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同學鬆了口氣。「原來如此,我剛才看這房後面好像有一雙眼睛,但角度又不太對,原來是畫像裡的。」
周宗清笑笑,對他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迅速打開對面房門順道開燈。「咦!」
周宗清又立刻關上門。「別說出去。當時徐思平沒意思開這扇門是鑰匙一塊交給我,我好奇才偷偷開的,看了後也嚇一跳。好了,你不是要給你女朋友吃藥?」
「對對,快走。」
兩人一前一後迅速下樓。出於節約習慣,周宗清一路關掉電源當他們關上別墅大門,最後一個電源也同時被按掉。
頓時,別墅內部一片漆黑。
足音進來,然後有人輕輕地掩上房門,低聲笑著說:
「……找我做什麼?我在哪裡?同學會呢,阿勝有事不能回去說嗎?我有事要忙,沒空。」
頓了下彷彿這個人正在聆聽對方的話突然間,他無法控制地拔高聲音:「你說什麼?」
「安子?」有人要推開門,卻被房裡這個叫安子的以臂橫過去。「怎麼了?」來人一見房裡烏漆抹黑的,只有一個男人在用手機講著電話。
這男人沒有平常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把門用力關上。
「阿勝!」或許男人察覺自己語氣過於咬牙切齒,靜默一會兒,十分溫柔地說:「我沒怪你,真的。你仔細想想,掉在哪了?那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東西,如果失去它……」這一次他足足停頓一分鐘,才啞聲道:「我會殺人的。」
隨著電話彼端不停地道歉,這人的呼息愈發地沉重,最後,手機一整個摔了出去,反彈到牆上又回地面。
房間裡,安安靜靜地,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慢慢地拾回分解的手機,就坐在地上,在摸黑中嘗試著組回機體,自始至終,他都是安靜著。
「呵呵。」突兀的笑聲。
然後,又是一陣死寂。
「終於要結束了嗎?這就是所謂的功成身退?」
男人的歌聲輕輕地響起: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
猛然間,劇烈的嘔吐聲中斷了歌聲,這人彷彿狼狽地趴在地上,不住地乾嘔著。
嘔了好幾分鐘,又是一片安靜。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這麼多年了啊。」他聲音很輕,輕若羽毛似的。「什麼嘛是神仙的話,是可以回來看我的你在氣什麼嘛,我哪裡做不好了……不想回來……也可以可是你不能被迫消失如果你被迫……是不是我起了什麼心思害到你,你擋到別人的路了嗎……」
那哽咽的聲音冰涼涼的,滲入人的聽覺裡,令人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又過了一會兒,他起了身,似乎踢到什麼,他不是很介意,只是垂著眼盯著手機。
「徐思平。緣分?」他輕輕哼了一聲。
這人離開這間房時,幾不可聞地低聲呢喃著:姐……你還會想我嗎……
姐,你還在嗎?現在我已經不跟佛牌說話了。本來就知道你是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不管我說再多話,你也不會理。不管我如何示弱,你也不會再心疼我……我在醫院住了八天,窗外下了八天的雨,你沒有出現。
我故意讓自己病得更嚴重。
我發現你不見了,考完大學才發現的,快半年的時間。我好蠢,總是說要戰戰兢兢地,結果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以為你會心疼我一輩子,我會抱住你一輩子,我真是太傻了。
判人死刑也要一個罪名,是因為我無法控制地愛上你嗎?你真這麼狠心對我?
我不會把佛牌交給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讓別人取代你的地位。
如果有人想以緣分之名強行介入我們之間,那我就玉石俱焚吧。
……魏安
第9章(1)
我沒有想到,出現在我面前的,會是一個成年男人。
——唯安
撲通一聲。
冰涼的地板完美地迎接她,但這次……
她的掌心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有個東西很明顯地壓在她手下。不就是佛牌嗎?但上面濕濕黏黏的……
頓時,她臉黑了。
真是太噁心了!誰吐的?小寶的朋友嗎?浴室也不清乾淨……不對,不像是浴室。她納悶地摸黑要去開燈,才到門邊就聽見外頭有人在說:
「安子剛怎麼了?跟誰講電話?一臉難看。」
「有嗎?我剛才看見他從這裡出去,很正常啊。」像要證明,門把在轉,正要打開這門。
她愣了下,喀嚓一聲她馬上鎖門。開玩笑她全身上下沒穿衣服一開門不就見光死?
外頭停頓一下隨即兩人同時大笑出聲。「老房子老房子,老是會出現一些無法理解的反應正常正常。走走,魏安這傢伙居然不小心把門鎖了。」笑聲虛弱地遁去。
……唯安?
她心臟猛地一跳。
這名字很耳熟耳熟到她開始頭痛了。誰的名字?
不能想,她這麼告訴著自己,停止去追尋。她深吸口氣轉移思緒,摸索著四周這裡明顯不是小寶住的地方。她也不敢開燈一開了燈,誰知道主人會不會拿鑰匙衝進來喊捉暴露狂?
她摸來摸去摸到熟悉的架子。畫架?畫架上是畫布沒錯……這裡的主人也會畫畫?
她本能地往左邊走去果然有張床。她抽起床單包裹住自己遲疑片刻又湊到門邊,聽著外頭許多哄鬧。
有人經門前走過,叫道:
「魏安,來來,到我那裡啤酒紅酒都有!來個不醉不歸!」
唯安?她下意識地想要回應卻聽見有人快她一步回答:
「……好啊。」這聲音有點沙啞。
腳步聲自外頭走過有人驚訝叫一聲。「安子你眼睛怎麼了?紅成這樣?」
「外頭風沙大迷了眼。周宗清你手機借我晚點我弟說不定會打給我,我報給他你的號碼了。」
「沒問題。你那個表弟是吧?上周我過來勘查地方時看見他跟他女朋
友來玩原來他女朋友跟徐大小姐是表姊妹……一家親呢緣分真是緣分。」言下之意頗有一點曖昧。
「……一家親呢……呵呵……聽起來真不錯繞來繞去總是會繞回來的。」低低地,帶點嘶啞地笑著。
踩在木板上的腳步聲遠去。她頗感煩惱。這裡似乎有很多人聚集著是旅館?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
魏寶平去哪了?
她一臉困惑無奈出不去,只能守在門口聽著外頭遠遠的吆喝拚酒。有時候有女人會經過外頭的走道聊著她很陌生的戲劇八卦約莫兩小時後吧,外面漸漸沉寂了下來。
她悄悄地打開門。果然走道上無比安靜。燈光薄弱,她躡手躡腳地掩上門的同時,想起房間裡那畫架上的畫,她下意識地回頭,只來得及瞥見畫布一角,門就合上了。
依那一角來看應是肖像,但她不打算浪費時間開門再看,她得先解決她是暴露狂的事實。
這實在太高難度了,她想。想當年魏寶平的舅舅家裡沒人,她才能拿到睡衣褲的,現在這裡到處都是人,難度不知攀升幾十倍。
地板是木頭,她赤腳踩下,有著微微的聲響。她咬住牙拉著床單,輕輕走在地板上。
經過每間房門時,她不死心地確認房裡全都有人,為此她十分懊惱。
魏小寶這傢伙現在是高中畢旅了嗎?他國中畢旅沒帶上她怕她意外現身,高中畢旅也不會帶她去才對,何況高中生怎能公然喝酒?
她心思一轉,想到她回佛牌前,魏寶平若即若離,很怕碰到她的肢體,她又沒得傳染病,他怕成這樣以為她看不出來嗎?
小孩天真不排斥,還會認為有神仙教母在旁是很驕傲的事,但長大後對於身邊有異常的鬼鬼怪怪,會產生恐懼她不意外,她也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但是,她是看魏寶平長大的,他再怎麼樣也不會將她轉送給人吧?
最多……將她送到廟裡去?她忽地停下腳步,試著回想。確實有一個人,將佛牌送到廟裡去,不是魏寶平,那是誰?
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太陽穴又陣陣痛了起來。她走到長廊盡頭,連個空房都遇不上,只能硬著頭皮下樓梯。
她在想,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魏寶平求助,還是乾脆冒著被當成變態的風險,就這樣奔出去算了。
反正佛牌在她手裡,走到哪算到哪。
她沿著樓梯往下走,還沒走到底呢,就聽見有一個女孩的聲音清亮地說:「看,這裡的肖像都是同一個人畫的,很出色吧,都是徐家的長輩們。魏安,說來你改過的名字跟她很像,她叫徐唯安。你在問什麼叫起死人的,才不可能呢。」
她輕笑:「如果真的有可能,這裡每一張畫像裡的人,包括徐唯安,到現在都會還活著,你是哪裡聽來的神奇說法啊?我還以為你有什麼正經事要跟我說呢。」
「……是這樣嗎?」沙啞的聲音回著。
她聽過這個男人聲音,他也叫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