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宅是父母親的住所,因為方便減縮市區通勤時間,他與弟弟凱倫早在多年前便各自搬到市區裡,只有假日才會回到這裡陪著父母親度過,而自從雲安失蹤了之後,凱倫便不再回到這宅子裡,今天之所以回來,也是順應雲家人的要求。
「恩恩,真想不到雲安可能上哪兒去嗎?」連修瑋真不明白為何她今天堅持要回到大宅的原因是什麼,通往屋外的攝影機也拍到了極可能是雲安自行離開的畫面,那表示今天再一次回到宅裡,壓根兒是完全沒必要的舉動。
雲恩明白連修瑋這句問話背後的意思,他不認為回到宅裡能找出任何線索,但除了這麼做之後,目前她已別無他法。
她搖著頭,暗暗在心底歎了口氣,正準備放棄要連凱倫帶她去花園的要求,這時,連凱倫開口答應了她的請求。
「跟我來吧。」連凱倫臉上表情仍是沉痛的,但他終究是願意忍耐這一切。
所有人選擇沉默的跟著連凱倫的步伐,走在最前頭的他,邊走邊再次向雲恩與雲立仁解釋當日狀況。
「從屋內的最左邊與右邊都能通到後花園裡,我們現在走的就是右邊,那天也是。」穿過屋側的長廊,花園的入口就在不遠處,「很可惜的是家裡只設了三台攝影機,雖是設在各個大小出口,卻沒有針對花園入口設置。」
「那一天若攝影機拍到的紅色裙角真是安安的,那麼她便是從左邊側間出去的。」連凱倫指著房子的另一頭。
那裡是大宅的側邊出口,安設的攝影機在當天拍到身穿紅色洋裝的女子從那出口離開,而且不只一名,但對方全都不記得自己離開的時間,攝影機留下的畫面也全都只拍到部分紅色裙邊,這讓人完全無法肯定雲安是否也從那出口離開。
小時候雲恩也常來到這間大宅裡玩耍的,對這裡的一切,她並不陌生,而這卻是她第一次用著無比沉重的心情來到這裡。
連凱倫與連修瑋的腳步停留在花園的入口處,雲立仁順著由小碎石所鋪蓋的小路走入花園,雲恩則跟在他身後。
偌大的花園分成了三個區塊,不同區塊養護著不同主題的花卉,小碎石路向前蜿蜒,最後分叉為左右兩條小路,分別通往不同庭園區塊。
雲立仁來到分前,選擇了向左邊前進,只因為前頭是雲安最喜愛的玫瑰花園。
雲恩跟著父親的腳步,停留在大片開得嬌美的各色玫瑰花海前。
兩人沉靜的看著綻放出最美姿態的花朵,沉重的心情讓他們無暇去欣賞艷麗的小花海,濃密的花香雲立仁聞著,也只是覺得更心煩。
「我們走吧。」雲立仁率先轉身往回走,他走過雲恩的身後,從另一個方向再一次的走在她的前頭。
「爹地……」雲恩在喊出口的同時,已淚流滿面。
雲立仁察覺了她的異常,緊繃著神經回到她的身旁。
「怎麼哭成這樣呢?」他伸手抹去雲恩臉上的淚水,卻發現她臉上的濕意如何也無法抹乾,而她就這麼睜著眼不斷落淚,看得他心驚。
「花……開得很美。」她突然這麼說。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話語讓雲立仁更加緊張了,因為她完全不對勁。
花開得很美,太美了……
「恩恩,你到底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爹地,你聞到那味道了嗎?」花很香,太香了……
「味道……花香嗎?」
「除了花香之外,還有……」看著父親臉上寫著疑惑,雲恩突然情緒失控的大聲喊叫著。
「為什麼你聞不到?為什麼……為什麼我聞到了……」
第6章(1)
情況有了極大的轉變,雲家對控八控控公司提出尋人的委託取消了,但事情尚未結束,雲家提出了配合調查的委託,請他們配合雲家一同揪出殺害雲安的兇手。
雲安的屍體被埋在連家玫瑰花圃下,埋得深並且染有任何包裹物,屍體經過長時間的自然催化下,已經分解、分化,經過解剖才釐清了她真正的死因。
她是窒息死亡的。
窒息死亡的事實讓雲恩著實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那一天,她心臟絞痛,整個人無法呼吸,因為是雙胞胎的關係,她很難不去想像當時雲安所受到的痛苦,那樣的痛苦甚至真正的奪走了她的呼吸、性命。
狠心殺害雲安的兇手是誰,尚未有答案,而雲恩對自己發誓,她會找出那個人,不論要付出多少時間與代價。
雲安死亡的消息並未對外公開,雲恩甚至沒有向班子烈透露這一切,期間她多次拒絕與他見面,回到台灣兩人見面的次數,居然是五根手指數來都有剩,這讓他的心情十分沉重,因為這顯示兩人關係的變化。
撇除兩人親密的那層關係,他用著平時工作的角度理智且客觀地去剖析事件的所有,推斷出她最可能的想法。
他的心底已經有幾個猜想的可能,但任何一個答案都不是他樂見的。
他希望她什麼都別做,希望她試著放開心中那股悲痛,把事情交由他人去處理。
但這是個人選擇的機率問題,他並不是她,所以只能是希望了。
而春喜為他帶來的消息讓他的希望完全破滅了。
「雲恩要我們全力幫她抓出兇手。」言下之意,在錯過時間點與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雲恩明白要由警方偵破案件的機率已十分渺小,所以她個人早已完全不期盼這個部分,反倒決定用自己的力量去揪出兇手。
「她要我們如何全力幫助她?」班子烈冷靜的問道。
但他的心與冷靜的表象完全成了反比,他的心一點也無法平靜,有著憤怒,也摻著心疼。
氣她傻得沒將他的話聽進心坎裡,將他完全摒除在她悲痛的世界之外,她不明白這世界除去歡樂,也有著教人傷心難受的另一面,難道他只是個僅能與她分享快樂生活,卻無法與她共同分擔傷痛的人?是她的想法太自私,抑或是將兩人的關係看得輕微?
她為何不能將他當成她的衣靠與支柱?她明明是愛著他的。
他氣她傻得想將事情全攬在自己身上,不懂得找人共同分擔她的痛苦,而這也是他最心疼的部分,因為他明白她是個如何去深愛她所愛的人,那股失去,她究竟該如何一個人去承擔?
「兇手肯定是那天出現在連家裡的其中之一,或許又不只是一個人,這一點,你的恩恩也明白,任何知道雲安被殺害的人都明白。她請我們公司為她排除那些『非重點』人的嫌疑,因為她似乎打算自己去面對那些『重點』嫌疑人。」說「打算」是保守了,雲恩根本是決定了。
雲安被殺害的事件,班子烈透過公司,也是完全在狀況內的,他當然明白春喜所謂的「非重點」、「重點」人物的分別。
除了連家人之外,其餘的人都算是非重點嫌疑人,這一點他明白,而雲恩也明白。
乍看之下,連家人該是沒有任何動機才是,因為他們同樣是疼愛著雲安的,但也因為如此,他人更沒有動機,所以連家人才成為了重點嫌疑人。
或許,雲安與連凱倫情感生變了?
或許,一直想在企業裡受到重視的連修瑋不甘心雲安的能力受到眾人期待,成為下任接班人的呼聲比他要高上許多?
又或許,真的不是連家任何人下的手?
「你告訴她,公司絕對會全力為她將兇嫌範圍縮小,甚至能夠為她揪出兇手,只要她耐心點,但這一點,相信她不會輕易答應的。」他遠比雲恩所以為的更瞭解她的個性,可這一點她看來是不明瞭。
「所以你想怎麼做?」
「答應他的要求,也要她答應在同時安排個人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個人安全。」當然,他自然是保護她的不二人選。
「她憑什麼得答應我們的要求?她可是委託的僱主,花錢的是老大,她大可選擇不花這筆錢。」
「她會明白除了我們之外,要找到更好的幫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了。」她沒得選擇。
「你這話說得自大了些,但也中肯。」若今天的案件並不有關班子烈私人關係的,春喜會笑著說出這句話來,而不是面無表情的。
「看來你已經做好向她坦承身份的準備了。」
這是回到台灣,雲恩第一次主動向班子烈提出了見面邀約。
該開心嗎?不,班子烈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因為她約他見面的口吻十分沉重,彷彿這將會是分手的時刻。
來到約定的餐廳裡,班子烈一坐下,便忍不住緊緊地皺起眉心。
「你究竟有沒有好好吃飯?你把我可愛的恩恩藏到哪裡去了?快還給我。」他輕握著雲恩的手腕,嘴裡雖是說著輕鬆的語調,但眉心卻是沒有鬆開的跡象。
雲恩微笑著,但那笑容如何也構不上燦爛的邊緣,看在班子烈的眼底是種勉強。
「你得點兩人份的餐,這是命令。」他打開菜單,將菜單推到雲恩的眼前。