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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帶「傷」在身的唐破曉無法上台,因此把學生會的好友全帶來,由她們代替她走展示台,省得日後被一家人罵她不團結。

  前台是掌聲如雷,後台是亂如戰場,這裡丟一件上衣,那裡扔一件短裙,長靴短靴拋滿地,瓶瓶罐罐的化妝品不是倒放便是沒拴緊,眉筆、口紅找不到蓋子。

  至於司徒悔跟來幹什麼呢?

  因為上回逛精品店遇到司徒慶和司徒歡,被他們一打擾買不成禮服,為了秋日祭當晚的舞會,他跟來了,打算讓小女友挑一件她看中意的小禮服。

  即使兩人還在冷戰當中。

  「神氣喔!唐小三,我不會直接找大嫂要啊,人家可是比你大方多了。」她不接受威脅。

  「你……算了,自家人不內鬥,我饒你一回。」唐晨陽吹吹指甲,對著鏡子調整假乳的位置,猛然瞧見多出的身影,他小聲地說道:「小妹,真要鬧那麼僵嗎?」

  她意味到他所指為何,同樣低聲地噘起嘴。「是他先開始的,我是受害者耶!」

  「那是你欠打。」換作是他也想動手,沒事飆什麼車嘛!還差點被人家當成搶匪。

  要不是姑姑出面擺平,一輛造價上百萬的哈雷機車就由她的存款扣。

  「小哥——」唐破曉不豫地沉下音。

  「好,別瞪我,我說的是實情,雖然他用打的方式並不正確,可是你有想過是為什麼嗎?而你又為什麼願意讓他打你?」答案可是耐人尋味喲。

  「我瘋了。」她賭氣的說道。

  唐晨陽嬌媚的臉上帶著純男性的笑。「說來說去不就是愛嘛!他愛你,所以愛之深、責之切的想保護你,而你愛他,因此為了讓他消氣,你甘願示弱一次,當個小女人,不然以你的身手,十個他也不夠你摔。」

  不是他瞧不起同為男性的司徒悔,而是他這個妹妹真的很強,除了幹架經驗多到足以出書的姑姑外,唐家沒人是她的對手。

  而唐家個個是武術高手,他們的筋骨適合習武,而且每個都很好勝,別人學了十年還不如他們苦修一年的功力,以一抵百絕非虛言。

  「我愛他……」是這樣嗎?

  「先低頭不代表認輸,地球上有幾十億人口,而你卻遇上他,這何嘗不是三生注定的緣份,你要想著他的好,想想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他也是遇到心愛的小雪才大徹大悟,原來愛也可以很簡單,彼此有愛就不怕面對困境,管別人說了什麼,能相守在一起便是老天賜的福份。

  唐晨陽一說完,忽然覺得自己很偉大,能說出如此感性的話來,他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不笨的唐破曉一點就通,她像想清楚似的露出最美的微笑。「阿哥,你可以去布道了。」

  「小鬼。」他笑著揉揉她的頭,手足之情表露無遺。

  唐家人鬧歸鬧,吵歸吵,但感情好得很,他們是愛著彼此的,誰也沒少一分。

  「我不小了,少當我是孩子看待。」她的心智比他成熟,也比他聰明。

  「好吧!我不小的小妹,讓我看看你不當孩子的表現。」他眼一斜,睨視愛上唐家女兒的可憐蟲。

  「現在?」他在開玩笑吧!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害羞呀!」他嘲笑她。嘴一嘟的唐破曉用眼白瞪他。

  「不好笑。」

  「那就別讓我笑,相愛的時間點對了就要把握!除非你能確定錯過了你不會後悔。」她需要人家推她一把。

  「我發現我的哥哥是戀愛大師,兩性專家。」她表情軟化地舔舔唇,由眼睫底下偷睨「據說」她愛的男人。

  其實她也知道自己有錯,明白愛你的人、關心你的人才會對你特別嚴厲,否則他人可視若無睹,任你自生自滅。

  像打小時候開始,姑姑總是要求家裡的孩子做家事,不准他們偷懶,甚至買了一塊地養雞、養鴨還種菜,讓他們除草施肥,喂雞趕鴨,訓練他們比一般人強壯的體力,打起架來也不會在氣力上輸人。

  雖然表面上會埋怨幾句,但私底下她非常感謝姑姑的用心良苦,這個社會並非全然良善,她讓他們有自保的能力,也能保護身邊的人,在她心目中,姑姑是擁有黑色羽翼的神。

  而他,卻是除了家人以外,最能包容她任性的男人,他處處順著她,呵護她,想讓她活在沒有煩惱的世界裡,不需要憂傷和眼淚,只要快樂。

  但她不知足地想要更多更多,想保有自我,又要他無私的奉獻所有,將他的愛視為理所當然,讓他無所隱藏的攤開自己。

  「去呀!還發什麼呆,我要上台了,這裡的空間留給你們,別再端架子,小心有報應。」

  唐破曉的回應是衝著他背影大罵。

  「死人妖,你上台就上台,幹麼拍我屁股,你不曉得很痛嗎——」

  台前的唐晨陽笑得燦爛如陽,朝著台下的范丹提拋媚眼,心情十分愉快地以作惡的手猛送飛吻。

  司徒悔的眼底佈滿烏雲,陰鬱如二月的風雪,飄起陣陣懾人寒意,即使春風吹過,也吹不敵乍暖遺冷的霏霏細雨。

  他從不知道愛人是這麼累的事,時時刻刻的擔憂,處處得小心,初萌的愛情如冒出泥土的嫩芽,脆弱而纖細,不好好呵護難以開出鮮艷的花朵。

  司徒一家現在確實被他搞得烏煙瘴氣,白清霜幾乎每天都來鬧上一回,怪他無情,拒不復合,怨司徒慶狠心,避不見面,恨官歌曇口口聲聲把她當女兒看待,卻一再讓她吃閉門羹,把官歌曇逼得快得躁鬱症,日日外出和人打牌。

  計劃照他安排的進行,這一家子在他有心的撩撥下過得非常不快樂,夫不夫,妻不妻,父不父,子不子,彼此充滿懷恨和怨懟,家已不成家,只剩下一個空殼。

  看到這樣的結果,司徒悔理應開懷地仰首大笑,快意惡有惡報,可是他發現自己高興不起來,心口沉甸甸的像壓了一顆石頭,怎麼也沒法開心。

  他為了一件事深深後悔中,那就是他不該讓怒火燃盡了理智,動手打了他一心呵寵的小女人。

  其實第一掌落下時他就想住手了,那一下肉擊聲像一根針紮著心窩,她沒喊痛,他卻心痛不已,想著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冷戰,絕不是他想要的,而是不知該如何開口道歉,每次一接觸她含怨帶憤的嗔怪眼神,他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說不出心中無限的悔恨。

  此時他才明瞭,不論自己做了什麼,身邊若沒有人可分享,那份孤寂和蕭瑟是會噬人心,一點一滴將他掏空,更加寂寞地獨嘗勝利的苦酒。

  再給他一次機會,他會明白地告訴她,他和司徒家的恩怨糾葛,就算她看不起他復仇的行徑,他也要拖她一起沉淪。

  「司徒……」

  幽然的女音傳入耳中,沉溺自己思緒的司徒悔這才回過神來。

  「你要跟我說對不起,你把我打得好痛好痛,痛得我不能坐也睡不好,根本沒辦法翻身的只能趴著,像只愚蠢的海象。」

  「對不起。」

  「哼!別以為說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你讓我非常沒面子,還被大家笑,我的自尊心傷得很重很重,看你怎麼賠我?」

  「原諒我。」

  唐破曉沒好氣的抬起埋怨的眼。「要對我好一點,不可以再凶我,不然我就剝光你的衣服,把你四肢固定在床的四角拍你裸照。」

  「好。」抿緊的唇慢慢鬆開,勾勒出細微線條。

  「你不要以為我好欺負喔!我只是不想和你計較,否則你早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臭水溝裡,頭破血流的等著蓋草蓆。」她越說聲音越輕,對他憔悴的面容感到一絲心疼。

  司徒悔揚起淡淡笑意,溫柔的手撫過她的頭髮。「我會謹記在心。」

  「還有,不要再管東管西了,我知道分寸,不會拿生命開玩笑,我們一家人都愛開快車,這是家庭教育的失敗,你要不服氣就去找我姑姑抗議,小心沒被她打個半死。」像狗一樣爬回來。

  他輕聲歎息,無可奈何又寵溺的看著她,「注意安全,別把馬路當賽車場。」

  「就這樣?」聽起來好空虛,沒有火爆場面很不習慣,感覺似煮菜忘了撒鹽巴。

  沒味。

  「對,我認輸了,我實在不該管你太嚴你是有自主能力的人,我不應以我的標準來約束你。」當初吸引他的就是她眼底跳躍的火苗,狂妄和充滿天下盡在我手中的自信。

  她有一雙和海一般遼闊的清亮水眸,有時平靜得讓人以為不具危險,能盡情地徜徉其中,有時白浪滔滔,洶湧如憤怒的巨獸,激起與它搏鬥的雄心。

  越和她相處越覺得不滿足,因為她像一本沒有結局的書,內容雖引人入勝卻無法看到最後,若不能擁有全部的她,極有可能失去她。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什麼都不在乎,能任意操縱別人的想法,將人當成棋子擺佈,他這下棋的人愛怎麼走就怎麼走,棋子不會有任何聲音,他是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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