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韓國人嗎?」他問。
其實,在她盯緊著他看的同時,他也沒放過打量她的機會。
他喜歡櫻花,因此極喜歡這個季節,而她是他所見過的女人中,最適合用櫻花來形容的女孩子。
她就像此刻綻放在這街道周圍,處處可見的櫻花般柔美而動人。
她的肌膚細得似雪白的花辦,小小的身型更似朵綻放在枝梢,絕美也絕艷的八重櫻,烏黑的發和烏溜靈動的眼,卻與她外表給人的感覺不同,像是溫靜柔美中又帶了點活潑淘氣的櫻花仙子。
「啊?」慕容蕾愣愣地眨了眨眼,雖聽的出來他又換了一種語言,但仍舊聽不懂。
看見她眼裡的困擾,富山岐唆肯定她不是韓國人。
「是中國人?」
他猜,又變換了另一種語言。
在京都這個地方,雖然人文素養和生活步調與東京有差異,但也有它絕對的吸引力,尤其是一些外國來的留學生,更喜歡這裡的慢步調和古都風情。
「我從台灣來。」對於他能說中文,慕容蕾感到很驚訝,不過沒忘糾正他。
「台灣……」富山岐睃看著她,若有所思。「你的畫眉鳥?」
他先指指她肩膀上的小鳥,再低頭看著手上另一隻受傷的鳥兒,然後瞪了眼身旁乖乖趴伏在他腿邊的現行犯。
彷彿為了呼應他的眸光,黑貓昂起脖子,喵嗚了聲,嚇得被他捧在手中的小鳥啾啾地叫,還不斷地拍動著沒受傷的另一邊翅膀。
「是你的貓?」慕容蕾的視線暫時移向那只黑貓。
「我會負責賠償。」富山岐睃說,同時受了傷的畫眉鳥也在他的安撫下,停止騷動,安靜了下來。
「我不是要你賠償,這鳥根本……」她想說根本不是我的,但富山岐睃似乎不想給她說明的機會。
只見他轉過臉去,用著日語向趴在他腿邊的貓咪訓斥了一頓,然後拉開車門,下車。
「這鳥受了點輕傷。小黑兒是不吃鳥的,它多半只是逗著鳥兒玩。」
「逗……著玩?」
不會吧?這隻貓未免也太可惡、太惡劣了吧!
腦中才閃過這念頭,慕容蕾即忍不住抬頭,望向眼前身形高大的他,不由自主地往後退開一步。
「你有認識的獸醫嗎?」說到自家貓咪的劣根性,富山岐睃也挺頭大。
「這……」慕容蕾搖頭。
「這樣啊……」富山岐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思忖了下即決定。「我是個醫生,我的意思是說,我雖然不是獸醫,但我可以幫你的小鳥上藥包紮。」
「這對小鳥不是我的!」他的話提醒了她,慕容蕾趕緊解釋。
「什麼?」富山岐睃看了她一眼,視線停在她肩上的另一隻畫眉鳥身上。
「是它自己飛到我的肩膀上,我看它叫得好可憐,好像在向我求救,因為你的貓,呃……我想是因為你的黑貓咬住了它的同伴,所以……」
「所以你才追著小黑兒跑?」他問。
「嗯。」慕容蕾點了下腦袋。
「那……現在?」
雖然這對畫眉鳥不是她的,但他的貓咪確實咬傷了其中一隻畫眉鳥的翅膀,他有義務幫它醫好傷口。不過,醫好後呢?他該把這對畫眉鳥送哪去?
「現在?」搖搖頭,慕容蕾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可以幫它的傷口上藥,直至它能再次展翅高飛,但看它們的模樣,之前應該是有飼主,如果真是有的話,被馴養過的鳥兒,一旦離開了籠,就很難適應自然環境,存活的機率不會太大。」他說。
「這樣……」慕容蕾咬咬嘴唇,很認真的思考了下,隨即說出她的想法。「不如,你養它們吧?你說,它們叫……」
她走近他,舉起一手平放到肩膀前,吹了幾聲口峭,要停在她肩上的鳥兒飛到她的手背上。
說也怪,那只畫眉居然懂得她的意思,拍拍翅膀,改飛到她的手上。
「畫眉鳥。」他說著,將這一幕看在眼中,頓覺她若不是魅力非凡,連鳥兒都無法抵擋,要不就是在說謊。「或許,你也可以養它們?」他試探性地問。
動物皆有自我保護的本能,對於初見的陌生人,絕對是防衛心重,想一記哨聲一個動作,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能養它們的。」慕容蕾將手伸向前,說也奇怪,原本停在她手背上的畫眉啾啾鳴了兩聲,拍拍翅膀,改飛到富山岐睃的手上,停在那只受傷的畫眉鳥身旁。
「為什麼不能?」這對鳥教得好乖,可看出之前的飼主挺用心。
但那個飼主,會是她嗎?
眸光由鳥兒的身上拉開,富山岐睃重新打量起慕容蕾。
她非常年輕,大約十七、八歲?巴?說她是初春的櫻花,一點也不為過。
她真的很美,美得纖細清新,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我……」慕容蕾又咬了一下嘴唇,那柔嫩粉色的唇辦像染著蜜糖的櫻花果,誘人採擷。
「我是個觀光客,在這裡只是短暫停留,怎能夠養它們呢?就像你剛才說的,如果它們之前是被人所飼養,也已經習慣了在籠子裡的生活,那我一旦離開這裡的時候呢?難道要將它們野放,任它們自生自滅?」
「你預備在這裡停留多久?」
原來她是個觀光客,那應該不會停留太久吧?
不知為何,當富山岐睃心裡閃過這個念頭,竟有一點不捨,想要她停留久一點的渴望,大大地嚇了他自己一跳。-
「這……」沒辦法回答,因為她也不確定何時能取走富山家的傳家翡翠玉扳指,回台灣去。
「看我什麼時候把京都玩遞,我就會離開。」她撒了個謊。
「這樣……」富山岐睃差點衝口而出一一不如就讓我當你的導遊?
然而,他沒有。
這時,由和服店裡走出來的司機田中,開口道:「大少爺,老夫人要的和服已經好了,澤齋的老闆娘說要親自送出來,跟你說說話。」
田中的身旁跟著一位看來非常有氣質,年約五、六十歲的婦人。
「富山少爺,這和服是……」婦人話未說,瞥見宮山歧睃身旁有人,隨即道:「啊,對不起,富山少爺,我不知道你有客人,打斷了你們的對話。」
富山岐睃看了身旁的慕容蕾一眼,再轉向婦人領首。
「沒關係,我們已經談得差不多了。」他回一笑,順便看了司機田中一眼。
田中收到暗示,趕緊上前接過婦人雙手捧著的紙盒,走往後車廂。
「請代我向你母親問好。」婦人恭謹地彎腰一欠。
「一定。」富山岐睃說。「也請你保重。」
「謝謝。」婦人又是一欠,再次抬起頭來,才注意到富山岐睃手上的鳥。「咦?這不是江口家的畫眉鳥嗎?」
發覺自己說出了很不禮貌的話,婦人趕緊住了嘴。
「你知道這是誰的?」富山岐睃問。
婦人點了點頭。
「我的小黑兒把人家的畫眉鳥給咬傷了。」富山岐睃看著手上的鳥,「麻煩你跟江口家的人說一聲,我幫鳥兒上了藥之後,會送回來給他們的,至於賠償的問題,請他們開個數字,我一毛錢也不會少給。
「這……是。」婦人同樣恭謹地彎身一欠.
聽他們話中好像提到了兩隻畫眉鳥的飼主,既然鳥兒的主人已經找到,她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輕輕轉身,她悄悄地退開,雖有不捨地多看了富山岐睃幾眼,還是往來時路走。
富山岐睃與婦人又寒暄了幾句,直到司機田中放好東西,來到他身旁,為他拉開車門。.
「大少爺,可以上車了。」
富山岐睃看了他一眼,才發現到一直站在一旁的慕容蕾已經不見。
「人呢?」他沒頭沒尾的問。
她何時走的?就在他和別人對話間?
莫名地,富山岐睃的心裡竄起了一抹濃濃的失落感。
人?什麼人?
「大少爺是指?」田中問。
「方纔站在我身旁的人。」富山岐睃顯出難得的煩躁。
「呃……」田中搔搔頭髮,想說根本沒注意到,但害怕被罵,他欲言又止。
「富山少爺是指那位長得像櫻花一樣漂亮的女孩嗎?」婦人開口替田中解圍。
「你也這麼認為?」富山岐睃一怔,心頭大悅。
「是啊!」婦人掩嘴,瞭然於心地笑著說。
知道自己失態,富山岐睃輕輕一咳。「你有看見她……往哪個方向走?」
「她朝那邊走去,我想她應該是想去搭車吧。」婦人指了個方向。
大家都說富山家的大少爺冷漠威嚴,尤其是那對銳利的眼瞳,好似隨時能將人給看透,讓人又敬又怕。
如今,那對深邃的眼瞳卻不再可怕。
婦人發覺,富山岐睃的眼中綻放著火花,火花能溫暖人心、火花能帶給人驚奇的感受、火花能讓生命燦爛.火花……就像愛情。
當慕容蕾沿著街道,走回到方才隨意拋下東西的店門口,只見到商店的女老闆站在店門口,幫她看顧著那些東西,一見到她出現,拉著她哇啦哇啦的說了一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