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兒!」風霽雲大驚失色,立即從床上翻身坐起。她怎麼會受傷了?根據消息,這個地方並沒有太過棘手的武林人物啊。
「沒、事……」她就勢坐倒在地,雙掌在胸前交錯,閉目打坐。
等到她再次睜開眼睛,翻滾的內息已經平復,抬袖將嘴角的血痕擦掉,慢慢站起。
「碰到什麼人了?」
「沒事。」她垂下眼瞼,避開他的目光。
「你知道我想聽的並不是這個答案。」
「我能給的就只有這個答案。」
「我們之間真的需要如此生分嗎?」
「你又何嘗沒有對我隱瞞。」她不問不代表她沒懷疑,更不代表她對這些日子或隱或現在他們周圍的人毫無察覺,只不過因為那些人毫無殺氣,她便權當不知罷了。
「……」果然是沒瞞過她。
許吟秋不再理他,逕自到一旁的軟榻上打坐休息。
風霽雲看著她,心念轉動。彼此都太過保留,是否就是他們的關係始終沒辦法再進一步的原因?要是這樣的話,他真的不在意對她全部坦白的,先前也是顧忌她會害怕麻煩,他才閉口不說的嘛。
「有傷在身,就不要胡思亂想。」
他看著她笑了。這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嗎?
「秋兒,我……」
「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今晚的衝擊有點大,她不想讓自己更加的混亂。
「這話讓我很傷心。」
她懶得理他,她知道他對自己是不一樣的,但是她不太喜歡他對自己這樣無賴加無恥。有時候她甚至會想,如果與外人不同的待遇是這個的話,她還比較喜歡那個對人冷淡有禮的風霽雲,至少她不會在頭疼之餘又不忍下手扁他。
他受傷中毒之後,她終於釐清自己的心思,可是卻越加煩躁。愛上這樣一個天生帶麻煩的男人,簡直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大大違背了她十八年來的處世信條。難怪她本能的抗拒接受這個事實,只是事實終究是事實。
在她因他受傷而揪心不已,恨不能以身代替時,一切就已經無法挽回。她讓爹娘同時失望了,風霽雲相貌俊美,與爹所說的美男子皆不可靠相惇。初遇時,他冷漠孤清,結果卻像娘說的那樣,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
忍不住在心裡歎了口氣,許吟秋難得的對自己的未來憂慮了下。
老實說,跟爹娘一比,青衣樓根本就不算什麼,真正恐怖是那對夫妻啊。
「你真的不想跟我說一下今天碰到的人嗎?」他打斷她的沉思,不喜歡看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彷彿遺忘了週遭的一切。
「說了你也幫不了我。」
「你看不起我。」
「你現在的情形,我很難看得起你。」她實話實說,半點也不顧忌當事人的心情。
「我很受傷。」
「嗯,你確實有傷在身。」
「秋兒。」他抗議。她這是往傷患的傷口插刀款,他不過就是不小心中了招罷了。
「事實勝於雄辯。」
於是,風霽雲噤聲了。她對他漸漸撤下防備很好,但是這樣毒舌很不好!非常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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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青衣樓在什麼地方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月光很柔和,桌上的飯菜還冒著熱氣,於是在氣氛很好的情況下,他非常老實的點頭;「知道啊。」
「那我們就去青衣樓吧。」
他沒有以為她開玩笑,事實上,秋兒很少會開玩笑。
「為什麼要去青衣樓?」
「他們應該有解藥。」
「那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去呢?」他對此十分好奇。
「因為當時我認為比起自己找解藥,去青衣樓要解藥更麻煩。」
「現在呢?」與那天她受傷有關嗎?
「現在我發現去青衣樓也不是那麼麻煩了。」相對的。
「你那天到底遇到誰?」他鍥而不捨的再次追問。
她一如既往,再次忽視。
這個江湖有太多秘密!
「其實,我是飛鶯閣的少主。」他還是選擇主動交代。
許吟秋楞了下,眨了眨眼,然後衝著他慢慢露出一抹淺笑,他頓時有種怪異的預感。
「嗯,這個也正是我想對你說的,我平時沒事時也客串一下青鳥。」
飛鶯閣之所以消息來源迅速且準確,是因為旗下有數之不盡的青鳥,除了閣中自身培養的青鳥外,還有些零散的江湖青鳥,他們大都販賣一些秘聞換取銀兩。
「你們付給青鳥的酬金很令人心動的。」
「那也要你的消息有價值。」
「太有價值的消息往往都不容易弄到手,所以我也只偶爾客串,通常我還是喜歡老老實實的擺攤寫信。」這麼說的時候她笑得很滿足。
她始終還是堅守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做人信條,只不過,最近為了他拆了東牆補西牆,到底還是把六扇門的那個人驚動了。唉,那些人真是的,明明她都用他們需要的東西跟他們換了嘛,怎麼還是去報官了呢?
「慕容山莊的內幕消息是你賣的。」他終於弄清了一件事。
「是呀。」她笑得無辜而淡然。
「難怪那麼便宜。」當時他就很想結交一下這位盟友,沒想到卻會是她。
「消息的價值在於它能為我帶來多大的效果,雖然錢不太多,但是我報復的目的達到就好。」她一臉的無所謂。她很少被人激怒的,至少行走江湖這幾年是第一次被人激怒到爆發。
「慕容夫人真的與景蘭成有染?」這應該是她被人追殺最有可能的原因。
她用一種非常怪異的眼神看著他,「慕容大少是你朋友。」她忍不住提醒他。
「我只是好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
「無可奉告。」那是江湖隱秘啊隱秘,她還想活到壽終正寢。
「我不會說出去的。」他保證的舉手做發誓狀。
許吟秋斜眼看他,神秘兮兮的湊近,「可惜你是飛鶯閣的少主。」江湖最大情報組織的接班人,可信度太低。
他發現她越來越惡劣,有恃無恐的對他做盡一切挑釁之事,然後若無其事的拍拍屁股閃人。
他一伸手就抓回又要溜掉的人,她不及提防就被拉倒,不小心壓在他的傷處,然後他就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看,疼吧。」她說話的口氣著實黥激到他。
「是你撞的啊。」太沒良心了。
「誰叫你拽我。」她理直氣壯。
「你真的很想氣到我毒發身亡嗎?」他咬牙切齒的問。
「那我也不用這麼煩惱了。」她一副不勝惋惜的口吻。
「今天晚上你就跟我一起睡吧。」他發狠。
「你太陰險了,」她大叫,「竟然想過毒給我。」
風霽雲頓時失聲,覺得自己似乎上了一艘賊船,並且現在想退票已經太晚了。
「你這些想法都哪裡來的?」他有些頭痛。
「做什麼?」
「我想拜見一下灌輸你這些想法的高人。」如果有可能就把對方扁成豬頭,簡直是在給他製造無形的災難嘛。
「師父不會想見你的。」
「為什麼?」
「她討厭長得好看的男人,尤其是你這樣不純良的。」
很好!說他不純良,他一定會不純良給她看的。
「你最近找來的這些靈丹妙藥很好用啊。」
「還好吧。」她戒備的看著他,不明白話題怎麼就轉到這兒來了。
「你什麼時候調查好這些的?」她總不至於神機妙算到他有一天會中毒,就提前查清別人家裡有啥靈丹妙藥吧。
「我喜歡到處找寶貝,就算不能拿,看看也是好的。」這算是遺傳吧,所以處處留心的人想找東西時,就特別容易。
「不愧是千面神仙手的徒弟。」他笑,語氣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她是我娘喔。」這次她沒再瞞他。
風霽雲臉上的笑僵了下。猜錯了,有點丟臉。
「前輩是個美人。」最後,他只好這樣說。
許吟秋馬上賞給他兩記冷光。
「我的意思是你長得不像前輩。」
冷光強度加大。
「我喜歡你跟長相沒關係的。」
「哼。」算他勉強過關。
「真的要去青衣樓?」趕緊轉移到安全話題。
「嗯,我要去換解藥。」
「換?」他狐疑。
「拿什麼換?」
「你。」
風霽雲再一次失聲,瞪著某個表情無辜的人。
「你認為這樣不好嗎?」
「我中了毒,而你拿我去換解藥?」他無法理解她的邏輯。
「我是很想拿自己去換,可惜我不是美人。」
這就是報復啊,赤裸裸的。
「天色不早了,我們睡吧,明天還要趕路。」他決定認輸,男人遇到女人,就像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
「青衣樓主有什麼重要的寶貝嗎?」
風霽雲目光灼灼的望向她。他終於知道她要幹什麼了,不愧是千面神仙手的女兒,居然能想到偷青衣樓主的東西再跟他交換解藥。
「或者他最想要什麼東西?」她換個說法。
「你可以選擇打敗他,逼他交出解藥。」他似真還假的建議。
「其實我不喜歡跟人打架,能和平解決的話,還是不要動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