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喉中一梗。「我雖然自認比別人勇敢,不會輕易尋短,可是我無法忍受有一天老公出軌,與其等到那一天,不如現在就分手,大家好聚好散,以後就算在路上遇見了,也可以給彼此一個微笑,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他圈緊雙臂,幾乎要掐斷她的腰。
「讓我走……」她唇瓣顫抖著。
「不!」
「讓我走吧!」儘管心如刀割,宛莛還是堅持己見,知道只有這個理由才能讓他放手。
戴斯皓見她心意已決,俊臉不禁一片茫然,心臟像被剜了一個大洞。
輕輕地掙開他的手臂,宛莛將衣物丟進行李箱中,然後拉著它走出臥室,頭也不回地下樓。
他嗄啞地低喃著:「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要怎麼樣才能留住她?誰能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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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計程車來到曹家的門口停下,宛莛撳了門鈴,當她看見母親出來開門,這才擠出破碎的笑容,兩行淚水無聲無息地墜落。
「媽,我回來了……結婚……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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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我去上班了。」戴斯皓神情冷漠的越過方繡雲身邊,走向大門。
「小皓!」方繡雲又心疼又焦急地看著繼子又變回之前的樣子,彷彿把感情全都凍死在心底,變成只知道工作的機器。
他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這樣真的好嗎?」她不想看到他被幸福遺棄了。
戴斯皓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吐出話。「二媽,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談。」
「去把宛莛找回來吧。」
「不要再說了!」他真的不願再想到她。
方繡雲想了一下,還是追出門去。
「先聽二媽說完……我已經跟你爸提了,再過幾天我就會離開這個家,我已經報了恩,年紀也大了,想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決定繼續教國畫,或許以後還會舉辦畫展,那是我多年來的夢想,何況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二媽照顧,但是在離開之前,二媽想為你做最後一件事……」說完,她從外套口袋中拿出一隻小巧、輕便的數位錄音機。
方繡雲是下了很大的決定才這麼做的,把她和沈蘭心的對話全都錄了起來,這才明白宛莛堅持離婚的真正原因,真是既疼惜又憤怒,她無法原諒沈蘭心,即便沈蘭心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小皓的親生母親,依舊無法掩蓋她的私心和無知……若非如此,自己也不忍心揭穿。
「這個你帶去公司再聽,我考慮了很久,並不是想破壞你們母子的感情,你雖然不是我生的,可是我一直把你當作親生的兒子看待,自認對你的愛比任何人都多,身為一個母親,我不要看到我的孩子痛苦一輩子,我不要他榮華富貴,我只要他過得幸福快樂。」
「二媽,這些我都知道。」俊臉上的冷漠有些鬆動了。
「知道就好,拿去。」方繡雲含淚微笑。
「我走了。」他隨手將數位錄音機放入大衣的口袋,這才踏進電梯內,看著方繡雲向他揮手,心情卻是五味雜陳。
錄音機裡究竟有著什麼秘密?
插在大衣口袋內的掌心緊緊將它握住,握到皮膚都痛了也不放手。
來到公司,要秘書暫時別把電話接進來,然後戴斯皓將自己關在辦公室,把數位錄音機連接到電腦上,母親的聲音響起——
「……他爸爸會幫他另外安排婚事,用不著我費心……反正一切有他爸爸……振光說什麼,我都聽他的……只要我說服她離開斯皓,振光就會讓我留在家裡……
「是她自己答應的,只要我假裝當個好母親,她就願意先跟斯皓分居,在離婚之前都不見他,我沒有逼她,你不要冤枉我……
「我知道了,你想要自己獨佔,不想把戴夫人的位置還給我對不對……不可以!我不准任何人跟我搶!」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它聽完的,雖然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鐘,對他來說,卻像是過了好久、好久。
原來真相就是這樣,他終於明白了。
怪異的是,戴斯皓髮現自己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似的,或者他的潛意識裡早就明白了,只是不願承認、不肯面對,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這不是真的。
他那嬌弱的母親,他的親生母親在乎的只有戴夫人這個高貴的頭銜,他早就知道不是嗎?還以為她當年只是生病,才會傷害自己的親生兒子,現在想來,或許那是她的本性,她愛丈夫勝於親生骨肉,這幾天偶一為之的噓寒問暖,居然讓他以為是真心的,以為她終於想要擔負起母親的責任了。
而那個笨女人真是傻得讓他心痛!為什麼不先問過他?為什麼寧可選擇犧牲自己,什麼也不肯說?
戴斯皓笑了起來,那笑聲讓人聽了好心酸。
現在的他可以不需要母親,但是他不能失去所愛的女人……
愛?原來這種心如刀割的感覺就是愛,為什麼他會這麼遲鈍,直到此刻才真正的體會到?他愛她,愛到願意放下自尊,只求她回到他身邊。
想到這裡,他倏地站起身,跨著大步走出辦公室。
是到了該面對一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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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
才剛過完舊歷新年,又遇上寒流來襲,宛莛就不小心感冒了,連著好幾天都昏昏沉沉的,鼻子也擤到紅通通,每天包水餃,都包了好幾個垃圾桶,用掉好幾盒面紙了。
「藥吃過了沒?」曹爸爸聽到她連打好幾個噴嚏,皺起灰白的眉頭。
「吃了……哈啾!」趕緊又抓了一張面紙,用力的擤著鼻水。「好難過……這個醫生開的藥一點都沒用……」
「要是還沒好,下次到大醫院去看。」他捨不得見到女兒受苦,卻不曉得怎麼安慰才好,感冒只是生理上的病,最主要的是她的心傷得很重,在剛回來的那幾天,整天精神恍惚,連最愛的抽獎活動也沒興趣,那時他和老婆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你和媽今天還要去做資源回收嗎?」宛莛把包好的水餃丟進垃圾桶,再喝一大口熱茶。
「已經休息好幾天了,得趕快去整理。」曹媽媽從廚房出來,替老公回答。「我把飯菜都煮好了,餓了就去吃,然後睡一覺,多休息才會好得快。」
「好……車子騎慢一點。」她從毛毯中伸出小手,揮了揮。
聽到腳步聲往大門走去,宛莛兩眼盯著電視上播映的卡通Keroro軍曹,跟著劇情大笑,什麼也不要去想,直到她的心不再痛為止。
啾!啾!啾!
門鈴響了。
以為是父母去而復返,宛莛先抓了張面紙抹了下快流下來的鼻水,再用毛毯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風,腳上也穿著厚襪子,頭重腳輕地拉開玻璃門,換了拖鞋,越過外頭的院子,才打開外頭的大門。
「忘了帶鑰匙嗎?」
才剛說完,她整個人傻掉了。
那教她日思夜想的高大傲然的男性身軀就站在眼前,霸佔了她的視線。
她該不會是發燒了?
宛莛本能的摸了下自己的額頭,涼涼的,沒有發燒。
「一定是醫生開給我的藥有問題。」她喃喃自語的作出結論。「該不會是吃到黑心貨了?」
聽見她的自言自語,戴斯皓差一點就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這代表她也很想念他嗎?還是他自作多情?
戴斯皓想到這裡,俊臉上的線條不由得繃緊,瞅著她半晌,這才扯動薄唇嘲謔,掩飾真正的情緒。「你的樣子……好醜。」
這下好了,宛莛確定自己沒有發燒,也不是藥的關係,真的是他本人沒錯。
只是他也不必說得這麼難聽,自己是什麼樣子她當然知道,頭髮亂翹一通,臉色蒼白,鼻頭又紅,簡直比鬼還可怕,才不像他,黑色的訂製長大衣襯出他的挺拔身軀,脖子上的喀什米爾格子圍巾顯示出他的貴族氣質,簡直是魅力無法擋。
「我可不會誇你帥呆了。」她用濃濃的鼻音哼道。
他故意用氣死人的嗓音回道:「我接受你的讚美。」他把兩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才阻止自己沒有伸手抱住她。
「你來做什麼?」話才說完,宛莛頭一暈,身子晃了晃,差點站不住了。
「你一定要把自己搞成這樣嗎?」他再也按捺不住那股衝動,一把將她撈進懷中,像是失而復得的寶貝,摟得好緊,怕她會憑空消失了。
宛莛想哭,還是拚命忍住。「不要誤會,我是感冒,不是因為太想你了。」她不想讓他太自大,可是靠在他懷裡的滋味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