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這麼看重周睿,余疏影自然不會怠慢他。她雙手捧著小茶壺,周睿喝一點,她就加一點。幾次以後,他便說:「不用添了。」
余疏影「哦」了一聲,在周睿放下茶盞時,她還是照舊給他倒茶。周睿將手支在沙發的扶手上,隨意地說道:「今年大三了?」
想起今早的事情,余疏影撇了撇嘴,「你不是很清楚嗎?」周睿問她,「生氣了?」
她低頭往小茶壺裡加開水,眼尾都不看他一下,「換你被人這樣捉弄,你也會生氣吧?」
「捉弄你?」周睿挑眉,聲音慵懶地問:「我嗎?」
合上茶壺蓋後,余疏影才抬頭,「你明知道我認錯人,不僅不告訴我,還把我們班的報名表騙走了!」面對余疏影的指控,周睿只問:「今天你怎麼叫我的?」
「學長啊。」余疏影回答。
周睿不緊不慢地說:「我也是S大學的學生,按理來說我確實是你的學長。況且,我也幫你把報名表格上交到系辦了,不是嗎?」
余疏影被噎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說到這裡,周睿傾身拿起小茶壺,慢條斯理地往她面前的空茶盞添茶,聲音裡沒什麼情緒,「當時我一眼就把你認出來,完全沒想到你已經認不得我。」
被他這樣一說,余疏影瞬間從受害者變成壞人,她滿額黑線,口不對心地說:「那還真的謝謝學長了!」周睿放下茶壺,應聲,「不客氣,舉手之勞罷了。」
晚飯的時候,文雪萊很熱情地招呼周睿,「小睿多吃點,千萬不要客氣。」周睿道謝,並說:「在國外的幾年,我經常回味您做的菜。」
「喜歡就多來吃飯。」文雪萊被誇得眉開眼笑。
得意門生事業有成還特地登門拜會恩師,余軍心裡很高興,破天荒地開了一瓶白酒,執意要跟周睿碰杯。周睿自然不會拒絕,他酒量好,幾杯黃湯下肚也臉不改色,反倒是余軍不一會兒就臉紅耳赤。
那瓶白酒被他倆喝了大半,余軍的酒氣正上頭,大著舌頭對周睿說:「你比你爸更有膽色、更有魄力,真是青出於藍!」
周睿很謙虛地說:「沒有,我也是向你們學習而已。」
余疏影有點驚訝又有點瞭然,難怪她父親和周睿這麼親近,原來他跟周睿的父親是舊識。
說著說著,余軍又喝了幾杯,最終連話都說不完整,差點醉倒在餐桌上,儘管周睿還算清醒,但文雪萊還是讓他在家裡留宿。
「今晚你也喝了不少,反正客房空著的,你就在這邊住一晚吧。」
周睿原本打算請代駕的,文雪萊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絕,因而就答應下來。文雪萊要照顧醉倒的丈夫,於是就指揮女兒幫忙整理客房。
客房挺久沒有人入住,裡頭有一股淡淡的怪味兒,余疏影把門窗都打開透氣,隨後將枕頭、被單等東西搬出來。薄被壓在毛毯下面,得先把毛毯拿出來才能順利拿到薄被,她踮著腳,手臂又使不上力,於是又把椅子搬過來。
周睿到車裡拿換洗衣服回來時,余疏影正好踩在椅子上,懷裡還抱著厚實的毛毯,他看得心驚膽戰,不假思索就低喝,「余疏影,趕緊下來!」
余疏影本來還好好的,他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背後響起,她嚇了一跳,椅子也跟著晃了晃,幸好余疏影身手敏捷,旋即穩住身體。她正要抱怨,腰間突然多了一條手臂,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周睿抱了下來。
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余疏影聞到周睿身上那淡淡的酒味,及他噴在自己後頸的氣息。
懷裡抱著的毛毯不知道什麼時候滑到地上,她正想去撿,卻發現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尚未鬆開。她動了一下,周睿又收緊手臂,聲音輕慢地說:「站都站不穩,你比我還像是醉酒的人。」
余疏影突然覺得周睿身上的酒氣實在可怕,害得她也開始有些醺然,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反應。她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喝醉了?」
「你說呢?」周睿說完就鬆開了手,彎腰去撿地上的毛毯。
余疏影未能完全回過神來,她沒有應聲,只是默默地把薄被放到床上,正當她猶豫著要不要給周睿鋪床時,周睿就問她,「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
余家除了兩老的主臥室有浴室,就只有一間共用浴室,周睿禮貌地詢問一下也沒什麼特別的,只是余疏影總覺得這話聽起來怪怪的。
看她沒反應,周睿乾脆就說:「算了,你先洗吧。」
余疏影擺手,她說:「你是客人,你先洗吧,我不急的,我等下還有事忙。」周睿正把毛毯重新放回櫃子,聽她這樣說,他轉頭看向她,「還要忙什麼?」
「啊……」余疏影腦子一抽,張嘴就回答,「幫你鋪床呀。」
周睿微微挑眉,隨後不緊不慢地說:「那就麻煩你了。」
剛把話說出來,余疏影就後悔了,她以為周睿會客氣地說不用,沒想到他還真的一點都不客氣。
文雪萊早已經把新的日用品準備好了,余疏影告訴他,「毛巾牙刷什麼的,浴室裡都有,如果缺了什麼,你再找我。」
「嗯。」周睿應了聲,從小型旅行包裡翻出睡衣後就走出了客房。
房裡,剛把床單鋪開,余疏影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方纔她打算洗澡,剛把睡裙和小內褲拿到浴室,緊接著就被母親吩咐收拾客廳……完了!周睿只要把衣物放在架子上,肯定會看見放在睡裙上面的小內褲。
想到這裡,余疏影立即奔到浴室前「咚咚咚」地敲門,「周睿,快開門!」
光是想像,她就尷尬得想挖坑把自己埋了。她祈禱周睿用的是牆上的掛鉤,沒有留意到架子上的衣物,心裡一著急,連學長都不叫,直接喚了他的名字。
浴室的門很快被打開,余疏影一抬頭就看見赤裸著上身的周睿,寬厚的肩膀、結實的胸肌、精瘦的腰腹,撲面而來的男性荷爾蒙讓她把要做的事都忘得乾乾淨淨。
周睿的手還扶在門把上,垂眼看著目光呆滯的余疏影,淡定地開口,「怎麼了?」余疏影強作鎮定,但聲音還是有點抖,「你……你不穿衣服!」
周睿幾近失笑,「你讓我快開門,難不成我要先把衣服穿回去?」
余疏影的眼睛四處飄就是不敢看他。他那高大魁梧的身軀杵在門邊,她擠不過那窄小的門框,於是低著頭小小聲地說:「我的東西落在裡面了,你讓一讓。」
周睿仍舊站在原地,他長臂一伸,輕鬆地把架子上的東西遞給余疏影,「這些嗎?」
看見他手裡拿著的東西,余疏影已經沒有抬頭的勇氣了。她胡亂地將衣物抱在懷裡,用餘光偷偷地瞥了男人一眼,發現他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她的耳根開始發燙,正要轉身,周睿突然出聲,「粉紅色。」
聞言,余疏影下意識緊了緊懷裡的衣物,隨後抬頭瞪了他一眼,周睿半倚著門框,慢悠悠地補充,「不要誤會,我說的是你的臉。」不等她應聲,旋即瀟灑地關上浴室門。
站在外面的余疏影又羞又惱,她好像再也不能直視懷裡的粉紅色小內褲了……
第二天,余疏影將近九點才起床,走到客廳時,父母和周睿早已吃完早餐並悠然地坐在客廳聊天,她拿了個包子,隨後也坐到沙發上旁聽。
當時文雪萊正說:「這次從總公司調回來,短期內都會留在北部吧?」
「是的。」周睿回答,「公司準備全面開拓中國市場,我就申請回台北了。」
余軍問:「你特地趕在交易會開幕前回來的?」
「沒錯。」周睿沉吟了下,又說:「我雖然瞭解中國的外貿市場,但很少有機會真正接觸。這次參展除了促成現場交易以外,更重要的是瞭解對手和熟悉行情。」
余軍點頭表示贊同,想了想又問:「翻譯人員夠嗎?」
周睿說:「我已經跟院長打過招呼了,應該可以給我預留一批。」
他們相談甚歡,而余疏影一口一口地咬著包子沒有搭半句話,心想原來這就是周睿回校的目的,他居然要預留一批翻譯,看來他對這次的參展十分看重。
就在余疏影胡思亂想時,周睿突然把話題轉移到她身上,「疏影已經大三,應該也可以過來幫忙了。」此話一出,文雪萊和余軍都將注意力集中在女兒身上。
今年的進出口交易會,余疏影根本沒打算去。這事本來已經瞞過了父母,不料今天陰錯陽差地被提起,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應對。
文雪萊也說:「反正都要到展館做翻譯,乾脆就幫小睿的忙吧,這樣大家都有個照應。」說完,她便給余軍使了個眼色。
余軍明白妻子的意思,每年的交易會總有一兩個女學生被所謂的外商欺騙;也有一些不潔身自愛的女學生暗地進行色情交易。這麼一想,他確實覺得把女兒交給周睿會比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