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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清靈兒

  她偷捏了他一把,她什麼時候答應他了?

  夏珉岢看著她,滿意地直點頭。

  「你好,我是秦燁,崴兒的師父,他是我最驕傲的徒弟,可惜半途跑走。」秦燁搖頭歎息,對此感到很惋惜。

  她抬頭看見夏琮崴僵在臉上的尷尬表情,笑了出來。

  「我哪是半途跑走?當初是師父說我已經可以出師的。」結果回來之後還是醫不好二娘,他這才躲到樹屋去的。

  「不是指這個,後來我去到苗疆那邊,見識到許多中原沒有的藥與毒,實在是大開眼界吶,你沒到那邊去真的可惜了。」這些年他就逗留在那裡學習。

  夏琮崴對這些並沒有多大興趣,他學醫自始至終只有一個目的。

  「秦大夫,那就麻煩你了。」夏珉岢抱著一絲期待,將床帷拉開,床上的人兒依然沉睡如昔。

  「師父,我完全查不出病因。」

  每個大夫都放棄了,有神醫之稱的秦燁雲遊四海,不肯為特定人物看診,走到哪就看到哪是他的原則,請也請不來,若不是這樣,夏琮崴不會千里迢迢直接去拜他為師。

  秦燁在床沿坐下,伸出手替嬗妍把脈,半晌,他蹙著眉打開她的眼皮,仔細看著她的眼睛,猶疑了下,接著再扳開她的嘴看著她的舌頭。

  「飄雪……」

  「師父?」

  秦燁將嬗妍的手放回被內,替她垂下床帷,「她沒事,抓幾帖補藥補補身子就行了。」

  果然,這已成了千篇一律的答案,而且他們也是每天這樣做。

  「師父……」夏琮崴不相信真的連他也沒有辦法。

  「在苗疆有種叫飄雪的藥,少量會讓人昏睡一段時間,劑量重的話,會持續呈現瀕死狀態,這種藥無色無香,在人體內也查不太出來。」秦燁觀察著他們的表情,「唯一的症狀就是舌頭發黑。」

  「師父的意思是我娘被下了藥?」夏琮崴問。

  「她服的量極少,所以每隔幾天就得再讓她服一次藥,這樣才能使她這麼長的時間都無法醒來,若不再服藥的話,過幾天自然會醒,就怕藥性殘留在體內無法排出,會有什麼後果還不曉得,現在找出下藥的人才是當務之急。」

  他們思索著有哪些可能下藥的人,但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

  艾以扯著夏琮崴的衣袖,他轉過頭來便看見她含笑的眼眸,會心地一笑。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以為是他的錯。看來,一切都是庸人自擾。

  夏珉岢直覺地想到一個人,可是那實在是太荒謬了,他的正房夫人曾到過苗疆,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她早已過世多年了。

  「就先這樣吧,多注意接近她身邊的人。」秦燁轉轉脖子,有點累了。

  夏珉岢決定接下來的幾天不分晝夜,他都要陪在嬗妍身邊,直到她醒來,就算有人想要下藥也得先過他這關。

  夏琮崴與艾以兩人走回湖邊小屋,月夜早已過了一半,他們毫無睡意地坐在屋前的大石頭上,月光銀暉輕洩而下,湖面因風的吹拂掀起微微漣漪。

  「這塊玉珮是我離開那天在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裡找到的,一直找不到機會還你。」艾以拿出他的凰玉,想要物歸原主。

  「那是你的。」夏琮崴的大手覆著她的手背,將她手中的玉珮握緊,然後再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吻一下,「這是夏家的傳家寶,先給進門的媳婦,等我們的孩子大了再傳給他。」

  「我都還沒進門你就提到孩子,不嫌太快了點?」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笑著問。

  「不會。」因為他不會等太久。

  環在她腰上的手又開始蠢蠢欲動,漸漸往上移,她沒有拒絕。

  夏琮崴輕吻著她的眼、鼻,溫柔地攫住她紅潤的雙唇,反覆吻著,沒有狂野熱情,純粹而孤獨的靈魂糾纏著彼此,輕輕的、柔柔的。

  艾以以為他會更進一步,可是他沒有,這次她反而有些失望。

  他看在眼裡,暗自竊喜。

  「你不想我停下來?」他撫著她的小臉,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只感覺得到彼此溫熱的氣息。

  「我……」她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心裡的聲音卻說著她不希望停下,她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感到不安,卻又期待著想要接受他的溫柔,複雜矛盾的意念交雜著。

  「我不知道。」她無法回答他。

  「可是我不想停下來……」夏琮崴眼底佈滿情慾,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痛苦,他呼吸急促地將頭埋入她的頸窩,悶聲問道:「你這輩子是不是非我不嫁?」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她雙頰微紅地點頭,「嗯。」

  「我這輩子也是非你不娶。」他抬頭,細吻輕落在她的臉龐,像是許諾。

  艾以聞言,為之動容,眼眶泛紅。

  「所以……可以嗎?」他停下動作,深沉的黑色眼瞳直直地望進她泛著淚光的迷濛雙眼,等著她給他答案。

  「……嗯。」她躲進他的懷中,替因如此大膽的回答而羞窘的自己找一個藏身之處。

  得到她的肯許,他溫柔地將她攔腰抱起,走進他的房裡……

  第7章(2)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

  是夏琮崴的母親曉晴夫人的忌日。

  也許沒有人記得,他卻永遠不會忘記。

  走到後山,夏琮崴在一座墓前停下,放下手中他剛摘的花,合掌祭拜。

  童年的記憶沒有消失,也不會有消失的一天,他只是選擇全部接受,也因此能自在地活著,就算回想也不再難過。

  每年這個時候,他總會在祭拜過後靜靜地坐在墓前的樹上,陪著她一整天,今天也不例外。

  沒有人聲的吵雜,只有鳥兒啁啾與微風吹過的聲音,時間彷彿就這麼靜止不動。

  整個上午只有寥寥數人前來祭拜,時間一久,以為會一直存在於記憶裡的人,始終還是會在無形中逐漸消失、漸漸淡忘,這就是人性,他早知道的。

  腳步聲緩慢接近。

  誰來了?

  夏琮崴低頭看了看,他所待的這棵樹枝葉濃密,不仔細瞧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李嬤嬤?

  他有些詫異於眼前所見之人。李嬤嬤是二娘的奶娘,與娘一直處得很不好,但對他很好,每當被娘打之後,他總會跑去找李嬤嬤,而她也會唱著歌哄他入睡,在他童年裡算得上是溫暖回憶的代表。

  李嬤嬤會前來祭拜母親,讓他頗為吃驚。

  她沒有在墓前停留太久,轉身便往山的更深處走去。

  她一個年歲已高的老人家,沒事怎麼會往深山裡走?

  夏琮崴想裝作不在意,可是隱約嗅到一絲不對勁。

  待李嬤嬤走遠,他隨手拔了一片葉子貼著嘴唇,吹出哨聲。

  遠處天空盤旋的一隻鷹,飛了幾圈後緩緩降在他的手臂上。

  他對它說了幾句話。

  曜展翅飛去。

  「在哪啊?怎麼找不到?」

  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艾以真的可以確定——她,迷路了。

  已經在這多住了好些天,想走又走不了,有人吩咐不准任何人帶路讓她們離開,她幾乎可以確定是夏琮崴搞的鬼,想當面問他,結果一大早他人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她四處問人,最後是范尚傑晃過她面前時跟她說,她才知道今天是夏琮崴母親的忌日,所以他會在後山他母親的墓前待著。

  這幾天,每個人都用一種雖然含著笑意但說來又很怪的眼神看她,她穿女裝有這麼奇怪嗎?這也不是她願意的啊,她原本的衣服全都被他丟了,只能穿他準備的衣服。

  路上遇到艾府的船員們,他們先是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接著又露出安慰不已的神情,她都快搞不清楚他們到底在想些什麼了,幸好沒有人問起她為何女扮男裝這事情,因為她壓根懶得解釋。

  最高興的人非巧兒莫屬,她等小姐恢復女兒身已經等太多年了,抱著她又叫又跳的。

  等艾以終於走到後山之後,她發誓,回去一定要拿把刀把范尚傑大卸八塊丟到湖裡去餵魚。

  什麼叫作直直走上去,等看到刻著川字的大岩石再右轉,沒多久就會看到了?

  她是直直走沒錯,可連個鬼都沒看到,更不用說什麼刻字的大岩石了。現在她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四周都是樹,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從哪邊上來的,要下山談何容易?

  「只好碰碰運氣了。」她無奈地歎氣。

  艾以漫無目的走著,也許等晚一點會有人發現她不見而出來找她。

  走著走著,她覺得有點累了,停下腳步休息一下,赫然發現眼前有處山洞。

  這是山洞嗎?居然有門?

  她驚奇地看著前方那有門的洞穴,又看看四周,懷疑在這罕無人煙的地方會有人獨自居住。

  門微微開著,她好奇地探頭進去看了一下。

  有桌椅、櫃子,還有一大張放著被子的木板。

  是床吧?她心想。

  艾以走進山洞,挺乾淨的,表示的確有人居住在這。

  「這可奇了,大哥住樹屋我就覺得奇怪了,還有人在山洞裡造房子啊!」這年頭什麼樣的人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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