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茹意再望一眼宋懷豐離去的方向,見姊姊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背影,她笑得如春花燦爛,就算她進不了宋府,也會助姊姊一臂之力的!
第9章(1)
終、於、上、路、了!
娟娟帶著皇帝的厚賜、這些日子積攢的銀子,以及七皇子分的紙雕販售紅利,那數字,比她估計的三千兩要多上兩三倍,懷裡揣著一迭厚厚的銀票,心裡有滿滿的安全感,哈哈!她是富婆了,可以買幾畝地、蓋一處豪宅,也許地點不佳,但田園風光絕對令人讚歎,有機會的話還可以找一個老公……
老公啊……如果是宋懷豐呢?
他是知根底的,又說得來話,並且分離讓她發現,原來她想他這樣深、這樣甚……如果是他呢,可以嗎?她可以,但宋懷豐可以嗎?
他是官,還是懷抱遠大志向的官,若是娶個可以助他仕途高昇的名門淑媛,總好過娶她這個犯官之女,何況也不是沒有女人拿得出上萬兩嫁妝。
眼下風氣,多賺幾毛錢的商家都要三妻四妾了,何況是高官,即便他願意一夫一妻,族里長輩會同意嗎?去年宋家長輩就往他家裡送去幾個年輕貌美的通房丫頭,何況這年代的婚姻權,並非掌控在當事人手裡,他身邊的位置,有整個家族的人在覬覦呢。
所以他並不是合格對象。
但……想這個做什麼?不是說,女人會喜歡一個男人是因為搞不懂他,想完全瞭解一個男人,最好別做他的戀人,而是做他的朋友。
那麼,繼續當他的朋友吧。
馬車終於進入泉州地界,她的心像有千百隻毛毛蟲在撓似地,恨不得奔到宋懷豐跟前,對他說道:看到我,高興否?不高興?沒關係,本姑娘喜歡就行!
他會怎麼回應呢?他會說:誰不高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吶,好朋友!
想著他的臉、想著他的笑,不自覺得歡樂漾上臉龐,「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她沒喝酒,卻帶著微醺感,想要高歌歡唱。
終於,在嗓子啞掉之前,她站到宋府門前。
深吸氣,敲開門,她等待著宋懷豐的笑臉,然後……失望,她又一次與他相錯過。
守門的說:「二爺不在家,一大早就和表姑娘出門了。」
表姑娘?哪門子表姑娘,是那些族親送過來,企圖親上加親的對象吧!
心酸酸、臉臭臭,原來他忙、忙得腳跟打上後腦杓,是為著這種事。
蕥兒見到娟娟,又笑又叫,一把將她拉進思閒居,住進自己之前住的房間裡,梳洗過滿身霜塵後,關關已經布上一桌子豐盛,連同蕥兒三個女人坐在飯桌前,一面吃飯、一面說笑。
娟娟提供了在京城的所見所聞,極力慫恿關關在京裡開辦幼教社,她保證,絕對會財源滾滾而來,雖然她不愛宮裡那塊地界,但不能否認,京城是斂財最容易的地方。
想想,身無分文的自己才在京裡混上一年,就有了上萬身家,以關關錢滾錢的能力,怎能不賺個缽滿盆溢?
但關關卻猶豫道:「我也想,不過人手不足,光是幼稚園、幼教社和印刷廠就忙得分身乏術,再到京城開辦,肯定難做。
「不過你說得對,京城確實是個好地方,咱們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多培訓些人手,以備將來所用。不急,懷青、懷豐在任上還得待雨年呢。」
然後,關關分享這一年雲湖商業區的幾次特賣會,這會兒,雲湖的名號算是在大燕國打開了,再加上商會已經組織起,關關再不必事必躬親,現在她只要安坐在家裡等待收鋪面租金就行。
現在她忙的是青豐書院的事,不過書院裡人才濟濟,等一切步入軌道,就能撂下手。
蕥兒除了她的雅客小築之外,滿口子炫耀的就是她家相公了。
她說:「吳衛可不是爾等凡人,人家是前任的武林盟主呢。」說話時,她的下巴抬得老高,表情十分驕傲,很以吳衛為榮。
邵關關歎道:「我怎麼都想不出,這樣非凡人的男子怎麼就著了蕥兒的道?娟娟你說,他眼光是不是忒差了點兒?」
娟娟喜歡關關的口氣,那態度不像主子像朋友,在京城一年,她的身份是卑微的小民女,見了誰都得跪,跪得她的自尊掃地,現在人權重新回來,那個幸福及驕傲啊……言語難形容。
「不能說差,應該說是……」
「是什麼?」輜兒瞠著大眼睛,期待她的評論。
娟娟看著蕥兒那張和佩佩一模一樣的小臉,忍不住發笑,如果是佩佩,她也會用同樣一副表情望向自己。
「是獨特。想想,一個好好的人怎會去自找苦吃,練功夫、練肌肉,天天拿著劍去找人打架,這種折騰自己的事兒,沒幾個正常人會做,可見得吳衛就是愛折騰,如今挑個能折騰自己的媳婦,他肯定覺得幸福吧!」
娟娟說完,蕥兒一把掐上她腰間軟肉,笑罵:「說上一大篇,竟是在罵我!」
「不是罵,人生本就是一場折騰呀!」娟娟呵呵笑著,左躲右閃,卻躲不過藉兒的攻擊。「救命!關關救命!」
關關是正義人士,豈有見死不救之理?走到蕥兒身後,一把抱住,她說:「娟娟動手,咱們不能任憑小人猖狂。」
「對,天理就靠咱們來申張了!」
三個人頓時玩在一塊兒,嬉鬧不停、銀鈴笑聲不斷,這一天,娟娟身邊終於有了親人,那是她在上一世也不曾有過的感覺。
「娟娟,你回來了,怎麼沒通知我去接你?」宋懷豐的聲音帶著難以自抑的興奮,他站在門口,滿臉笑意。
三個女人聞聲,頓時停下動作,她們同時轉頭,看見宋懷豐以及身後的辛茹意、辛茹雲。
娟娟形容不出胸口的疼痛灼熱——在看見那兩個望著懷豐的後腦杓,還能笑得滿臉溫柔春風的女人之後。
唉,果然吃飯得講究規矩,這樣玩玩鬧鬧,胃不就發出抗議了?
娟娟停下動作,努力表現出正常,她笑著走向宋懷豐,「還說呢,衙門都休沐了,真不知道縣大人忙些什麼?」
「我陪表妹們去雲湖走走,給家人帶點東西。」
冬日出遊,嗯嗯,好興致,胃灼熱的感覺更甚,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
「你是蕥兒姊姊嘴裡常說的塗娟娟吧,怎麼突然回來了?關關姊姊不是讓你到宮裡服侍貴人嗎?」辛茹意笑得滿臉甜蜜,言語卻儘是惡毒。
什麼叫做服侍貴人?去讓貴人睡嗎?還是去大炒特炒,炒出一鍋蛋炒飯,哼,如果她真是去服侍貴人,現在她們還能站著同自己講話?得跪著說!
辛茹意的話惹火蕥兒了,她搶上前道:「茹意妹妹怎地這樣說話,娟娟是去指導小皇子們學業,二哥,那官名兒叫什麼?叫太傅是吧,現在是皇子太傅,若娟娟的學生裡有個長進的,成為東宮太子,她就成了太子太傅了呢。娟娟,以後我的榮華富貴全仰仗你了!」
「放心,別人不說,你和關關,我定要提拔的!」她揚揚下巴,高興好友挺她。
宋懷豐失笑。這樣給人撂威風?果然是有錢時口氣大、沒錢時火氣大,這丫頭變成富婆,連看人的眼色,都帶了點居高臨下。
他走上前,揉揉她的長髮道:「怎麼,東提拔、西提拔,竟然忘記提拔我這個最重要的人物?」
「最重要?」娟娟尾音高高揚起,表情擺明:這是從何說起?
「難道我不重要?」
「我還真不知道你有那麼重要。」
兩個人在那裡繞話,關關聽不下去,情人間的對話都很白癡,她不想降低自己的腦力,於是領著大夥兒清場。
臨去前,蕥兒在關關耳邊問道:「東提拔、西提拔,二哥的意思是指我們是東西?」
關關一笑,目光向辛茹意、辛茹雲方向瞟在,低聲道:「別摻和了,你還怕他們兩人要算的帳本不夠多?」
門關上,把空間給兩人留下。
娟娟望向宋懷豐,心裡不斷自我嘲諷。
胃酸逆流個什麼勁兒啊?失望個什麼意思啊?不是早就知道,兩人的界線是朋友非情人;不是早就明白,她受不了一夫多妾,要安安分分買個暖床的小男人,宋懷豐,從來就不是她該考慮的男人。
「你在生氣嗎?」
他嘴巴用疑問句,眼神卻是肯定,他聲音凝重,心情卻是飛揚不已。
她吃醋了對吧?關關說過,女人只有面對自己喜歡的男人搞小三,才肯喝下酸得令人皺眉的醋汁。所以,他是她喜歡的男人?
「生氣?為什麼?」她嘴巴倔強。
「因為我帶兩個表妹出遊。」
「這麼好的事兒,身為好朋友,替你高興還來不及,幹麼生氣?」
娟娟沒發現,好朋友三個字,她講得多咬牙切齒。
「這是言不由衷?」
肯定是,嘴裡為他高興,表情卻是僵硬得像風乾的饅頭,要說她果真滿心歡喜,鬼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