯的身影快速來到屏風後,果不其然見到溫雨桓陪在水珍珠身旁。
深邃的黑眸暗了下來,他的神情瞬間變得陰鷙。
「出去!」滄瀾死瞪著溫雨桓。
她生產時誰都可以陪在她身邊,就是溫雨桓不行!
「是。」聳聳肩,溫雨桓行個禮後退下。他才不想和這對難搞的夫妻瞎攪和咧!
水珍珠別過螓首,從他入內後就一直沒有看他。
說到底還是怨他太晚回來。
滄瀾來到床邊坐下,她立刻將腦袋瓜轉向另一邊。
「看著我。」他道。
「不要。」她使性子拒絕。
「為何要讓他進來?」對於溫雨桓,滄瀾還是抱持著戒心,每次見到溫雨桓都會令他特別不爽。
他的妻子是屬於他的,不准任何人來搶!
「溫師傅在能令我安心。」知道他吃醋,水珍珠偏偏這麼說。
哼,他不在的時候可都是溫師傅陪著她的,若他真在意,就不該那麼久才靠岸一次。
「若他能讓你放心,是誰一連送了十幾封家屬催我回來的?」聞言,水珍珠立刻跟他算賬。
看看她眼前的模樣,滄瀾吐出的話差點氣死她,「這不是剛好?」
「你!」他不如別回來!
不過,他在意的還有另一件事。
「他什麼時候回長安京?」不是說好偽城的分號上了軌道後,溫雨桓那個礙眼的傢伙就要回長安京去了?如今都快兩年了,怎麼他每次回來還會見到他?
他們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討論溫雨桓的去留嗎?
想是這麼想,但由丈夫臉上難看的表情,水珍珠瞭解到要是不解釋清楚,生完孩子以後有麻煩的是自己。
「碰上我生產……大姐要他留下來……」唔,肚子好疼……
察覺她又開始喘氣,滄瀾擰了一塊濕布在她額際來回擦拭。
「覺得痛就生快一點。」冷淡的語氣背後是焦躁不安。
頭一次遇上女人生產,又是自己的妻子,他怎麼可能不擔憂?只是他向來就不是個會把關心話語掛在嘴上的人,再加上夫妻倆見面總是先鬥嘴一番,安撫她的話哪裡說得出口?
「呼……啊……」陣痛又開始,水珍珠邊喘息邊說:「哪有說生就生的……若真行的話……還輕鬆……嗚!」
她已經痛了好久,為什麼還生不出來?
「夫人,您再用點力呀!」趁著陣痛,產婆還是老話一句。
水珍珠常窩著不動,身子骨陰寒虛弱,再拖下去怕她會撐不住。
滄瀾從產婆猶豫的神情看出一二,連忙拍拍妻子的臉頰,發現她的眼神越來越渙散。
「用力點,快把孩子生出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嗚……」孩子還沒生出來,倒是她的淚水先給逼了出來。「好痛……好累……我不想生了……」
打從遇見水珍珠,甚少見她哭泣,滄瀾更急了,轉頭看了產婆一眼,只見產婆面容難看的搖頭。
「乖,聽話,再用點力……」大掌捧起她的親手,他在她粉嫩的頰邊、鼻尖,落下好輕好輕的吻,希望能安撫她,也多少令她冷靜下來。
「好痛……」少見他如此溢於言表的寵溺,水珍珠淚掉得更凶。
「生出來就不痛了。」滄瀾握著她的手,才知道她的體溫過低。「該死!老喬沒幫你補身子嗎?」
她虛冷的身子是出門在外的他所擔憂放不下的,每到一個港口,他便會去尋找能夠治好她陰寒病體的藥材,或是能給她補身子的食材。
「嗚……」水珍珠痛得說不出話來,貝齒緊咬著紅唇,發出嗚咽聲。
現在哪裡是補身子的問題!
不自覺間,滄瀾亦滿頭大汗,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她咬破了唇,他忙俯下身,深深吻住了她。
水珍珠一陣暈然,感覺他的吻好輕好柔,然後——
「哇——」嘹亮的哭喊融化了緊張的氣氛。
「生了、生了!」產婆高興的喊著。
滄瀾結束了吻,離開她的唇。
「生了……」水珍珠愣了愣,眼神迷濛地看著自己平坦許多的小腹。
好長一段時日以來,她終於能看到自己的腳了。
產婆將清洗乾淨的孩子抱給水珍珠。
「恭喜首領,賀喜夫人,是個漂亮的女娃兒。」
水珍珠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
「女孩?」滄瀾蹙起眉。
「以後她就能繼承分號了!」太棒了!等到女兒長大,她便能和他出海。
前一刻還痛得死去活來的水珍珠,現在則是眉開眼笑地抱著虐,心中勾勒著早已計劃好的藍圖。
是女孩?這可就麻煩了。
他原想生個兒子,等到兒子長大了,船便讓他繼承,他就能留下陪伴珍珠,這下該如何是好?
滄瀾蹙起眉心,黑眸帶著深思轉向水珍珠。
凝視著她,他突然覺得是男是女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在這瞬間,他領悟到的只有——那是他此生摯愛的兩個女人。
那就夠了。
真的……
「你願意再生個兒子嗎?」
和煦的陽光依舊,房內有著同樣心思,卻打著不同主意的一對男女又開始為了另一個問題爭執。
再生一個男孩?
算了,他們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