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醒的!」知道他的意思,她打斷他,麗顏無比堅定,「要是這個傻瓜不醒,我就拋棄他去嫁別的男人,讓他綠帽戴個夠!」
即使心裡哀傷,他還是因她的話露出微笑。段逸風真是好眼光,這個女人的堅強連他都自歎不如。
「這陣子麻煩你了。」岑禕倫轉頭過來向他道謝,「你的飯店也不能丟下不管,你先去忙吧,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那好吧,有事情你再找我。」老毛神態凝重地點了點頭。
岑禕倫展顏一笑,「若是我和這裝睡的傢伙以後到你開的飯店度假,想打個折的時候,算有事情嗎?」
「他以後若真能來,老子就給他一張終身免費的VIP卡!」因她的幽默,他突然對段逸風的清醒信心大增,也較能放鬆心情了。
和老毛道別後,偌大的病房裡只剩下她和他。
「你這豬頭!拋下我這麼多天,結果好不容易得到你的消息,居然是這種事,你要怎麼賠我?」
老毛走了,沒有顧忌的她驀地紅了眼眶,「還有奶奶,我要怎麼和她交代你的去處?你這個王八蛋還不起來,要人家擔心多久?」
他仍是沒有反應,沉沉地睡著,她伸出手指輕撫他最性格的濃眉、星目。
「你知道嗎?你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眼睛,我或許就是被你的電眼給迷昏了,才會笨得上了你的賊船……」
手指顫抖著向下,由挺直的鼻樑到緊抿的唇。
「你總喜歡偷親我,如果你現在醒來,我可以大發慈悲讓你親一下,否則以後你都別想碰我了……」
最後,眼淚滴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
「可惡的你!快還我一個男朋友,嗚嗚……還我一個男朋友……」
段逸風始終沒有清醒,而岑禕倫則開始了工作、段家、醫院三頭跑的忙碌生活。
由於不能洩露他昏迷的消息,她根本無人能傾訴,在人前,她總是強顏歡笑,在人後,她幾乎要咬緊牙關才能撐著不倒下去。若非堅信他會清醒,還有必須照顧段奶奶的使命感,她可能早崩潰了。
城東銀行因段逸風住院,把最後階段的廣告往後延,她也因此而得以準時下班。下班後開著車來到段宅,為了方便,段奶奶給了她一副鑰匙,在門還沒打開前,她已聞到屋內飄來的陣陣香味。
由於父母都在國外,她已經好久沒嘗到家常口味了,最近托了段逸風的福,才能每晚有好料吃,而他逕自沉睡不醒,算他沒有口福。
用鑰匙開了門進去,段奶奶已笑盈盈地走過來。
「奶奶,你煮了什麼?好香啊,我餓得可以把餐桌都吃下去。」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果然咕嚕咕嚕叫,因為煩惱著段逸風的事,最近她都有一餐沒一餐的,只有晚餐在段奶奶的監視下才能正常進食。
「今天我燉了大蒜雞,要給你好好補一補。」段奶奶盯著她,邊看邊搖頭,「你這丫頭,知不知道自己這陣子瘦好多啊!」
「每天在奶奶這裡吃這麼好,我在減肥嘛!」她說著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
「你已經太瘦了,別再減了!」又仔細瞧了瞧她的臉色,「唉,連模樣兒都變得憔悴了。」
這就真的令天性愛美的她緊張了。「真的嗎?會很醜嗎?」
「不醜不醜,還有種楚楚可憐的風韻呢!」奶奶忍不住笑出來,「不過女孩子還是豐滿一些比較好看,像你以前那樣就很好。」
「是嗎?可能是工作太忙,我會注意的。」看來她真的要注意了,否則段逸風醒來看到她這麼醜,又要笑她了。
「別只是嘴巴上說說,你和逸風那孩子一樣,都是工作狂,有時候也要放鬆一點。」
兩人上了餐桌,段奶奶二話不說就先盛了一大碗的雞湯給她,要她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她乖乖地進食,尤其這大蒜雞滋味真的很不錯,即使胃口不佳也能輕易入口。湯才喝到一半,段奶奶脫口而出的話又讓她一口湯梗在喉頭。
「禕倫,你知不知道逸風究竟在忙什麼?」有一下沒一下地扒著飯,段奶奶眉頭都皺起來了。「他去德國出差這麼久,連一通電話也沒打回來,太不尋常了,以往他無論去哪裡,至少都會用電話報個平安啊!」
「咳咳……」險些被噎著的岑禕倫,好一會兒之後才能正常說話。「那個……可能城東銀行要在德國開分行的事情太過忙碌瑣碎,所以才會連一通電話都沒有。」
「是嗎?」段奶奶還是不太相信,「那他有和你聯絡嗎?」
「我、我也好久沒見到他了。」謊話說得冷汗直流,「德國和台灣有時差的嘛,我起床他還在熟睡,他醒著時反而是我要睡了,所以也不會刻意聯繫。」
「是這樣啊。」段奶奶點點頭,指著桌上的菜。「快吃吧,我今天煮得很豐盛,非把你補回來不可。」
岑禕倫硬著頭皮吃了一碗飯,就算食不下嚥也要裝一下。好不容易晚飯解決,她又必須趕到醫院去照顧段逸風。
「奶奶,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
「你怎麼每晚都有事啊?」
「就每晚都有人約嘛!」
「看來我們逸風再不回來,你就要和別人跑嘍!」段奶奶打趣著。
「哎呀,奶奶你在說什麼,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約會啦!」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和段逸風進行這樣的約會。
「好吧,趕時間就去吧,你們這些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匆匆道別,她出了門便驅車離開,而屋裡的段奶奶從窗戶目送著她,一臉若有所思。
「你知道嗎?我今天晚上又和王先生去吃飯了……」
岑禕倫照著醫生的指示替病床上的段逸風按摩,一邊和他聊天,試圖喚醒他。
「王先生特地帶我到新開的法國餐廳用餐,還請來餐廳的小提琴手特地為我演奏一曲,襯著燭光、美食和音樂,氣氛好羅曼蒂克呢!」
即使按得香汗淋漓,她也沒抱怨一聲,從小腿按到大腿,直到她的手真的不行了,才先停下來按按自己的手,再繼續在他身上努力按。
「我們用餐完畢後,王先生送我禮物,你想知道是什麼嗎?是戒指呢!人家王先生的戒指好有品味,鑽石好大顆,哪像你一點誠意都沒有,送人家戒指還硬要說是項煉……」
好不容易完成一輪按摩,她仔細端詳他的氣色,感覺他每天都有好轉的跡象,有時似乎就要醒了,卻總是令人失望,她不知道她還能承受幾次這樣的打擊。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醒來呢?」聲音陡然變得柔和,她已經流到沒有眼淚了,「你再不醒,我就要答應王先生的求婚了!到時候就沒有人來替你按摩,奶奶也沒人照顧,你就要在床上躺一輩子,沒有人來喚醒你了……」
哪裡來的王先生呢?可是如果不刺激他一下,他不知道她行情有多好,就這麼放心地一直睡下去怎麼辦……
失神地看著他的安詳睡容,她輕輕地將臉貼上他的胸膛,靜聽他緩慢的心跳聲。這個動作她一晚總要做好幾次,就怕他睡過頭,心忘了要跳,忘了還有她在等待。
醫生說拖得越久不醒,那麼將來清醒的機率就越低,他如果心疼她這麼無止境的等待,就應該快醒來啊!
這男人,連昏迷不醒都這麼討人厭……
身後輕輕傳來聲響,岑禕倫心思一動,離開了段逸風的胸膛,強打起笑臉,轉頭招呼來人,「老毛,你來……奶奶?!」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只感覺自己的心狠狠一跳,血液幾乎凝結成冰。
奶奶現在應該在家裡看電視的,怎麼會突然跑來?而她又是多麼的粗心大意,怎麼會連奶奶跟來了都不知道?她在後頭站多久了?
「禕倫,」雖然她擋在床邊,段奶奶依然能從縫隙中看到自己沉睡中的孫兒。「逸風怎麼了?」
「他……他……」她慌了,說不出原因。
「他生病了嗎?」奶奶顫巍巍地上前,輕推了一下孫子的肩,「逸風,奶奶來看你了,快醒醒!」
瞧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段奶奶心都涼了一半,「逸風,是奶奶啊,你好久沒和我一起吃晚餐了,快點兒醒來,奶奶煮好料的給你吃,你不是老吵著要吃醬爆牛肉嗎……」
岑禕倫看著這一幕,眼眶含淚,微昂著頭吸了吸鼻子,控制住不讓淚落下。
「逸風、逸風,奶奶來了,你捨不得看奶奶哭吧?怎麼不理奶奶呢……」段奶奶搖到手都酸了,但孫子像是沒聽見般,逕自睡著,於是她放下了手。
「禕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奶奶像在瞬間老了十歲,令人看了更覺心酸。
「他……出車禍,已經昏迷快兩個星期了。」知道終究還是瞞不了,她只能全盤托出。
「為什麼要瞞著我呢?他是我唯一的孫兒啊!」
「我們怕你擔心。」她極力嚥下喉頭的酸澀,「逸風他很孝順你,他不忍心看你難過,所以我們不敢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