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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季可薔

  數日後,趁著公司午休時間,春雪利用街角的公共電話與某人密談。

  「我請你幫忙的事,怎麼樣了?」

  「你猜得沒錯,那個男人昨天真的來水果攤找我了!」線路另一端,傳來婦人興奮的嗓音。

  「那你怎麼說?」

  「就照你吩咐的啊!我跟他說我們是五年前認識的,那時候你從日本離家出走來台灣,跑到我工作的民宿來住,我們常常會聊天,後來你家人發生車禍,你就回日本去了。」

  「嗯,這樣就好。」她澀澀地低語。「謝謝你了。」

  「不過海琳,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婦人好奇地問。「那男人好像以為你是日本人,叫什麼……呃,雨宮春雪?」

  「那不重要。」她語氣冷淡。「總之你把水果攤收了,以後不要在那裡出現了,別讓他有機會找到你。」

  「知道了啦!」婦人呵呵笑。「你都給了我五十萬的支票,我能不幫你把事情辦妥嗎?放心,我明天就走了,也順便甩掉那個整天只會找我要錢的爛男人。」

  「你打算去哪裡?」

  「我有個朋友在上海開餐廳,我老早就想過去找他合夥了。」

  「那個朋友,是男的嗎?」

  「呵呵,還是你最懂我啊!」

  果然如此。春雪嘲諷地勾唇,頓了頓,又問:「你真的會離開吧?你該不會……又一次背叛我?」

  「背叛你?!哎,海琳,你怎麼說這樣的話呢?」婦人誇張地嚷嚷。「我什麼時候背叛過你了?」

  沒有嗎?

  她無聲地冷笑。「五歲那年,你把我丟在鄰居家,說過兩天就會來接我,結果我等了大半年。七歲那年,你說新爸爸會很疼我,結果他每天都對我又打又罵。十二歲那年,你把我的撲滿打破了去買你的新衣服,那是我幫同學跑腿打雜,一塊錢一塊錢存了好多年才存下來的心血結晶。十四歲那年,你向我保證絕不會勾引我的班導師,結果他來做家庭訪問時,你跟他上床。還有……」

  「別說了!海琳,你別再說了!」婦人連聲求饒。「我錯了,我不好,這次不會了,你放心,這次我一定閃得遠遠的,不會妨礙你。」

  最好是。「既然這樣,那就祝你跟那個男人……過得幸福。」

  「你也一樣,早點找個好男人嫁了吧!女人啊,靠自己都沒用,終究還是得依靠男人……」

  「我要掛斷了。」她打斷婦人的碎碎念。

  「你不愛聽這些?嘖,看你現在混得應該也挺不錯的,老娘我就不囉嗦了,你就好好過你的日子吧!掰!」

  婦人果斷地掛電話,果斷地沒有一絲不捨。

  反倒是春雪,依然怔忡地執著話筒,好片刻,才輕輕掛上。

  她離開公共電話亭,漫步於街頭,走過一扇又一扇玻璃櫥窗,偶爾停下來,盯著櫥窗內的擺設發呆。

  她並非想購物,只想排遣心頭那理不清的愁緒,她搶在杜唯之前成功掩飾自己的秘密,這場心機鬥爭,她算是棋先一著,但她毫無欣喜之情。

  為什麼?

  她茫然地凝視櫥窗,透明的玻璃,反照出她凝冰的容顏,那是一張沒表情的臉,冷漠而疏離,就好像她不關心這世上的一切。

  但她,真的不關心嗎?不在乎嗎?

  她能夠就這樣奪去原該屬於那男人的所有,而不感到一絲歉疚?

  她能夠做到如此狠心決絕的地步嗎?

  你不可以同情他!

  她望著玻璃上自己的形影,腦海響起一道冰冷的聲音。

  別忘了這輩子你的人生目標是什麼,你要往上爬,爬得愈高愈好,絕不能讓那男人妨礙你。

  他很可憐,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身世,那又如何?

  你的童年不比他幸福,你同樣也隱瞞著悲慘的過去。

  不可以同情他,絕對、絕對不可以心軟,你沒有對人心軟的資格……

  「李海琳。」她沙啞地,毫無感情地喚著這個名。「千萬、千萬不要忘了你是什麼樣的女人。」

  天使或許會因為折翼而墮落,但魔女永遠喬裝不了天使。

  她是魔女,從十七歲那年,她決定放棄李海琳這名字,就注定了她這輩子只能成為黑暗的魔女。

  她是魔女,魔女不必假裝自己是有良心的天使,她沒有良心,那東西只是累贅。

  是錯覺嗎?她似乎看見玻璃櫥窗上,自己全身上下逐漸染成黑色,背脊長出一雙邪惡的羽翼。

  好荒謬,好可笑!

  她看著自己,忽地笑了,無聲的、嘲謔的笑,無情地切開她的唇……

  「你在幹嘛?」

  一輛車在她身邊停下,一個男人的聲嗓從降下的車窗傳出。

  她震住,愕然回眸,迎向杜唯含笑的臉龐。

  「怎麼一個人站在這裡發呆?你吃過午餐了嗎?」他問。

  「吃過了。」她機械化地回應。「剛準備回公司。」

  「這樣啊。」他點點頭。「在這裡遇見你正好,我剛接到日本分公司的電話,那邊出了點事,我得馬上飛過去一趟。」

  她一凜。「你的意思是,你要去日本出差?」

  「嗯,現在要回去收拾行李,大概會去個幾天吧。」他頓了頓。「這禮拜的經營管理課我們就暫停一次,但你還是要每天到公司上班,做好你該做的事。還有,你得認真練習社交舞及社交禮儀,萬一你在禮拜六的Party上做出什麼糗事,董事長會很生氣的。」

  她默然不語。

  他見她不說話,笑了。「算我說錯話了!那麼重要的場合,我想你應該不會允許自己出任何差錯的,你就是這麼倔強的一個女人。」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防備地注視他。

  但他只是瀟灑地擺擺手。「我走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忍不住揚聲問。

  他笑笑,星眸灼灼,意味深長地凝定她。「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錯過你的加冕典禮,我一定會親眼看著你戴上顧家公主的皇冠。」

  語落,他沒給她反應的時間,逕自發動車子離去。

  她目送那白色的車影,心韻怦然,不規律地跳動著。

  他去日本,真的只是單純的因公出差嗎?或者……

  她驀地咬牙,胸臆漫開一股不安的預感。

  加冕典禮當天。

  春雪站在穿衣鏡前端詳自己的姿影,身上這件禮服是鄭英媚替她挑的,低胸的剪裁,大膽地裸露出她曲線曼妙的肩胛骨以及半片瑩白的胸脯,腰間束著復古的黑色蝴蝶結,強調出她纖細的腰線,裙身綴著一朵朵鏤空的花瓣,裙擺於腳踝處飄逸地搖曳。

  禮服的顏色是最純潔的白色,就像春天的雪。

  「春雪,白色真的很適合你!」

  當她在店面試穿這件禮服時,鄭英媚曾如此驚呼。

  白色,果真適合她嗎?

  春雪盯著鏡中的倩影,櫻唇無聲地,切開諷剌的弧度。

  白色或許適合顧春雪,但絕不適合李海琳,她並非顧家真正的白雪公主,充其量只是個冒牌貨罷了。

  但這個冒牌貨,卻即將在今夜這場社交晚宴,戴上由顧家掌門人親自加冕的皇冠。

  過了今夜,她便正式成為顧家的人了。

  「春雪小姐,我可以幫你戴上首飾了嗎?」

  珠喜站在她身後,捧著珠寶盒,等著為她戴上顧家家傳的首飾,那是一串相當璀璨耀眼的鑽石項鏈,以及一對淚滴狀的鑽石耳環。

  「嗯,麻煩你了。」她稍稍蹲下身,由珠喜為她扣上項鏈,穿上耳環。

  大功告成後,她身上更添幾分貴氣,再加上她藉著數個月禮儀課程所孕育出的優雅儀態,她看起來還真的頗像某個皇室公主。

  即便總是一板一眼的珠喜,此刻盯著她的眼神也不免流露濃濃的欣羨之意。

  或許每個女孩都曾幻想過自己哪天能夠成為美麗動人的公主吧!包括珠喜,包括她。

  沒想到竟有美夢成真的一天。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錯過你的加冕典禮。

  一道清雋的嗓音忽地迴繞於春雪腦海,她震了震,瞥向珠喜。「杜唯回來了嗎?」

  「還沒呢!」珠喜搖頭。「老太爺剛剛也在發脾氣,說這麼重要的日子唯少爺怎麼可以不在場?」

  「他沒打電話回來嗎?」

  「沒有,大家都找不到他,他手機好像沒開。」

  發生什麼事了?

  春雪怔忡地尋思。他明明說過一定會趕回來參加這場晚宴的,日本分公司就算出了什麼大事,都過一個禮拜了,也該解決了不是嗎?

  他去日本,除了處理公事,難道還有別的私事?

  想著,春雪頓時心亂如麻,這幾天她總是隱隱地慌著,擔心他去日本是為了揭穿自己的秘密。

  可他應該找不到相關的人證物證吧?那裡沒有人懷疑她不是真正的春雪,她也燒燬了關於李海琳的所有物證。

  他,應該無法揭穿她吧?

  電話鈴聲驀地響起,驚醒她迷濛的思緒,她看著珠喜拿起話筒,好怕是杜唯打來的。

  但不是,是鄭英媚撥來的內線電話,提醒她應該下樓迎接客人了。

  「小姐,我們該下去了。」珠喜說道。

  「嗯,你先過去吧,跟舅媽說我五分鐘後就到。」她需要獨處的時間完全武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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