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每天再忙都一定會撥一通電話給她,可她還是想念他,明知道他忙,還是忍不住的想見他,可回頭一想,元喆每天已經忙得連睡覺時間都快沒了,她再去打擾他好像不太好。
突然好懷念在美國的日子,那時候他還事事依賴她呢!而今他展翅高飛,一下子飛得好高、好遠,她幾乎快跟不上了!
「賄賂?是寶石還是大鈔?」
「都不是,像極了沒有什麼價值的便宜貨。」
唐君虹笑了出來。「小姐,你若是便宜貨,想必那個收賄的會收得很不爽,甚至假清廉的退貨吧!」
「他是沒說要退貨,可顯然也不急著收。」奇怪了!她到底是不快老爸成天想把她塞給元喆,還是不快元喆不急著收下她?向月寧一怔,像是從來沒有好好想過這問題。
前者要解釋容易,任誰也不喜歡成天被逼婚吧?可後者……元喆不急著娶,也是因為顧慮她感受的關係,她不是該要覺得鬆了口氣嗎?到底還在不快什麼?真是!
「你的婚事現在到底怎樣了?」向月寧的事她幾乎都知道。
「近期會先訂婚吧?」這是她那強勢又固執到令人受不了的老爸退一步後的結果。
她天生戒心重,就連尹德和唐君虹都是花了一番心思才得以接近她,繼而成為朋友,可就不知道元喆為何成為唯一的例外。
在那種「詭異」的情況下認識,還能演變到今天這樣的緣分,她只能說,他真是她人生中的奇跡!
她雖然喜歡元喆,可還沒想過嫁人,可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嫁人,她想那個人也會是他吧?也因此,她接受了訂婚的提議。
唐君虹有些揶揄的說:「終於也有人拴得住你這不婚主義者了嗎?」
「我現在還是不婚吶!」
「可別告訴我,你訂婚是為了成全你的不婚。」就好像兩個男女同性戀結婚,是為了可以從容、沒有逼婚壓力的在外頭各玩各的。
向月寧搖搖了頭。「不是,我想……我是真的喜歡他吧?」
「喜歡?」唐君虹歎了口氣,「月寧,不是我愛潑你冷水,在很多年前,你不也雀躍的告訴我,你喜歡另一個男人嗎?」
向月寧的心抽了一下,她壓低了眼瞼。事隔多年,她還是忘不了離別的那個場面,忘不了某人說過的話……
她傷他太重!到現在偶爾想起,還是忘不了那清澈冷沉的眼底泛起的水霧。
「我想……」
「不能只是『你想』,關於情感的事,想的和實際上是差很多的!」唐君虹歎了口氣,「你不容易依賴人,因此會把習慣和喜歡弄混了!之前跌跤了,傷了別人、痛了自己也該學乖,不應該再讓同一種情況再發生。」
「嗯。」
向月寧的模樣令她不忍苛責。她瞭解她,她和時下那種以玩弄別人情感為樂的女子是不同的。
向月寧的性子有些粗線條,和異性一開始的情感絕對沒有男女之分,她是把對方當成了哥兒們,可畢竟是女孩家,如果對方是那種有羽翼保護人的男人,她多少也會依賴對方一點。
這一點點、一些些的依賴久了,就成了一種習慣,一種和愛混淆了的習慣。
自己也許混淆了,可自然反應有時比什麼都誠實。
「你會決定和元喆訂婚,是不是也意味著……」她的話說到一半,向月寧顯然還是不太明白,直到唐君虹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沒有!沒有!」她努力的澄清。
「你的『沒有』是指上床嗎?」
向月寧瞪著她,臉一紅。「才沒有哩!」
「難道是愛撫?只差最後一道防線,他家『分身』過門而不入的那種?」
「……也沒有啦!」向月寧真想尖叫!這女人真不愧是泌尿科醫生,這種事可以說得這麼露骨,開黃腔開得如此理所當然!
「那……接吻?就是那種法式的,吸得快斷氣的那種?」
「誰跟你斷氣!」向月寧又好笑又好氣。
「那你跟他不就什麼都沒發生?」
「有啊!」
「有嗎?」她從一壘到奔回本壘全說了吧?有還漏了哪一壘嗎?
向月寧很努力的想。「嗯,牽手啊,我們有牽手,不刻意,但有不少次吧!」
如果唐君虹現在是站著,一定會跌倒。「牽手?!還不少次?」
「是啊!很不容易了哩!」一個古人牽女人的手,可說是豁出去了吧?聽說以前的男人光是看到女人的手臂就準備娶人家了,更何況牽手。
咦?君虹幹啥一臉驚愕?啊!對喔,自己好像並沒有跟她說過元喆奇怪的出場方式。
她說了也沒用吧?君虹只會捉著她去看精神科。
「元喆他……都不喜歡吃吃你的豆腐嗎?」
「並不會。」反倒是她很覬覦他的美色,三不五時會毛手毛腳、聊勝於無的揩揩油。
「你和他真的一起去美國唸書?」
「是啊!」
「厚,我知道了!元喆是個Gay!一定是!」唐君虹發現天大的秘密似的鬼叫。
「他不是!他對男人沒興趣。」
「那他一定是『分身』有問題,或是性冷感!他怕自己要是挑逗得你慾火焚身,可他卻掏不出東西交代時,那不是重創他男人的自信?」
「……」泌尿科的女醫生很恐怖,有個泌尿科的醫生當手帕交更恐怖!
「你要不要叫他到我那兒掛號?我可以免費義診。」
還義診咧!向月寧失笑,「別鬧了!我看你是想假公濟私吧?」
唐君虹哈哈大笑,一會才正經的說:「已論及婚嫁的現代男女,這樣畢竟太奇怪了,自己加把勁吧!不要到時候發現自己真動了心,可對方卻只是像你當年那樣,把依賴當成愛就慘了!」
好友的話像是忽然點醒了她什麼。
是啊!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元喆為什麼想娶她?真的只是替她解危嗎?
她知道他對她好,甚至可以說是寵她,可他卻從來沒說過什麼甜言蜜語。
「嗯,我知道了。」也許她該去問問。
說了這麼多話,點的熱飲都快涼了。唐君虹啜了口已剩微溫的熱可可。「對了,前幾天我去找院長的時候聽到一個消息,醫院懸缺一段時間的內科主任人選確定了。」
「嗯?」她一向不太注意醫院的人事。因為她管不著,也不太關心。
「那個人你我都認識。」
「誰啊?」
「尹德,尹學長。」
向月寧端咖啡杯的手頓了一下,訝異的抬眼看好友。
他回來了?這麼說,她和元喆要回國時在候機樓看到的那個人有可能是他嘍?
他回來,可卻沒有聯絡她,可見他還對當年的事無法釋懷吧?
「他的歡迎會你會出席嗎?」
「歡迎會?」
唐君虹理所當然的開口,「尹學長是東凌醫院大股東的獨子,這次他擔任主任,不過是為了接任院長作暖身吧?現在醫院裡知道這件事的人,正摩拳擦掌的想著如何巴結這位貴公子呢!」她撇了撇嘴,顯然對於這種事也很不屑,「本來呢,各科主任上任,通常只有該科內部自己辦個什麼小活動,可這回的主任十分有可能是未來的院長呢,大家怎麼可以不乘機巴結?」
「我知道的阿德……他不會高興這樣的安排。」尹德是個很沉穩實在的人,靠著關係高昇,他會視為是一種侮辱吧?
當尹德還是醫學院學生時,除了一些知道內情的人外,根本沒人知道他是國內心臟權威尹廉赫博士的獨子。
東凌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醫院,當年尹伯父打算讓他畢業後到東凌任職,可他卻強硬的拒絕了,而今他會回東凌擔任內科主任這讓她很訝異,不過仔細一想……
尹伯父生病了,他也該如此。
才三十出頭歲就是大型醫院的內科主任,這算是空降吧?多年不見的阿德,也許不再是那個她熟悉的男人了。
「人是會變的。」
「……是啊。」
唐君虹一笑。「你也變了,你的眼神變得很澄澈、黑白分明,沒有那種不清不楚的混亂。我想……現在尹德如果出現在你面前,他不會再那麼痛苦,不!或許會更痛苦!」
模糊不清,難以界定的感情會令深陷情關的人痛!
清清楚楚、沒有曖昧模糊地帶的情感又何嘗令人好過?因為愛了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連一點轉圜的可能都沒有,期待愛卻得不到的人如何不痛?
向月寧看著好友,為難的開口問:「君虹,你……一直在看著阿德吧?」
「可惜他從沒正眼看過我。」她笑了,已經逝去的青澀單戀,現在想起只記得美好。「那個男人看似冷酷,卻是死心眼又專情的傻瓜!也許就因為這樣,我的眼睛才移不開他吧?」
「你……恨過我嗎?」
唐君虹怔了一下,然後笑開了。「我們是無話不說的好朋友,所以我不說謊,是的,我恨過你!恨過你為什麼不好好珍惜學長。你知道嗎?在你令他痛苦得只能選擇離開這傷心地的前夕,我去找過他,向他告白。」說到這裡她笑了,居然不覺得尷尬,在她心裡,這是過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