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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一場差點讓兩人決裂的愛情風暴算是過去了,他心滿意足地擁著她,內心充滿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喜悅,彷彿擁有她就有了全世界。

  還有什麼好求的呢?若能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他真的沒有遺憾了。

  心晴無雲。

  「司徒悔,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說你喜歡左翡翠卻背著我和這個女孩交往,你要如何對我交代?」

  沉浸在愛河裡的兩人驟地抬頭,看向站在門邊咆哮的女子,那一臉消瘦憔悴的模樣,讓人幾乎認不出她是以容貌稱美的白清霜。

  說實在的,還是很美,就是瘦了一大圈,眼眶凹陷,柔美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宛如披了一塊過大的布,讓她顯得特別孱弱。

  「因為你,我打了最好的朋友一巴掌,因為你,我叫人把她綁到山裡輪暴,因為你,我失去一個凡事順著我的哥哥,因為你,我變得不像我自己,因為你……」她哽咽了,說不話來。

  「你找人對付左家千金?」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司徒悔的原意是讓司徒堂痛苦,得不到所愛,他想兩人的戀情一曝光,誓必會遭到兩家家長的阻止,硬生生地將其拆散,從沒想過白清霜竟會下此毒手。

  是哪個環節錯了,還是他部署得不夠嚴密,讓計劃出了紕漏,害不相干的人受到過重的傷害?

  「你告訴我,只要你告訴我一聲你是愛我的,我會原諒你的出軌,我們還是能像以前一樣快快樂樂地在一起。」

  他沉默不語,只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她。

  「你連騙我都不肯嗎?我真的那麼不值得你愛?!」感受到他的絕情,因愛生妒的白清霜怨恨地瞪著他身側的女孩。你有哪一點贏過我……」

  「是你!是你搶了我的悔,你憑什麼跟我搶?」

  她越說越激憤,突然莫名的狂笑,眼眸染上一絲瘋狂。

  「……要是沒有你,悔就會回到我的身邊,他不愛你的,他是我的,我一個人的,你去死吧!」

  她從名牌皮包內抽出一把水果刀,瘋子似的衝向唐破曉,冷冷的刀身泛著寒意,似在說它需要血的溫度。

  怔住的司徒悔無法動彈,身子僵硬,眼底泛起一片紅霧,彷彿兒時情景重現,髮絲凌亂的官歌曇持刀刺向他母親的胸口,噴濺的鮮血讓他什麼也看不到……

  ☆☆☆☆☆☆☆☆☆☆  ☆☆☆☆☆☆☆☆☆☆

  「什麼,我娘家破產了?」

  是怔愕,是震驚,是駭然,是難以置信,捂著心窩的官歌曇兩眼茫然,無措地任由話筒滑落,腦子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許久許久之後,她才由驚人的消息中回過神,臉上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雙手不住地顫抖,口中唸唸有詞地說:「完了、完了,什麼都完了,我什麼都沒了……」

  兩行淚無聲地滑下,她趴在茶几上低泣,悲悲切切地哭出一生的心酸,以及什麼都沒有了的悲愴。

  她和丈夫的婚姻是源自兩大企業的聯姻,當時司徒家因替人作保賠了一大筆錢,急需資金周轉,而官家正是他們需求幫助的大財團,因此成就了這段姻緣。

  一開始他們的夫妻關係還算平順,雖談不上恩愛,但至少相敬如賓,因為司徒家還需要官家的資金投注,所以司徒京兆對妻子的態度算不錯,善盡丈夫之責,讓她覺得自己是幸福的小女人。

  可是在她懷著小女兒的時候,她發現丈夫在家的時間變少了,常常夜不歸營,對她愛理不理的,夫妻間的性關係幾乎停止,她開始懷疑他外邊有女人。

  但他矢口否認,還取笑她疑神疑鬼,身為妻子豈有不相信丈夫的道理,她信了他是事業太忙的緣故,才對她匆冷匆熱。

  不過她也自比產生危機意識,有意無意地以娘家的財勢牽制他,並安插自家人到他的公司擔任重要幹部,讓他左右受制不融亂來。

  然而他和莫春色那狐狸精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她不滿地上門理論替自己討回公道,沒想到卻發生了那件事。

  仗著丈夫不會讓家庭破碎,蒙上不名譽的陰影,莫春色的死以「意外」結案,而非有可能將她送入監牢的過失傷人,或許是出自愧疚——或是彌補,她才沒反對丈夫將那小雜種接回家來。

  這些年來她一直以娘家為靠山,讓已無夫妻之情的丈夫絕口不提離婚,並不斷施壓要司徒京兆早點退休,將大權交給兩人所生的兒子,不讓「外人」奪走司徒家產業。

  如今娘家倒了,她還能靠誰呢?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我的娘家不能倒……」

  喃喃自語的官歌曇一看到丈夫自樓上下來,急病亂投醫的拉著他的手哭訴。「京兆,你幫我想想辦法,要怎麼才能救我娘家,我爸媽年紀都那麼大了,再活也沒幾年……」八十幾歲的老人,要他們怎麼面對這個打擊?

  「別急、別急,慢慢說,發生什麼事?」司徒京兆安撫著她。

  畢竟是結縞二十九年的老夫老妻,縱無男女之愛也算是親人了,他不會真的置之不理。

  她抽抽噎噎地低訴,「我剛接到大哥打來的電話,他說公司的資金一夕之間被掏空了,不得不宣佈破產倒閉,還欠了一大筆債務。」

  「是嗎?」他毫無訝異,只感慨地一歎。「他們擴充太快,野心太大,還沒瞭解對岸的政商形勢便貿然進軍大陸,我早猜到撐不了幾年。」但沒想到會這麼快,像有人刻意搞鬼破壞似,一下子就垮了,讓人措手不及。

  「你早知道為什麼不警告他們?」她不禁怨起丈夫,認為他故意放手不管。

  「我說了,可沒人肯聽,反笑我太保守,要賺大錢就要敢冒險。」他被堵得啞口無言,只好任憑他們去闖。

  司徒京兆疲累地揉揉眉心,看起來有些精神不濟,才五十五歲的他在這些年急速蒼老,外表看來已像六十好幾,背也稍微駝了。

  司徒家表面上相安無事,私底下暗潮洶湧,他也感覺得到這股不平靜,他極力地維持,勉強不讓一個家四分五裂。

  「爸媽當年對你有恩,幫司徒家渡過難關,這回你也幫他們吧!不能見死不救。」她擔心的是娘家若沒法振興,她的下半輩子該怎麼辦。

  到了這把年紀,她還是害怕丈夫的狠心離棄,即使兒女都大了,她仍當丈夫是天。

  「幫?」他歎了一口氣。「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咦,公司也出事了嗎?」瞧他一臉心事重重,她抹抹淚關心。

  「有人大量拋售公司股票,股價如今一路下滑,幾乎跌到谷底。」股東們瞼全綠了,直說一張股票不如一張紙。

  「什麼,真有這種事?」為何她毫不知情,每天還和一群闊太太打牌、喝茶、逛街。

  司徒京兆肩膀重得抬不高。「再這麼下去,我們也會步你娘家的後塵。」

  他老了,也不求什麼,就算銀行存款變少,大不了學老朋友上山種果樹,當個與世無翠的老果農。

  「孩子們知道這件事嗎?」他們多少也能幫上一點忙。

  他搖頭。「最近這幾個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什麼,一個個不見蹤影。」

  「那要怎麼辦?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她享受慣了,可吃不了苦。「我還在想……」

  官歌曇看丈夫支著頭想不出辦法,忍不住發怒地埋怨道:「都怪你當年在外面亂搞,不好好守在家裡,才會讓公司營運漸走下坡。」

  「你這女人在說什麼渾話,也不想想你做了什麼,我沒怪你,你還敢怪我?!」要不是念及夫妻情份,他早讓她因殺人罪坐牢。

  「你不怪我為什麼跟我分房?十幾年來也不肯碰我一下,我當年也沒想到會誤殺你外面的女人,要不是她多事搶我的刀……」她也很懊悔一時衝動,一見搶她丈夫的女人就在面前,眼一紅就做出傻事。

  「那是她太善良了,沒看穿你在作戲,要不然她現在還會活得好好的。」一想起心愛的女人,司徒京兆忍不住悲從中來。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先離婚再娶她,為了事業不得不隱瞞他有家室的事,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

  「什麼嘛!我也好心地幫她養兒子……」官歌曇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笑出聲。「對了,老四不是有一筆信託基金,再加上這幾年的定存,應該有不少錢吧?」莫春色留下上億的遺產給他,而他們基於補償心態,每年固定在他戶頭存個一、兩千萬,現在算來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你想做什麼?」他是不可能動用兒子的錢。

  她無一絲愧疚地說道:「應應急嘛!先拿來用用,以後再還他。」反正他也不會知情,錢就放在銀行裡,挪用一下沒什麼大不了。

  「不行,那是他的錢,我們無權使用。」他已經對不起孩子的母親了,不能再錯上加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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