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隆南黑眸瞧她一臉著急,聽完事情的始末,他心中在面對司徒筠時所產生的謎團,終於可解了。
他該感謝周芝蘭將司徒筠送到他面前來,但對她對司徒筠下迷藥的事卻感到不悅。若是那日司徒筠不是被送去向雲莊,而是別的地方,是否也會有人發現她的特別之處?
想到這一點,胸口不覺浮起一股怒氣;不過看在她極力保護司徒筠的份上,他胸口的怒氣稍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周芝蘭防備地問。
「沒什麼。難道你不想見見你姊姊嗎?這回我要她主動來求我。」
向隆南笑得莫測高深。他十分期待司徒筠找上他的時候。
正午時分,逍遙王府來了一位客人,丫鬟在稟報王妃後,客人便被請到偏廳等候,沒多久孫碧瑤和司徒筠一同出現在偏廳。
「大小姐!」那名客人正是秀如,在見到司徒筠後,激動地落淚。
「秀如,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司徒筠驚訝過後,心底同時浮現不好的預感。
「是向大少說你在這裡的,要我來這裡找你。」秀如拭去臉上的淚水,想到這陣子所發生的事,一時情緒失控。
「唉!坐下來再說吧。」孫碧瑤歎了口氣,示意兩人先坐下再談。
她猜得沒錯。向大哥果真厲害,筠兒昨日才到逍遙王府,向大哥今天就派人找上門來。
「大小姐,小姐、黃師兄和你外公都落在向大少手上了。向大少說三天內,若你不主動去見他,後果自負。他還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讓幫裡的幾間布莊生意一落千丈,存心斷了炎幫的生路。」秀如哭哭啼啼地將向隆南要她轉告大小姐的話全說出來。
聞言,司徒筠臉色沉重,靜默不語。
「大小姐,現在怎麼辦才好?你如果去找向大少,也不知會發生什麼事。早知如此,當時就不該拉著你離開如意城。」如果她當時不拉著大小姐逃跑,現在情況是否會有所改變?
「向大少怎會向芝蘭提親?把事情說清楚。」司徒筠手指輕揉額際,要她把事情交代清楚。
「大約一個月前,向雲莊派人來炎幫,說是向大少有意對小姐提親。幫主和夫人高興得一口答應,約好在向雲莊下聘前,向大少先見小姐一面。我和小姐都知道,向大少要娶的人是大小姐,不是從未謀面的小姐;隨著向大少前來下聘的日子逐漸逼近,小姐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於是硬著頭皮向夫人告知一切事情經過,求夫人派人拒絕向大少親自上門提親。哪知夫人一口拒絕,不顧小姐和黃師兄情投意合,硬是要小姐將錯就錯嫁給向大少。小姐不肯,也知道與向大少這一見面,事情必會揭穿,因此連夜帶著我和黃師兄一起逃走。」秀如一口氣說完,她也沒想到向大少竟會如此喜歡大小姐,會親自上門提親。
「你們逃了多久?又怎麼會被向大少給捉到?」
司徒筠愈聽愈覺得頭痛,還是不懂自己到底哪一點吸引向隆南,該不會是向隆南記恨她再次不告而別,無視他的示好,才想以此報復她吧?
「我們離開炎幫後,小姐一開始還躲躲藏藏,到最後見沒人找到我們,我們就鬆懈防心。五天前我們被向大少的人找著,並被關了起來,逼問大小姐你的事情。大小姐,都怪我不好,向大少以侮辱小姐的清白來逼我們說出你的身份,我只好把大小姐的事全說了出來;向大少立即派人找上司徒前輩,也將他捉了起來,用來脅迫你。向大少說了,他要你在三天內趕到鴛城的陽泉客棧,他會在那裡等你。」秀如說完,一臉愧疚地看著她。
「向大哥為了找出你來,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孫碧瑤瞧著臉色凝重的好友,心想這回她是躲也躲不掉了。
「看來我是非去見他不可了。」司徒筠明白此去求向隆南放人,以那人愛記仇的性子,只怕無法全身而退。
「筠兒,若是你害怕的話,我可以陪你去見向大哥,替你向他求情。」孫碧瑤不忍見她苦惱。
「不,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你不用蹚這渾水。我不想因為我的關係而影響到你們兩家的情誼。」司徒筠一口拒絕,這件事誰也幫不了她。
「大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我陪你一起去。」秀如怯怯地問,自覺是自己連累了她。
「我馬上回房整理包袱,我們即刻動身。」司徒筠起身,打算立即趕去鴛城救人。
「筠兒,見到向大哥,你自個兒小心,若真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通知我。」孫碧瑤仍是不放心。雖說向大哥不是惡人,但也絕對稱不上是好人,
尤其他做盡一切的目的,擺明要的就是筠兒,令她無法不擔心。
「碧瑤,謝謝你。有機會我會再來看你。」司徒筠向她道別後,和秀如一前一後離開。
孫碧瑤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則另有主意。或許她可以請大哥去一趟向雲莊,說不定能幫到筠兒。
客棧裡,被下了軟筋散無法逃走的周芝蘭,自秀如去找司徒筠後,一連幾天心中忐忑不安,夜裡始終睡不安穩。
這一夜,房門由外被推開來,周芝蘭警覺地翻身坐起,低喝:
「是誰!」
「是我。」隨著話落,燭火被點燃,一抹藕色身影佇立在桌旁。
「姊姊,真的是你!」周芝蘭驚喜地叫喚,下一刻,咒罵出聲:「秀如那丫頭,真的把你給帶來了。你見過向大少了嗎?不行!你還是快走!」
周芝蘭拖著虛軟的身子下床,緩步走到桌旁,無力地軟坐在椅子上,急著催促她離開。
「先把這藥服下,體力恢復後和黃師兄盡快離開這裡。」司徒筠將一瓶青玉瓷瓶放到她面前。
周芝蘭一愣,望著面前的藥瓶,臉上浮現一抹苦笑。
「你見過向大少了,而他願意給你解藥放我們走,莫非是他逼你答應了什麼條件?」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不需多問。服了藥之後,快離開這裡。」司徒筠催促,無意多談。
「姊姊,是我害了你。若非那日我對你下迷藥,讓你代替我去向雲莊,你也不會被向大少給纏上。秀如告訴過我,你並不喜歡向大少,你好不容易離開了,是我害了你,令你不得不回來。」
周芝蘭自向隆南提親起,就一再自責是她惹出這場風波,若是她當日自己前往,也不至於連累到姊姊。
司徒筠見她低垂著臉,滿是自責,無奈地歎了口氣。
「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你快走吧,回炎幫去,免得你爹娘掛心你。」
「姊姊,難道你認為爹不會擔心你嗎?這十幾年來,爹心裡沒有一天不掛心你。他一直希望你能回到炎幫一家團圓。」周芝蘭注視她清冷的神情,苦澀地道。
「別對我說這些。服了藥,快走。」司徒筠旋身,無意多停留。
「姊姊,爹曾說過,你的性子跟大娘很像,一旦認定的事情就不容易改變。你與大娘都不願意原諒爹所犯下的錯,可偏偏爹所犯下的錯,卻是來自我們母女身上。」她自嘲一笑。
不由得想起九歲那一年,她偷聽爹和趙叔叔的對話,才知道她原來還有一個流落在外的姊姊,爹找了她們母女十年。當時她驚訝過後,心底十分高興有個姊姊可以作伴,於是哭求爹帶她去找姊姊。
那一年,姊姊適逢喪母之痛,對她和爹的到來充滿恨意,不願與他們回去。之後幾年,都是她不斷厚著臉皮纏上她、不顧她的冰冷疏離,一次又一次上門,姊姊最後終是接受了她這個妹妹。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若是當年你狠下心不認我這個妹妹,或許今日你就不會被我連累。」周芝蘭說到最後,淚流不止。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唯一的姊姊,即使到現在她對她仍是不甚熱絡,始終維持著淡然的關係;但至少她心底承認她是她妹妹了,已經比她對爹那冰冷拒絕的態度好太多了。
司徒筠背對著她,低垂著頭聽她說完話,直到身後傳來抽泣聲,心底的無奈加深了。明明現在受制於向隆南的她,是最該哭的人,怎麼這對主僕見到她後只會不停地落淚。手指輕揉抽痛的額際,口氣不似先前淡漠,和緩了許多。
「芝蘭,我不會有事的。向大少不會傷害我,我的事一個字都別對你爹提起。」這一回,她不再停下腳步,踏出房外。
「我爹不就是你爹嗎?比起我的安危,相信爹更擔心你。」
周芝蘭拭去臉上的淚水,拿起桌上的藥瓶,倒出一顆藥丸,仰首服下。她必須盡快通知爹派人去救姊姊才行。
司徒筠一踏出房,即看到嚴伸守在外頭,明白她方才和芝蘭的談話必是被他聽見了。
「我外公人呢?」既然他奉向隆南之命守著她,必是知道外公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