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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寄秋

  不知不覺中,他倆越走越近,彼此間的互動也越來越親密,沒有性別之分地鬧成一團,肢體上的接觸也顯得稀鬆平常,勾個手、搭個肩,摟摟抱抱壓根不算什麼。

  不像哥兒們,也不像小情侶,但兩人的感情越來越好是不爭的事實,除了沒接過吻、互吐愛意外,所有情人說的做的動作幾乎全做過,包括十指緊扣去看電影,共飲一杯大可樂。

  應該說兩人在感情方面都有點遲鈍吧!以為這不叫愛情,而是擁有共同的興趣,他們可以聊時事、聊八卦、聊自個的人生觀,少了以愛為名的牽絆,他們反而相處得更愉快。

  「咦,你怎麼在這裡?」

  灩灩金陽由樹縫灑落,光影稀疏地在葉片中跳躍,迷炫的七彩光芒宛如有雙翅膀的精靈,放肆地跳著舞,閃耀著活力。

  熱情怒放的雲柳優雅動人,自由奔放地伸展枝椏,純白色花點綴出石牆的風情,高大的西洋檜形成極佳的陰涼處,適合遮陽。

  眼神放柔的司徒悔收回正要放下的長腿,有些無奈地看著躺在樹下假寐的人兒,他差點一腳踩上她側放的手,幸好他發覺得早。

  「誰呀……啊!又是你……」揉揉惺忪睡眼,唐破曉十分意外又碰上他。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這裡是大學部校區,照理來說你不該出現。」尤其是上課時間。

  「我來找人。」睡得真舒服,昂貴的草皮果然有價值。

  「找我?」他不禁暗喜地一擰她鼻頭。

  她扮了個鬼臉,要他別多想了。「我找姑……呃,理事長要錢。」

  「學生會經費不足嗎?」他第一個想到的是有人刻意阻攔,讓高中部學生會無法正常運作。

  他的隱憂並非空穴來風,自從白清霜在他身上得不到半點慰藉,而且還在眾人面前誇下海口不再理他,兩人目前的狀況算是已經分手,她拉不下臉主動求和,卻也不想離開他。

  於是乎,她的小動作不少,希望能引起他的關注,進一步有合理借口回到他身邊。

  另一方面也算是幫妹妹出口氣,有意讓現今的學生會解散,讓白晴雨重新坐上會長寶座,姊妹倆都能如願以償得到想要的。

  「不,你猜錯了,我是去要生活費。」順便點零用金。

  「生活費?」司徒悔的臉色變得古怪,瞇起眼冷視著她。

  她得意揚揚地故弄玄虛,「你不曉得我已被包養了嗎?食衣住行都有人願意支付。」

  「理事長?」他的聲音很沉,近乎冷酷。

  「沒錯,他很慷慨。」不管她開口要多少,一張鈔票不少地放在她手上。

  「你不知道他快四十了?」他的口氣有幾分僵硬,神色不悅。

  唐破曉一臉訝異地揉開他糾結成一團的眉心。「姑……范理事長才三十出頭歲好不好,人家才沒你說的那麼老。」

  「對你來說,他太老了。」老到足以當她的父親,如果他十五歲生下她。

  那倒也是,老頭子一個,配她姑姑剛剛好。「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戀父情結?喜歡年紀大我很多的老男人。」

  范丹提已經結婚的事雖然大多數的人皆知情,但對他的學生而言,他們僅知他娶了老婆,對方是知名律師,除此之外全不甚瞭解。

  司徒悔的思考困在「包養」兩字,渾然沒發覺她眼中的戲謔。

  這笨蛋!以她和范丹提的關係,他養她是應該的,姑丈養侄女天經地義,誰敢說一句不是。

  何況他們住在同一個屋簷,吃的是同一鍋飯,他出點菜錢不為過吧!養家活口本就是男人的責任,多四隻拖油瓶算他倒楣,誰叫他非常不幸地愛上唐家大魔後呢?

  司徒悔一聽到戀父情結,驀地瞪大眼,像在生氣。「我不准。」

  「你憑什麼不准?」哪天真有那麼個人出現,誰來阻止都沒用。

  唐家人對感情的執著都相當激烈,愛恨分明,她不認為自己是例外。

  「因為……因為……」他突然胸口發悶,莫名地感到一股氣欲破胸而出。

  「因為什麼呀?學長,我正等著你的答案。」她不覺得難為情,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直視他轉深的潭眸。

  司徒悔回瞪,鼻孔翕張地貼近她的臉。「因為你是我的小女友,你忘了嗎?」

  他此時的神情帶著三分認真,似真似假地讓唐破曉心一驚,漏跳了一拍。

  「你這句話說過好多遍了,我要信你才有鬼。」她刻意扯開話題,避看他令人面紅耳臊的眼神。

  「當我的女朋友不好嗎?」這一刻,他眼中只有她,連自己都分不清楚是真心或是玩笑話,他知道自己渴望擁她入懷。

  「不好。」她搖著頭。「你有女朋友,我不當人家劈腿的第三者。」

  那是大姊的壞毛病,她最愛搶人家的男朋友,好印證世上無真愛論調。

  「我們分手了。」他聳肩,濃厚的鼻息噴向她的頸項,引起她一陣顫慄。

  太……太可惡了,他到底在幹什麼?「那是嘔氣時說的話不算數,白學姊心裡還是有你,你……你們不要鬧了點小口角就要陷害我。」

  她才不會上當。

  「小口角……」深幽的眸子變得冷硬,毫無一絲對昔日戀情的留戀。「散了就是散了,不需要強求,我成全她。」

  「說得真無情。」她眉頭一皺,不敢苟同。

  聞言,他輕笑出聲,認為她還太天真。「不是無情,是緣份盡了。」

  「這麼簡單?」真叫人懷疑他是否如他所言的灑脫。

  對於愛情,唐破曉的確瞭解得不夠透徹,兩人會在一起必定有愛的成份存在,怎麼可能隨便一句分手就煙消雲散,分得乾乾淨淨、毫不眷戀。

  打她剛轉進這學校時,她就聽說過大學部有對令人羨慕的情侶,兩人外貌登對,家世相當,又認識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同時是學生會正副會長,他們要是沒結成連理,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在乍見他們並立談笑的畫面,她腦海中浮現「天造地設」這句成語,擁有相同背景的情侶哪有不幸福的道理,白頭偕老是必然的結果。

  「如果我說我從未愛過她,你是否會釋然些?」看著唐破曉,司徒悔忍不住想解釋。

  「為什麼呢?你們看起很適合。」對政商名流而言,門當戶對比較重要。

  「為什麼……」他露出苦笑,學她席地而坐,背靠著樹幹。

  他能坦白說司徒家和白家是世交,而他嘴上喊的二哥喜歡她,甚至司徒夫人也屬意白清霜當她的二媳婦,所以他利用她的愛慕之心與她交往,好進行他的報復計劃嗎?

  不,她無法理解他為何會有這樣深的恨意,在外人眼中,他是司徒家最受寵的么兒,人人都讓著他,不敢和他爭寵,只要他開口想要的東西,馬上會送到他面前。

  但他恨司徒家的每一個人,他永遠也忘不了母親鮮血噴到他臉上的那一幕,向來美麗優雅的臉孔在一瞬間猙獰,口出最惡毒的詛咒──

  不、得、好、死!

  母親臨終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鐫刻在他心版上,永生難忘。

  「小曉,你有不得不做的事嗎?」為了讓所有人都痛苦,他做了。

  一聲小曉,她心扉跳了一下。「學長,我們可不可以別提太沉重的話題,我才十七歲,不是七十歲,不想悲秋傷春。」

  唐破曉作勢要起身,感覺兩個人的心靠得太近了,她很不安,怕聽見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到時搞不好她要跟著煩惱,不得安寧。

  但是一股力量將她往後拉,不穩的身子跌入一具厚實的胸膛,難以言喻的異樣感受由心底生起,聽見兩個人的心跳聲卜通卜通地跳著。

  不自在地抬起頭,她還沒意會到發生什麼事,唇上似乎有什麼滑過,很輕,很柔,帶著點輕壓的溫度……

  驀地,兩眼瞠大,她慢半拍的察覺到自己被吻了。

  「你……」

  「陪我。」

  雙臂迅速收緊,將懷中想開口的人摟進懷裡,話到嘴邊的唐破曉瞧見他眉間的疲累,竟不忍責怪,由著他沉澱心裡的污垢。

  一個吻嘛!不算什麼,也許是不小心碰到的,她太大驚小怪了,這年頭誰不吻來吻去當國際禮儀,用不著放在心上,說不定人家會笑她顢頇。

  耳根微紅,她屏住呼吸,盡量放鬆心情,不讓紛亂的心思影響鼓噪的心跳。

  突地,她感覺靠著的胸膛規律的震動,似乎在……笑?

  「喂!你不會在耍我吧?」她當下有種遭戲弄的感覺,很不是滋味。

  「你很可愛,真的當我的女朋友好嗎?」抱著她,他的心得到平靜。

  她咦了一聲,神情複雜的看著他,「玩笑話開多了就不好玩,你別自掘墳墓。」

  「不是玩笑話,我喜歡你。」不是對妹妹的感情,而是想確切的擁有她。

  「你忘了我被包養了。」她笑得不自然,想從他懷中掙開。

  司徒悔的眼神變得銳利,如蓄勢待發的野豹。「你被包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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