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山莊」四個耀眼的金字仍舊在陽光下發散著奪目的光輝。
第二次來到這裡,心境卻截然不同,許吟秋不由得感歎世事無常。
「風兄、許姑娘,裡面請。」慕容劍飛依然是那般的溫潤優雅,跟在他身後的老總管也仍舊是那麼的進退得當。
「我想見慕容前輩。」風霽雲直接說出此行的目的。
他楞了下,「家父——」
「慕容。」
慕容劍飛微微低下頭。跟飛鶯閣的少主說謊,果然不是明智之舉。
許吟秋本來不想開口的,可是,看了眼前這對突然沉默不語的知交好友,她不得不出聲,「如果慕容少爺可以作主的話,我們也不是非見莊主不可。」
「許姑娘——」他欲言又止。
「慕容三小姐應該已經回莊了吧?」
知道自己瞞不過他們,他索性保持沉默。
許吟秋笑了笑,繼續說:「如果莊主真的不想見我的話,那讓慕容小姐來見也是一樣的。」
「舍妹——」
她直接打斷他的話,「慕容少爺,我上次既然可以把貴莊攪得雞犬不寧,這次同樣也辦得到。」
慕容劍飛神情一斂,臉色微顯僵硬。
彷彿沒看到他變臉一樣,許吟秋再道:「令尊與慕容小姐擔心什麼,我知他們也知,所以不要挑戰我所剩下多的耐心。」
風霽雲轉頭看著身邊的人,頭一次見她露出這樣冰冷嚴肅的表情,就連眼神都像刀子一樣銳利,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慄的氣息。
她是真的被惹毛了,他確定。
許吟秋確實很生氣,因為她突然成了六扇門通緝的要犯,而那些案子根本不是她犯下的。
如今在江湖上知道她來歷的人不多,景蘭成就是其中之一,尤其他擅長易容。而他的徒弟慕容嫣蓉的嫌疑最大,再根據飛鶯閣的消息證實,幾乎可以確定是誰冒充她頻頻作案。
慕容劍飛被她那目光盯得有些內疚起來。他並不是笨蛋,從他們來意不善的拜訪,就明白十之八九跟他們連番被殺手追殺有關,買兇的是誰已經呼之欲出。
「你們跟我來。」他轉身當先往莊內走去。
兩人默默的隨後跟上。
三人到客廳坐下,下人奉上熱茶。
不多時,總管去而復返,在慕容劍飛的耳邊一陣低語。
「風兄,家父只想見你一個人。」
風霽雲看了旁邊的人一眼,「秋兒——」
「我等你回來。」許吟秋很果決的回答他。
他這才轉向好友,「慕容,我們走吧。」
客廳裡很快就只剩下她一個人,那些僕役都站在廳外廊下聽喚。
空氣裡飄浮著淡淡的茶香,枯坐的許吟秋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回味悠長。
頭很快有些暈眩,她心中暗叫一聲「糟」,不動聲色的將茶一飲而盡,袖中的絹帕濕了大半。
等外面的人走進來時,她已經趴平在小茶几上。
「哼,你到底還是落到了我手裡。」
許吟秋記得這個聲音,她想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甜美的聲音,以及它主人絕色的妹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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牆上油燈發出昏暗的光線,將屋子照得一片慘淡。
一座精鋼製成的籠子靜靜的置在房中央,裡面是一個委頓倒地的身影。
慕容嫣蓉站在籠外,目光陰狠的盯著那個人,她將鐵勺伸進腳前冒著熱氣的紅色鐵水中舀了一勺,緩緩的倒在籠外的鎖孔,接著是籠門周圍,她要讓她永遠都待在這座萬年寒鐵打造的籠裡。
「許吟秋,今生你休想跟風大哥在一起。」惡狠狠的說完這句話,慕容嫣蓉將手中的鐵勺一扔,轉身離開密室。
不知道過了多久,籠裡的人影動了,慢慢的坐了起來。
她一直沒有陷入昏迷,那碗茶她只啜了一小口,其餘的都餵給袖裡的絹帕。
江湖很險惡,所以趁早退隱才是明智的。
雖然只是喝了一小口,可卻有些四肢綿軟,沒有十足把握,她不敢輕舉妄動。許吟秋臉上不由得泛上一抹苦笑。以為在慕容山莊他們不會動手,可是她顯然高估了某些人的胸襟。
環顧一周,可以確定這裡應該是一間密室。靠牆有一張石床,旁邊有一張圓桌和兩張石凳,再加上關她的這座籠子,除此之外再無長物。
最後,許吟秋的目光落到被鐵水澆實的籠門與鎖頭,忍不住苦笑出聲。這個慕容三小姐真的很恨她……
這座籠子的柵欄觸手徹骨冰寒,不是尋常精鐵打製,恐怕要破壞也非一般兵器所能夠。
也不知道風霽雲去見慕容莊主會有怎樣的遭遇?想到這個,許吟秋的臉上頓時閃過擔憂。
應該不會有事吧,慕容大少是他的朋友,慕容嫣蓉又愛他入骨,怎麼想都應該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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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風霽雲與許吟秋這對璧人在慕容莊主的主婚下,喜結連理。
紅燭高燒,洞房之內一片喜慶。
褪去喧鬧的外衣,這夜如此的寧靜。
一身紅蟒袍的風霽雲負手立在窗前,眺望著遠處的夜空,臉上不見一絲喜色。
桌上的龍鳳喜燭突兀的爆了一個燈花,燭影微微有些打晃。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端坐在床頭的新娘有些按捺不住了,「你不幫我掀蓋頭嗎?」
臨窗而立的人緩緩轉過身來,輕輕的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
「你是不是一直把別人都當傻子呢,慕容嫣蓉?」
蒙著蓋頭的人身子一震,「你、你胡說什麼?我明明是許吟秋……」
「你不是。」他冷冷的說。
「我怎麼不是?」新娘掀開蓋頭,燈光下映出的臉,即使經過巧手打扮依舊看得出平凡的本質。
「秋兒她人在哪裡?」
「我就在你眼前。」
風霽雲眼微瞇,「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我明明……」
「我瞭解她每一寸肌膚。」
慕容嫣蓉怒而揭去易容還原本來面目,「你們竟然已經發生苟且之事?」為什麼?那個女人到底哪一點值得男人動心?
他自然不會跟她解釋,只是目光益發的冷了,「這與你無關。」
「我們剛剛拜過天地。」
「我娶的人是許吟秋,天下英雄作證。」他不疾不徐的說。
「既然知道我不是她,為什麼還要娶我?」她不死心的追問。
風霽雲厭惡的皺了皺眉,「她人在你手裡。」
「一哈哈……」慕容嫣蓉突然癲狂的大笑起來,「你既然知道她在我手裡,為什麼要傻得點破呢?我隨時可以毀了她。」說到最後,她的一張臉變得猙獰扭曲,不復美麗。
「你不能!」
回答她的不是風霽雲,是另一個人。
當看到大哥推門而入時,慕容嫣蓉驚得坐倒在床上,「大哥——」
慕容劍飛痛心疾首地看著最疼愛的妹妹。從小到大無論她做了什麼,他都替她遮掩、替她解決。可是,時至今日他開始覺得自己錯了,如此刁蠻任性,為了私慾不計後果的行徑,哪裡是他慕容家的家教?
「我一直不願意相信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可是,你卻一再讓我失去信心,蓉兒,為什麼?」
「大哥,我愛他呀。i慕容嫣蓉嘶吼著。從十二歲那年第一次見到風霽雲,她就愛上他,愛了這麼多年,可是他從不正眼看她,究竟是為什麼?
慕容劍飛鐵青著一張臉,硬聲道:「可他不愛你。」
「不愛又如何?現在他愛的人在我手裡,他還不是得乖乖聽我的。」她的目光充滿怨毒。
「這樣強求得來的會幸福嗎?」他痛心的看著為愛癲狂的妹妹。
「就算不幸,至少他在我身邊。」慕容嫣蓉的臉上是瘋狂的執拗。
「風兄,對不志。」
「不是你的錯。」風霽雲淡漠的再次轉向窗口,「你的家事你自己解決。」
「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裡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我不需要你多事。」
「那你到底為什麼要娶我這個假的?」慕容嫣蓉不解。
慕容劍飛其實也不是很理解。如果風兄只是要揭穿妹妹,大可不必如此。
背對著他們的風霽雲悄悄勾起唇角,「因為我娶的新娘叫許吟秋。」這消息會在第一時間傳遍江湖,讓某人賴都賴不掉。
悄悄淌下幾滴冷汗,慕容劍飛始終認為好友跟許吟秋之間的情況很詭異。
「我得不到你,她也不能得到你。」
「蓉兒,你鬧夠了沒有?」驀地大喝一聲。
慕容嫣蓉為之一怔。
「風兄不跟你計較,但我們慕容家的人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先是買兇殺人,現在又冒名頂替,你還想做到什麼程度才肯罷手?」
「慕容家的人?」她的神情突然變得瘋狂起來,「我也能算是慕容家的人嗎?爹有當我是慕容家的人嗎?為什麼娘犯了錯,卻要我來承擔這個錯誤?為什麼她當年被人污辱時不以死明志?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